事後。
哭花了妝容，眼影也全部被淚水衝掉，淚眼婆娑的葉輕語都有點忘記當時天昏地暗的一切。
入耳的台下瑣碎的聲音，面前是校長看向他倆時疑惑的表情。
就是那時。
一身素色長裙的蘇柔兒拎起裙角，帶著恬靜的笑容出現了。
她們倆原來選的是同一套禮服啊！
蘇柔兒手裡的滿天星，好像也沒有自己親手買材料，一朵朵編織出來的花好看啊！
可。
當葉輕語意識到，需要仰頭看到蘇柔兒的臉時，才注意到，蘇柔兒腳下踩著的那雙弧線好看，亮晶晶的高跟鞋。
葉輕語的腦子瞬間變成了一片不知所措的空白。
其實。
鞋子不是關鍵，葉輕語腳上的小白鞋是她自己掙錢買的呀！
按她的想法對比起來，這才是更值得炫耀的！
她已經不像曾經高中那樣，會因為攀比驕傲，會因為這種東西自卑了。
但是啊。
真正讓她呆在領獎台旁邊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是那雙高跟鞋的來歷……
葉輕語記得，那是顧晨在高三下學期開學的階段，在不理自己的那段時間，親自幫蘇柔兒挑的。
媽媽也比喻過的：
顧晨的喜歡就像一杯滿滿的水。
原來從那時候，就開始一點一點從不大的縫隙中流出去了……
葉輕語以為，那些水還是可以慢慢倒回去的。
因為以前就是那樣的呀，水從來不會少，她就以為，永遠不會少了。
可是啊。
那時的葉輕語就沒看到。
一直有一個女孩子，把她不屑一顧的流走的水當作了寶貝，還拿著另一個杯子，帶著安靜滿足的微笑很有耐心地接著那些水，不讓溢出來一點。
直到……
蘇柔兒的杯子被顧晨的喜歡填滿。
自己的，卻空了。
永遠永遠……
頒獎典禮結束。
周圍臉熟的同學熱情地跟葉輕語打招呼，她卻如同行屍走肉般坐在那裡，充耳未聞。
顧晨早就不只把蘇柔兒當妹妹看了。
如果往自己不願意想的方面多思考的話……能發現，蘇柔兒好像就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啊！
才短短一年不到而已，她的性格就漸漸變得連自己都要仰視了。
因為……
哪怕剛才那樣校長和全體師生都盯著頒獎台上的他們三個，葉輕語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收場，才能揭過這樣尷尬的局面，才能讓顧晨臉上好看些。
蘇柔兒就在這時候來了……不僅吸引走了所有的目光。
讓葉輕語印象最深，最感覺已經無法超越她的……蘇柔兒還落落大方地拿走了她手裡的那捧顧晨沒有接過去的塑料花，然後送給了校長。
顧晨手裡拿著蘇柔兒給的滿天星。
校長手裡拿著葉輕語的塑料花。
本來好像是雙女奪一男的修羅場場景，被這麼一改瞬間變得皆大歡喜。
所有學生和老師都以為這是頒獎儀式里，幾個學生自己準備表現一下對校長的感謝才搞了這麼一出……
可實際上。
蘇柔兒這麼做不僅保全了顧晨的面子……也保全了她的……
所以才有現在，哪怕一切塵埃落定，葉輕語惶恐地坐在那裡，依舊有不少同學對她打招呼。
但。
葉輕語不感謝蘇柔兒。
那又怎麼樣呢？
能改變她搶走自己喜歡的事實嗎？
經過了很多事情的磨礪，葉輕語已經變得不像以前只會哭鼻子了，她知道，什麼是自己真正想要的答案……
事情結束後。
她找到了顧晨。
因為還有疑惑沒問出來。
她急切地想知道，身穿小黃鴨服裝見到顧晨時，他嘴裡的，那個很好的女孩子，那個需要他用很長時間準備驚喜的女孩子……
究竟是誰啊？
那是支撐葉輕語對顧晨執著到現在的一根引線。
也是能讓她毅然決然做出參加禮儀隊，熬夜做塑料花，光明正大地想要跟顧晨站在同一個領獎台上的最大的底氣……
可。
現在顧晨的眼神卻讓她知道，那個人有可能不是她……
葉輕語還是沒那麼成熟的啊。
叫住顧晨後才發現，蘇柔兒也還在的。
她知不知道她喜歡了很久的晨晨哥，有可能是腳踏兩條船的渣男？
她知不知道，這個學校有可能有個第三者存在？
而且這個第三者，也有可能是顧晨高三就認識的女生……
所以葉輕語膽怯了。
她只想問清楚問題的答案，沒想過影響到顧晨，哪怕分毫。
再哪怕這時候腦子已經十分嘈雜，近乎到想不清楚事情的地步，淚水早已朦朧了眼前……
哪怕想到只要說出來，就有可能給蘇柔兒和顧晨的關係掛上一道猜疑的裂縫，給自己這個另外的可惡的「第三者」可乘之機……
那麼多的好處。
那麼大的好處！
葉輕語卻只是張了張嘴又閉上，還是沒有把那樣的事情說出來。
「顧晨，我終於能在乎到你的感受了……」
「可你再也看不到我了……」
那是葉輕語心裡喃喃念著的。
但最後。
她還是向蘇柔兒陳述了，有另一個被顧晨放在心上的女生在這所學校里……
因為。
當時的蘇柔兒跟顧晨說好後，鬆開被顧晨牽著的手，單獨把她叫到了沒人的地方。
「葉輕語，你是還想……跟我未婚夫說點什麼嗎？」
這句話是蘇柔兒問她的，沒有特別激動的語氣，沒有嚴肅的表情，就是兩個許久不見的相互認識的人打招呼的口吻。
但。
那樣的平淡，那樣不在乎自己的存在……那就是葉輕語期望著的，在顧晨身邊的勝利者的姿態。
葉輕語本來不想把那件有很大的可能影響到顧晨和她關係的事說出口的心，由此動搖了。
她這個人，有些地方成長了，有些地方卻還是沒成長的。
如果要被別人奪走的是顧晨的話，她會是自私的。
因為這個女生已經在無數次的抱怨，無數次的懷念中，不知不覺地喜歡上了。
這就應該自私。
因為顧晨原本應該是屬於她的才對！
因為不管是上次顧晨進警察局，她熬了好幾個大夜查出來的文獻資料……
還是在別的學生拿著生活費到處玩樂，她卻坐兩個小時的地鐵到人多的地方掙錢，只為了還清欠下顧晨的……
抑或是在當時奶茶店鬥毆事件傳出來時，過去等了整整一夜，還擔心他沒有律師而自己熬夜學習法律文獻……
只為了能幫上哪怕一點點忙。
那一切。
都是抱著跟顧晨重新開始的念想才堅持下來。
所以，可能只有今天有這樣的機會了，為什麼我還不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