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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2024-08-16 03:27:10 作者: 九斛珠
  永平三年仲春,京城中最受矚目的馬球賽依例在北苑舉辦。閱讀

  每年春日的馬球賽都是京中大事,阿殷晨起後,由宮人伺候著梳妝,也換了套勁裝應景。玄素已經去勤政殿裡商議朝政,她往隔壁宮室去瞧湛兒,小傢伙倒是已經起了,瞧見她,便蹬蹬蹬跑了過來,「母后!」兩歲半的孩子,跑起來已經頗穩當了。

  阿殷躬身將他接在懷裡,「湛兒昨晚乖嗎?」

  「乖!」湛兒點頭,將兩隻小手臂搭在阿殷頸間,「父皇呢?」

  「父皇還在忙,咱們去給皇祖母問安。」阿殷就勢親了親小臉蛋,放湛兒下地,同往長樂宮隋太后處去。

  湛兒最喜歡這位皇祖母了,一到了長樂宮,不待宮人引路,自己就先跑進去問安。阿殷緊隨其後進去,給隨太后問安過,將湛兒抱著坐在椅中,「太后前幾日鳳體欠安,湛兒總惦記著,今日聽說要過來,跑得比誰都快。」

  隋太后含笑,「也是怕病氣過給了他,才不許他過來。湛兒想祖母了?來,祖母剛備好的糕點。」說話間便拈了新做的栗子糕給他餵。自玄素登基、尊她為太后,這長樂宮裡的天就徹底晴了,隋太后笑得愈來愈多,身子也比從前更見好轉。她對於永初帝感情已然淡了,最初幾個月還常過去陪伴太上皇,自永初帝駕崩後,便將心思都用在了湛兒身上。

  做衣裳、做糕點吃食、教著讀書習字、帶著遊園賞玩,隋太后無需操心宮闈瑣事,對湛兒的精心竟不亞於阿殷。

  湛兒也很喜歡這位和善的皇祖母,更喜歡她宮裡的諸般吃食,每回說要來看皇祖母,多也是衝著糕點過來。

  阿殷將栗子糕掰碎了餵給他,湛兒自抱著茶杯送下,舌尖一繞,將唇角的糕點碎末都舔了進去。

  隋太后將糕點推得離阿殷近些,「你也嘗嘗。今日馬球賽是何時開始?」

  「午時初刻才開始呢,太后今日也去瞧瞧吧?鐵衣還在京城裡,今日她在馬球場又該大展身手了。」

  「外頭畢竟風涼,叫鐵衣後晌來我這裡坐坐就好。」

  阿殷應命,也未多說。自那年瞧出隋太后用藥時的端倪,至今已有數年,縱然太醫精心調理,那病根兒卻還未完全拔去,加之永初帝駕崩後多少傷感,今年春天這病倒比從前更重些。隋太后在宮中十數年,對這馬球賽也看得膩了,興致不高,還不如做糕點澆花能令她高興。

  這頭兩人正說話,那邊湛兒趁她倆不注意,卻瞧瞧將兩塊軟糕藏在了袖下。

  他年紀尚小,衣裳也不大,那糕點被壓在袖下,半隱半現。

  阿殷餘光瞧見,勾了勾唇角,也未點破。

  湛兒黑溜溜的眼睛往兩個大人望了望,見她倆還在說話,又將另一隻手伸下去,將早已藏好的繡帕拿出來鋪在膝蓋,將兩塊糕點小心翼翼的放上去,包了藏起來。

  隨後,小傢伙便跳下了圓凳,仰頭道:「母后,皇祖母,我要去外面。」

  阿殷吩咐宮人陪著他出去,又跟隋太后坐了片刻,才告辭而出,帶著湛兒回到宮室。

  玄素已然下朝回來,三人用完早飯,齊往北苑去。

  而今春光正好,宮廊兩側碧瓦被內里伸出的花枝掩映,陽光鋪在地磚,格外明媚。阿殷同玄素並肩而行,到得北苑馬球場,諸位朝臣宗親及家眷都已到齊,負責此事的常荀正忙著安排,腳不沾地。


