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漆黑的夜晚中尋找一位隨時可能會瞬間移動的黑影,屬實困難。
然而,對於黛冬寒來說,卻非常的簡單,在誕生尋找目標這個念頭的瞬間,他的雙眼便浮現出了像是rpg遊戲中的尋路技能才會有的發光足跡。
沿著足跡追蹤過去,騎乘摩托車的情況下,僅花了幾分鐘,便在新都區找到了那隻黑影,也就是被漆黑的緞帶所纏繞包裹的間桐櫻。
感覺到他的靠近後,黑影露出了遲疑的表情,不確定應該如何面對追蹤來的他。
「櫻,真是的,我可是等著你來做晚飯的呢,你不會丟掉我這個傷患不管了吧,還是說你覺得我是個累贅呢?」
黛冬寒停下機車,以幽怨的口吻說道。
「……晚飯……晚飯……對,我還要去給醫生……歐尼醬做晚飯……」
黑影聽到黛冬寒的聲音後,所有的困惑似乎全部消失,黑色的緞帶也快速地收過了她的身體之中,但是,她也隨之倒在了地面上,像是爬了一整天的高峰,全身肌肉都變得僵硬無比,連說話喘氣都覺得很困難。
「走,我們回家吧,櫻真是個笨蛋呢,凜就是逗你一下而已,你居然還信了,有著你們這兩位可愛的妹妹照顧我的生活起居,我怎麼可能會覺得討厭呢?」
黛冬寒將間桐櫻從地面上抱了起來,放到了摩托車的后座上面,說是后座,其實只是用於緩衝的斜后座,這輛仿佛是來自未來科技的戰車只有著單座的,兩個人坐在一起會顯得非常擁擠。
「我……傷害了雁夜叔叔……」
間桐櫻還是有著片段的印象的,從間桐宅邸出來的後的事情雖然不是很清晰,但傷害了間桐雁夜這件事情她是很清楚的。
「是應該有人把他打醒了,放心吧,我已經幫他進行了急救,現在已經上了救護車,到醫院後我的同事們也會精心照料他的身體健康的,還有凜在一旁照看。
比起這個,我看,櫻這張漂亮的小臉蛋都腫了呢,嗯,要好好護理呢,不然就不好看了呢。
這段時間就住在我的家裡吧,哎呀,我還真是個貪婪的男人,只是三餐都覺得不夠了呢,突然增加了『賠償條款』,你不會生氣吧?就算生氣也不行,櫻必須照顧我,這可是你的義務!」
黛冬寒捏了下間桐櫻的柔軟的鼻尖,然後坐到了摩托車上面。
「……醫生……」
間桐櫻咬著嘴唇,她知道自己是在被這個男人疼愛著,今晚所有的過錯都是她一個人造成的,就算被間桐雁夜叔父打了,作為後輩也不能夠還手,而且還下手那麼重。
「抱緊我的腰,今晚的風有些大呢,小心被吹跑了。還是說櫻你討厭和我在一起呢?」
黛冬寒並不打算聽任何的解釋,也沒有必要聽。
現在他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讓她的情緒能夠安定下來,然後讓她能夠從深深的自責中得救。
「你的手臂……」
間桐櫻並不笨,她不希望自己是被憐憫的,雖然被憐憫也會很開心,可是,接受憐憫的她,只會更讓他看不起吧,而遠坂凜在他心中的地位也會更高。
「凜用魔術幫我治好了,所以啊,這是凜的小心思了,先治好了我,然後把你趕走,這樣就可以獨占我了呢。
櫻是知道聖杯戰爭的吧,我和她啊是盟友的關係,昨天你也聽到她那大膽的發言了吧,哎呀,真是不好對付呢,她害怕我被你搶走啊。」
黛冬寒只能在心裡默默向遠坂凜道歉了,而且,他可是在照顧她的妹妹,背一點鍋也是合理的吧?
