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表,已經下午五點。匆忙趕到「十三春」,我開始調整自己的狀態。
其實我的工資並不低,正常工作一個月也有八千左右。只是我經常性請假,讓李鈺代我。
如果不是老鄭的照顧,可能現在的我已經流落街頭。
「張洛澤,咱們今天有個大客戶,你來的真及時。」
錢廣國扛起一箱啤酒,路過我時向我挑了一下眉。
「抓緊忙你的去吧。」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我向正吃著晚餐的李鈺打了個招呼。李鈺咽下嘴裡的食物,走到水池旁邊洗了把臉。
「洛澤,準備一下吧。今天老鄭特意囑咐了要好好招待,聽說可能要加盟咱們店。」
「行,李大小姐。」
沒有過多的交談,我拿起身邊的吉他開始調音。身旁的李鈺抿了一下剛塗完的口紅,拿起手機直接坐回凳子上打起了小遊戲。
「老錢,你們班子其他幾個人呢,咋就你一個在這忙活?」
「可別提了,那幾個昨天晚上聚會去食物中毒,也幸好我年紀大了他們幾個不願意帶我。」
頓了一下,錢廣國頓了一下,繼續道「今天就剩咱仨撐場子了。老鄭一會親自過來調酒。」
「老鄭親自下場了?」
「所以說今天咱們要好好干......」
「好好好,我倆你就放心吧。」打斷錢廣國的話,我半躺在椅子上看著李鈺打遊戲。
「消消樂,想不到你還玩這種遊戲。」
「我就不能打遊戲了?」
李鈺橫了一眼我,悠然拿起一罐啤酒自顧自喝了起來。相比於我,李鈺的酒量要好很多,在每次發生重要事情之前她都會喝點酒。
按照她的原話來講,不喝點酒都沒精神辦事。
「六點了,洛澤你先上吧。」
隨著調完最後一根弦,我拿起吉他走到了台前。諾大的台下稀疏的坐著幾個散客,我開始了我的工作。
「小張今天來這麼早?」從後門走進的老鄭帶著一個人坐到下面的座位上,看向台上的我。點了點頭,我並沒有做出過多的回應。
隨著一曲演奏終了,我好似看到了一種得過且過的生活。
這裡充斥了太多空虛的靈魂,尋找著醉生夢死的感覺。直到今天我才發現,我也是其中的一員。
「唱的挺好的,你叫什麼?」
隨著老鄭身邊的人發問,我才注意到這個女人。
我不是一個仇富的人,但是看到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人穿著價值上萬的衣服來和我的老闆談合作,心裡多少還是會有一些酸澀。
「這孩子姓張,會一點樂器,唱歌也還不錯,就給留下來了。」
搶在我前面,老鄭回答了那個女人的問題。
「環境還不錯,就是客流量有點少。」四周環視一圈後,女人的目光重新落到我身上。
「這個人給我,咱們現在就可以簽合同。」
「這......」老鄭猶豫了一下。
「行,我去和他說一下。」
聽到這裡,我再也無法忍受壓抑在心底的怒火,將手中的吉他摔到地下,抬頭怒視老鄭。
聽到外面的響動,錢國廣衝到我面前。賠笑般看了一眼站在原地尷尬的老鄭與那個女人,將正準備發作的我拉到後台。
「你搞什麼?」
壓低聲音,錢廣國將我拉到座位上。「鈺姐,得麻煩你先去替一下了,你怎麼回事,今天那個可是大客戶啊。」
李鈺不緊不慢的起身伸了一個懶腰,似乎早已習慣這種情況,慢悠悠走了出去。
「我怎麼了?」
拿起李鈺喝剩下的半罐啤酒,我悶下一口,慵懶的看向緊鎖眉頭的錢廣國。
「今天那個是大客戶,老鄭很重視的,出了這樣的問題你以後在這怎麼混下去啊」
「我一定只能活在這裡嗎?」
似乎是沒有料到我會這樣說,錢廣國愣了一下,狠狠跺了一下腳。
「現在工作多不好找,老鄭對咱們這麼好已經很不錯了,你這樣一搞老鄭一生氣誰還敢勸啊?」
抬頭盯著錢廣國的目光,我點了點頭。
「老鄭對我確實不錯,這次是我衝動了。」
看著呆住的錢廣國,我將最後一口啤酒喝掉。
「等我再找到工作會來向老鄭道歉的。」
「你,你怎麼不聽勸,哎喲,你現在抓緊去給他們兩個道個歉,這事還有挽回的餘地,咱們在人手底下打工,哪有資格跟人家發脾氣啊。」
「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誰的貨物。幫我跟老鄭說一下,我辭職了,這個月工資不要了。」
說罷,我沒有再去看錢廣國,轉身離開了「十三春」。回到清冷的街道,我有些凍得發抖。現在是晚上七點,街道上卻已經沒剩下幾個人。恍惚中,我又走到了那家「小陶牛肉湯」。
依舊是點了一碗牛肉湯與兩張烤餅,看著沒有顧客的餐廳,老闆坐到了我的對面。「家在這附近住嗎?」
「嗯。」
「看你來不少次了,現在也沒啥人了,這餅就當送你的了。」
說了句謝謝,我繼續低下頭吃起來。不是我想占便宜,而是我一共只剩下三十塊錢,吃完這頓還不知道下一頓要怎麼辦。
眼見我沒有搭話,老闆起身拿起掃帚清理起地面,而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好似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在父母的責罵下長大。
他們始終信奉著「棍棒底下出孝子」,以至於我一直活在他們的陰影下,直到現在想起還是會發怵。
那時候家裡不給錢,我便在網上賣唱賺錢。後面被發現了,又是免不了一頓痛打。
後面我便休學了,家裡也認為我廢了。直到現在他們還經常提,一個985苗子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往事一幕幕出現在這個寂靜的夜,直到我的頭有些發痛,才喝下最後一口湯,晃晃悠悠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