  湛兒被宮人抱著走了一路,到得馬球場的高台上,見到已然成為禁軍統領的蔡高,便掙脫懷抱,朝他跑過去——從定王府到皇宮,蔡高都負責帶人護衛阿殷,自然也常在湛兒左右,很受小傢伙喜歡。

  蔡高才跟阿殷和玄素行禮完畢,見小皇子跑過來,便再度行禮。

  湛兒年紀尚幼,對此也不上心,只將那繡帕拿出來,取出塊糕點,歪著頭遞給他。

  蔡高顯然曾受過這等待遇,下意識要去接,卻想起還有帝後在跟前,不由面現尷尬。

  這邊動靜吸引了台上眾人目光,玄素最先開口,「湛兒,這是什麼?」

  「皇祖母的糕糕。」湛兒偏著頭,答得鄭重。

  「送給蔡將軍的?」

  「蔡叔叔抱我騎馬。」湛兒的手還固執的伸著,蔡高頂著玄素的目光,伸雙手接過來謝恩。

  湛兒將剩下的糕點咬去一角,又小心翼翼的包回繡帕中,藏起來。

  阿殷強忍笑意,睇著玄素,「怎麼,看不過眼了?」

  「給蔡高也不給我。」玄素物不平則鳴,招手讓湛兒過來,將他抱著放在膝上,「父皇后晌帶湛兒去騎馬,好不好?」

  「好啊!」湛兒聞言甚喜,目光發亮。

  「那麼——」玄素指了指湛兒腰間懸著的小小錦袋,「給我嘗嘗?」

  湛兒面現茫然,直到阿殷說「給父皇嘗嘗糕糕」後才算明白過來,小胖手伸回去將那繡帕取出,捏著糕點有些猶豫,眼睛眨巴著往玄素臉上瞧了片刻,才拿起糕點咬去一角,遞到玄素跟前,「父皇吃。」

  他這當爹的親自帶著騎馬,吃到的糕點竟然比蔡高少?而且湛兒還要猶豫?

  玄素忍不住笑,依舊不平。

  湛兒倒不會想這些,等玄素吃完了,小手臂攀在他胳膊上,湊過去將他唇上沾的碎屑擦去。

  玄素這才展顏。

  去年的馬球賽因永初帝駕崩而擱置,今年便格外熱鬧。

  阿殷入宮之初還為繁瑣宮務頭疼過一陣子,後來漸漸熟稔,就輕鬆了許多,閒時也愛到上林苑和北苑騎馬散心,跟女官們打馬球為戲——嫂嫂傅垚馬術頗佳,常入宮陪伴,常荀的妹妹常蘭蕙也是常客。不過畢竟多是女兒家,又多少顧忌她身份,打起來遠不及那年在北庭時酣暢淋漓。

  今年聽說隋鐵衣歸來,這場馬球賽阿殷當然不願缺席。

  窄袖兒春衫輕薄,那匹棗紅色的馬是慣用的,彼此熟悉。

  阿殷握起馬球桿時,英姿颯然。

  對面隋鐵衣風采如舊,同阿殷當先縱馬而入,率隊馳騁。仲春的艷陽灑滿球場,周遭涼棚下坐滿了觀賽之人,不少人都是北苑常客,記得多年前隋鐵衣跟那位小女將對陣時的精彩。而今兩人年紀漸長,馬術球技也更加出色,挺拔修長的英姿在場中穿梭,精彩連連。

  玄素坐於台上,目光一錯不錯的跟著阿殷。

  胭脂紅的衫子灑了點點金色,穿在二十歲出頭的年輕皇后身上,陽光下看來,如同這滿目嬌嫩新綠般生機勃勃。她滿頭青絲皆用玉冠束在頂心,散下來的發梢垂在頸後,隨風而動,側身擊球時,身姿靈活。隊中旁人多已失色,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她和隋鐵衣——

