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謝家的人已經和我兄妹三人斷了親,里長當初也是當了見證人的,如今,怎得竟又說了這樣的話?」
謝方正動了動嘴,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這斷親文書上白字黑字地寫著,那是不爭的事實,他之前竟還說了謝辭那麼多。
怎麼說,都有點被人狠狠打了臉的感覺。
「是啊,當初,葛婆子可是當著全村人的面弄的這斷親文書,如今,老謝家怎麼回事兒,竟還想占六畜的便宜。」
「可不是嗎?這做人還得講良心,明明都已經跟六畜兄妹三人斷了親,如今,就不該這樣。」
大伙兒議論的時候,聲音雖壓得有些低,可依舊是傳入了小葛氏和謝方正的耳朵里了。
謝方正只覺臉上掛不住,只假模假樣道:「他二嬸,這就是你不對了,這可不是我維護六畜,日後,這樣的事兒可不能幹了。」隨後,便匆匆離去。
小葛氏好處沒撈到,卻被人擠兌了一番,臉色自然不怎麼好。
「謝六畜,你流著我老謝家的骨血,哪兒是一封文書,說斷就斷的?你!」她還想再強詞奪理一番,卻見周遭的看熱鬧的人都朝她指指點點了起來。
幾乎可以想像,他們背地裡會這麼說她的不是。
小葛氏終歸是要臉面的,拉著狗蛋就走了。
餘下的幾日,老謝家不要臉面,上門朝謝辭討吃食的事兒就傳遍了整個逃荒隊。
葛婆子又怒又急,沒少為這事兒跟村里人起口角,卻是再沒去找過謝辭的麻煩。
轉眼就入了五月。
林中樹木越發蔥鬱,漫山遍野都開滿了野生杜鵑花,越往高處爬,山巒雄偉,雲峰疊翠,美不勝收。
因著白日的時間驟長,逃荒隊趕路的時間也隨之長了。
這日下晌,天氣驟變,大伙兒怕遇上暴雨天,便提前尋了地兒落腳休息。
不多時,村裡有獵戶獵回了一隻狍子和幾隻兔子,隨後,獵戶家的婆娘就上門來了,竟是請謝辭一家吃飯的。
那婦人見衛窈窈也在,臉上笑意更濃:「阿凝小姐也一塊兒來吧。」
衛窈窈還沒回話,謝辭便替她應下了。
「春花姐就及笄了?這麼快,再過幾年,我們家慧姐兒也該及笄了。」成哥兒咧著嘴笑了一聲。
衛窈窈有些後知後覺:「你們村竟還有人會因為及笄而請飯?」
謝辭和成哥兒同時看向了衛窈窈,成哥兒滿臉驚訝:「誰及笄不大辦?你家有個縣丞爹,只會比這更濃重才是。」
衛窈窈默了幾息,挑眉回他:「你以為誰家的規矩都這麼多?不累嗎?」
「這不是規矩,整個大啟······」
「成哥兒,隨我去收地籠!」謝辭適時打斷了成哥兒的話,成哥兒委屈巴巴地嘟囔,「我又沒說錯,及笄本就是大事兒。」
傍晚時分,村里人就紛紛往春花家去了。
衛窈窈有些好奇,也打算跟著去,可她身上的衣服已經穿了好幾日,另一件,也早被她穿髒了。
往日,她每日都要換衣服,可自從來了這地兒後,她好幾日都換不上一身乾淨的衣服。
將袖子湊到鼻間仔細聞了聞,衛窈窈有些嫌棄,還是從空間裡翻了唯一一件水紅色長裙出來。
這是她當初備著及笄時穿的,只不過,後來長高了些,衣服顯得有些緊,便沒再穿過了。
系好腰間絲絛,她特意又戴了一跟同色珠花,這才出了牛車。
慧姐兒和成哥兒從未見過大小姐穿過這麼緊身的衣裙,一時愣了愣。
謝辭忍了又忍,終道:「大小姐就這麼去?」
衛窈窈垂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無奈:「是不是不好看?我也覺得不好看,可我沒有別的衣服穿了。」
和另兩件艷色衣服不同,衛窈窈這身衣服將她那盈盈一握的腰身和那飽滿的柔軟處暴露無遺。
謝辭不得不承認,大小姐這身段是真的好。
有那麼一瞬間,他想到了傳說中那美艷絕倫的勾人狐仙。
想來,在這樣的亂世中,別說大小姐只是縣丞之女,就算她是萬金之軀,也多得很的人願意付出一切,以求榻上之歡吧。
謝辭蹙了蹙眉,扭開了頭去:「很好看,但是,你這樣的穿著不適合去。」
衛窈窈後知後覺地發現謝辭似乎是在誇她,整個人愣了愣,又聽他道:「如今咱們這逃荒隊不光只有謝家村人,還有別村的人,大小姐如此打扮,只會招人眼,會給自己帶來禍事。」
衛窈窈才不怕,她有一堆對付人的毒藥,再不濟,她空間裡還有火器和弓弩。
謝辭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再度道:「大小姐能保證時刻警惕,不會被人暗算嗎?」
衛窈窈語塞。
是啊,雖然她不怕那些人,可若是別人跟她玩兒陰的,也不成啊。
思來想去,衛窈窈還是回牛車裡換了一件素色的衣服。
「這件好看!」慧姐兒率先夸道。
成哥兒撇開了頭,他雖是嘴上沒說,卻不得不承認大小姐是真的生得美,什麼樣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別有一番風韻。
好看個屁!
衛窈窈想爆粗口,這身衣服她一點兒也不喜歡!
她瞪圓了一雙眸眼盯著謝辭看,只要謝辭不傻,都能感覺到她眸眼裡的憤怒。
只是,謝辭只當沒看見,便轉身在前頭帶路了。
這晚,大伙兒都沒空手去,大部分的人都將自家準備的晚食端了過去,有些關係好的,還拿了雞蛋、燒酒之類的吃食。
謝辭則提了一籠子的岩花魚過去。
大伙兒都在逃荒路上,春花爹原本沒想著收禮,只是讓大伙兒過去吃個飯,也算是慶祝一下。
誰曾想,大家都這麼熱情,一時間,竟有些感動地說不出話來。
村里人過來後,便七手八腳的忙了起來。
婦人們多去灶間幫忙了,男人們則搬了石頭過來,湊成小桌,還真有點辦席的樣子。
衛窈窈幫不上什麼忙,便東看看,西看看。
眼看著遠處,謝耀宗不知打哪兒摘了一束野花,就要朝她湊過來,她直接帶著慧姐兒到了主人家小帳處。
帳子算不得大,因著有未出閣的女兒,男人們都避開了這處。
衛窈窈一眼就看到了一個梳著雙丫髻,眸眼純澈,靈動照人的小姑娘,小姑娘坐在石凳處,由著另一婦人幫她解著髮髻。
婦人便是之前來請他們吃飯的那位。
只見她動作輕柔,直用篦子將散亂的鬢髮慢慢梳理柔順後,適才取出五彩線,緩緩給小姑娘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