「遠坂學姐居然害怕我嗎?」
間桐櫻很是意外,但雙手卻緊緊地扣在了黛冬寒的腰上。
「只是櫻你沒有自覺而已,如果讓我在你和她之間選擇一個,我會選擇你啊。」
黛冬寒將摩托車的速度放緩到最慢,遊覽著冬木夜景。
「理由呢?」
間桐櫻臉頰貼上了黛冬寒的後背。
「畢竟櫻的身材很好啊,我也是個男人呢,其實啊,男人編織的各種理由中,只有這個才是最真實的,身體的接觸往往是最直接的情感交流,雖然我是個柏拉圖式愛情主義者,但是那只是在得不到的情況下的自我陶醉而已,給自己留的底線,也是生存的底線。
還有呢,櫻很乖巧,不像凜那麼強勢。
最重要的是,凜就算一個人也沒有問題的,櫻就不一樣了,我的意思並不是你不好,而是,如果這個世界沒有人向你伸以援手的話,我一定會的。
你們兩個掉進河裡,我會優先救你的,因為凜那個傢伙肯定會自己想辦法的,櫻就讓人很擔心了,哥哥與姐姐是要照顧妹妹的。」
黛冬寒明白這是具有著時效性的謊言,過了這段時間,他們都會回歸各自的生活,不再會有交集。
所以,他能夠照顧她的時間是有著期限,在這段時間裡面,讓她成長起來吧。
時間結束,無論櫻是否完成了蛻變,他都會冷酷地將她撇開。
蛻變的她不再需要他這份虛假的溫柔,不能蛻變的她就接受被社會淘汰的命運吧,弱者的弱是可以改變的,無法改變的就是社會要淘汰的人,努力變強才是人類生存的唯一主旋律。
「醫生……哥哥,這個假日就請您多指教了。」
間桐櫻想要把這一切當成了永恆,但是她也明白,不可以永遠的任性下去,他並非是那種從頭到尾溫柔的人。
只要有這段時間的溫柔就足夠了,然後她就可以獨自走向她的未來。
「嘀……嗡……嘀……嗡……」
摩托車行駛到冬木大橋時,栽著間桐雁夜與遠坂凜的救護車也從相反的方向行駛了過來。
「……」
黛冬寒朝著救護車的車窗豎起了大拇指,間桐櫻已經在他的後背上面睡著了。遠坂凜可以放心了吧,他這個盟友可是犧牲太大了。
*
間桐雁夜做了一段漫長的夢,而且是一段有關幸福的夢。
「雁夜叔叔,要喝水嗎?」
遠坂凜守了一夜。
由於黛冬寒的救治及時且高效,送到綜合醫院後,後續的手術治療並沒有花費多久時間,凌晨的時候病床就從icu室轉移了出來。
因為有黛冬寒這位享譽盛名的【上帝之手】坐陣,綜合醫院接待的病人早已超額,所以icu病房只接收重症患者,也就是說間桐雁夜已經是輕症了。
「是他救的我吧?」
間桐雁夜失去了酒精的刺激後,清醒了許多。
「是,沒有他你就要死了,慶幸吧,為了救你,他撞碎了自己家的大門,明明是個新手駕駛員,卻將機車的時速提到了500km\/h以上,從死神手中把你的生命挽救了回來。
母親的事情,並不是他的錯,你也明白魔術師有著治療的手段,我趕到家的時候,母親還尚存一息,但並沒有辦法治療她。
我並不會指責你,因為當時我也一樣朝他發火了,軟弱的一面被他看到了呢,真是的,下次不會這樣了。」
遠坂凜看著間桐雁夜適應了屋子裡面的光線後,走到窗戶前把窗簾拉了下來,
「葵的事情,也許是和他真得有關。卡蓮給我看了一些上次聖杯戰爭的證據,間桐髒硯,我的兄長鶴野以及侄子慎二都是被他殺的。
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忘掉了十年前的一切,但他絕對不是什麼好人。
我比任何人都厭惡間桐髒硯那個傢伙,但是鶴野和慎二沒有錯。
凜,你也清楚的吧,這樣下去,櫻只會越陷越深。」
間桐雁夜努力坐了起來,蒼白的臉頰上一直滲著汗珠,嘴角也因此而咬破。
「片面的信息提供不了準確的真相,對於過去,我們最好不要探究過多,未來才屬於我們。
雁夜叔叔,卡蓮已經深陷泥潭,你也要和她一樣偏執下去嗎?