  馳騁沙場的成名女將,英姿卓然的年輕皇后,身手球技皆是絕佳,爭相競逐時,比年少兒郎們的那場更為精彩。


  湛兒年紀雖小,卻也似被場上吸引,坐在玄素膝上,五根小指頭不時將玄素的食指握緊。

  嘉德公主在旁看著,也是深感意外,「雖然知道皇后身手出眾,卻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厲害!平常還不明顯,如今對上隋將軍,這氣勢就出來了。隋將軍的馬球,那是許多男兒都比不過的!皇兄——」她從前也頗喜歡馬球,如今看雙方馳騁競逐,心花怒放,難免生出艷羨,「回頭請皇后教我打馬球好不好?」

  玄素未置可否,只道:「會騎馬了?」

  雖然是慣常的冷肅神情,那語氣里卻頗揶揄。

  嘉德公主哼了聲,「雖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卻也不會一直怕下去!」她自那回被摔下馬背,見到馬時就犯怵,雖被阿殷慫恿了幾回,對於馬卻也只敢遠觀,更別提打馬球了。其後又是懷胎十月不能騎馬,而今誕子也有近一年了,好幾回進宮時見阿殷縱馬,心生羨慕,試著騎了幾回,卻還是剛上馬背就心悸,有始無終。

  為此,嘉德公主也十分懊惱——不能騎馬,可就錯過了許多有趣的事情!

  玄素也不願妹妹總被埋在陰影里,就勢道:「那你何時再學?」

  嘉德公主氣哼哼的,卻沒敢說出個具體的期限來。

  「今日就學。」一直沉默觀賽的馮遠道忽然開口了,「我教公主騎馬,今日傍晚恢復如常,皇上信不信?」

  見不得媳婦被小瞧了?玄素目露笑意,道:「朕便將上林苑借於你。」

  兩人商議完畢,齊齊看向嘉德公主。

  嘉德公主已有兩三年不敢碰馬,心內恐懼依舊,然而既已被玄素推到這份上,馮遠道又誇下海口,只好咬牙道:「好,就在今日!」

  待阿殷打球完畢,回到台上,聽說馮遠道要教嘉德公主騎馬,也頗期待。

  是日馬球賽結束,待皇親眾臣離去,玄素便擺駕上林苑,還帶上了躍躍欲試的湛兒——小傢伙年紀雖小,卻很喜歡被人抱著騎馬,小臉上滿是期待。

  上林苑中草木漸盛,湖水搖動清波,周圍樹影參差錯落,是縱馬佳處。

  嘉德公主選的是一匹頗為溫馴的馬,被馮遠道扶上馬背時,熟悉的恐懼便襲上心間,立時蹬腿要放棄。馮遠道試了幾回均不見效用,軟語勸慰之下,嘉德公主雖然敢在馬背坐著,等那馬小跑起來,還是忍不住尖叫,掙扎之下,險些摔下馬背。

  阿殷怕她受傷,忙要勸止,讓她循序漸進,卻被玄素攔住了。

  「有馮遠道,你擔心什麼?」玄素握著阿殷的手,朗聲道:「慢些教,朕先往北邊散心,一個時辰之後來檢看成果。」說罷,帶著宮人齊齊離了湖邊,往北邊去散心。黒獅子和紅馬早已備好,湛兒惦記騎馬許久,定王便抱他在懷中,往苑中肆意馳騁。

  阿殷今日馬球打得累了,便揀個開闊地方坐著,看他父子縱馬遊戲,笑意盈盈。

  半個時辰後,阿殷同玄素丟下隨行宮人,往原處去看時,就見嘉德公主和馮遠道同乘一騎,在湖邊跑得正高興。紅衣艷艷的嘉德公主被馮遠道抱在懷中,已然忘卻恐懼,瞧見玄素時,還高聲笑道:「皇兄,我學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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