言峰綺禮那個男人留下的一切乃是他不甘消逝的怨毒。
確實,黛冬寒並不是一個溫柔的人,他有著不為人知的殘酷,如果櫻一蹶不振下去,他會毫不猶豫地將她甩掉吧。
但是,他也是比任何人都認真活著的人,我之前阻止過櫻接觸他,但那只是男女感情方面,現在不去阻止是因為他是一個合格而且優秀的人生前輩。
櫻或許會難以自拔,但最終她也會走上自己的道路,不然就等於白白接受他的經驗指導。
也就是說,只要櫻能夠活下去,其它的一切我都不會在意。
雁夜叔叔,請你配合,如果你真心地愛著我和櫻的母親,真心想要照顧櫻的話,就不要再去插手這件事情了。」
遠坂凜站在窗戶前,嚴肅地轉身,右手按在纖細的腰肢上,以不容反駁的口吻說道。
「小凜……你還真得是越來越有遠坂家主的氣勢了呢。
放心,就算你警告我,我也不會厚顏無恥地介入他們之間了,我很後悔,沒想到我會打她,這樣的我根本沒有資格被葵拜託去承擔櫻的義務。
而且,不管怎麼說,他也救了我一命,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在聖杯戰爭開始之前,我都不會找他的麻煩了。
但是,凜,我會參與聖杯戰爭的,就算你們阻止,我也會將葵復活,你們沒有選擇讓我去死,而活著的我只剩下了這個信念了。
事到如今,就算被你說厚顏無恥,我也會這麼做,葵的不幸,是我一手造成的。」
間桐雁夜伸手捂著胸口,那段深埋於過去的回憶,從十年前開始就不斷地在他的心間迴蕩。
「我和他已經結成了盟友的關係,如果雁夜叔叔參戰的話,我們會率先將你擊敗,復活死者,是不正確的,母親要是知道你為了她而心力交瘁,也不會高興。」
遠坂凜冷酷地說道。
「是嗎?看來我也要努力了呢。
凜你或許不知道吧,間桐髒硯要我繼承的並非是你們遠坂家所知曉的蝶魔術,而是已經變質的蟲魔術。
隨著間桐髒硯的死,蟲魔術也由此消失,不過髒硯那怪物仿佛知道會有這一天,提前保存了部分的魔術刻印,我會繼承它的,要贏你們,我必須不擇手段。
你放心,櫻並沒有受到污染,她學習的仍然是蝶魔術,只是沒有繼承任何魔術刻印,我也只是丟給她一些魔道書讓她自己去學習,多少算是繼承了間桐家的魔術流派。
近期不要讓櫻回家(間桐宅)了,你完成了魔術刻印的吸收之後,或者是因繼承魔術失敗而死,她才可以回去。
她願意和那個男人一起生活多久我也不管了,如果她覺得那是幸福的話。
只是在聖杯戰爭開始後,她必須為我召喚出從者,很遺憾,屬於間桐家的令咒由櫻獲得了而不是我。
我要代替櫻參戰,這一點你也是同意的吧?」
間桐雁夜雙眼逐漸流露出堅定的意志,如果說之前他一直在猶豫苦惱的話,現在則下定了決心。
只要葵能夠回來,他一定會回到從前的,再也不會做出打櫻的行為,葵死後也帶走了他所有的善良和溫柔,必須把她和它們全部找回來!
「蟲魔術?唉……何必呢,雁夜叔叔。」
遠坂凜有些心疼這個男人了,這個世界對他太不友善了。
「事先提醒你,凜,即便是你,我也不會有所留手的,擋在我面前的,我會全部都幹掉的,我必須這麼做,這是我活著的唯一理由。
與死神近距離接觸一次後我才明白,一直忍耐與旁觀的人生是不會有任何結果的,雖然我領悟這一點的時間太遲了,但是從現在清醒也不晚。
我沒能爭取過的未來,現在要開始爭取了。
葵復活下,我和你們仍然可以在那個公園裡面一起玩耍,而葵會在旁靜靜地看著我們嬉鬧,露出幸福的微笑。
到時候,你們或許也會新的弟弟或妹妹……」
間桐雁夜在昏迷時所做的美夢就是它,遠坂時臣已經死了,不會有人再阻止他和葵了,那時候,他們可以組建一個幸福的家庭,凜和櫻會正式成為他的女兒,他也會和葵擁有愛情的結晶……
一切都將得以改變,錯過了一個十年的他,不會再錯下去了,這一回,他要向葵正式表白多年的感情,他相信,他和葵一定能夠擁有比遠坂時臣更美好的人生。
「啊,是嗎……您多保重,雁夜叔叔,我會安排人照顧您直到出院的。」
遠坂凜放棄了繼續勸說,走出房間時,他恐怕都沒有注意到她已經離開了吧。
這個男人並沒有清醒過來,他才是那個越陷越深的人。
但是,這也是他活著的唯一動力,既然她不能夠阻止,也沒有必要去扼殺他的幻想,在聖杯戰爭將他徹底擊敗吧,那時候,已經失去希望的他也會迎來人生的晚年,她會和櫻一起照顧他直至死的。
說到底,一個人可以對另一個人做的事情是極其有限的,漫長的人生,大多數時間都是自己在品味。
間桐雁夜這個男人的人生,她和櫻也只能旁觀到最後,沒有她們介入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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