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皚皚,很快就來到了這一年的末尾。
北京冬天的天氣,寒氣逼人,雪花肆無忌憚地飄著,掛在了樹枝上,屋檐上,好像樹枝和房屋炫耀著白色的獎章。
這一年,吳盡夏並不順利,無論上半年找工作,還是下半年的職場上,吳盡夏可以說是一路坎坷。
吳盡夏上班的公司的年終總結會也如期而至,會上除了發年終獎,還會發年貨,選評優秀員工,被選為優秀員工還會有其他的獎金。
這樣的機會估計誰也不想錯過。
吳盡夏卻不然,工作不夠一年,不足夠評優秀員工,甚至業績不好也不會發年終獎。吳盡夏只想等開完這個年終總結會,然後一路飛奔,和林惋溪回家過年。
兩人計劃好一起回家過年,當然是各回各家,月邊城和梨花鎮距離不遠,可以在同一個火車出站口出站。
所以年終會上,吳盡夏不抱有年終獎的希望,只是焦急地等待散會,然後回家。
孫志豪挨著鄭初秋坐著,吳盡夏也理所當然地坐在孫志豪旁邊,孫志豪滿臉得意,仿佛優秀員工志在必得。
挺著一個啤酒肚,孫總在宣布這一年公司取得的成果,或者說是成就,然後宣布優秀員工的頭銜。
孫總清了清嗓子,眉開目笑地宣布:「今年的優秀員工是孫志豪,祝賀!」
孫志豪面帶驕傲地笑,站起來鞠躬,所有同事都鼓起了掌,或許是祝賀吧,也或許是走個形式上賣個人情。吳盡夏也跟著大家這樣做了。
孫總又一臉嚴肅地說:「今年有成就,但也有教訓。有些人總是想偷懶,鑽空子,沒有集體榮譽、自私,我們的團隊下一年,要整治,不能讓這樣的害群之馬,毀了我們公司的前途。」
一邊說,他的目光一直盯向了鄭初秋,那眼神可以說是盛氣逼人,毫不誇張,仿佛巴不得要吃了鄭初秋。
然後孫總又將那逼人的目光收了回來,仿佛自己的啤酒肚裡能撐船,故作大度地低聲說:「當然,每個人都會犯錯,但我希望某些人要學會知錯能改。」
孫總說完,公司的同事都在議論紛紛。
鄭總的每一句不是在內涵鄭初秋,同事的每句話又都像飛來的箭,扎的人渾身生疼,坐立難安。
或許他們的話不是在諷刺鄭初秋吧,至少不全是。
在眾人詫異的眼光中,鄭初秋站了起來,惡狠狠地質問孫總:「您是在暗示我嗎?」
孫總當然要端著領導莫須有的大度,避開答案:「我說的是有些同志。」
鄭初秋看著孫總給出的台階,卻選擇了不下台階,指著孫總的鼻子,仿佛訴說積壓在心中對孫總的不滿與遭遇的不公平對待:「那麼好,我請問孫總,您有什麼成就與貢獻呢?不是安排加班,就是剋扣員工的工資,或者開一些耽誤大家時間又沒有實際價值的會議,您還做了什麼貢獻了呢?」
眼看一個小女員工敢這樣當著所有同事的面批評自己,有些破防,滿腔憤怒卻又不好發作,正要說些什麼,卻被鄭初秋犀利的言語打斷。
「您先別說話,我來公司兩年了,給公司做出的業績,做出的成就,不比你評的這個優秀員工少吧,甚至來說您評的這個優秀員工做出的業績,有一半是我拉來的客戶,你敢說不是嗎?」
鄭初秋的手又指向了孫志豪,目光卻依舊回擊著尷尬的孫總。
孫志豪打著圓場,仿佛自己是無辜的:「我也覺得這次優秀員工的考評有些偏差,這些我們可以協商嘛,初秋你先坐下來冷靜一下。」
孫志豪可能覺得自己是好人吧,反正經過不到半年的時間,吳盡夏已經厭惡了他醜惡的嘴臉。
鄭初秋聽了孫志豪的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不留餘地地怒懟:「你也別說話,說句不好聽的,孫總不就是你大伯嗎?你三番五次通過同事的身份來騷擾我,我拒絕你那爛俗低級的表白,你就用你和孫總的這層關係來施壓。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次發言也是你和你大伯串通一氣的吧?」
孫志豪也尷尬在座位上,臉紅地仿佛想找條縫鑽進去。
吳盡夏心中暗爽,因為看到了平時為難他的孫志豪如此狼狽難堪。可是吳盡夏心中又擔心,因為鄭初秋平日裡來很照顧自己,她這樣的發言會讓她失去自己的工作。
吳盡夏的敬佩又擔憂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鄭初秋身上,一直沒有挪開,仿佛鄭初秋身上散發著正義的光。
吳盡夏想幫她鳴不平,卻懦弱了,也沒有資格。
孫總被氣的急火攻心,直捂著胸口,威脅她:「我要開除你!公司不需要你這樣自私的人!」
鄭初秋此時像個出了一口惡氣地女俠,深呼了一口氣來平復情緒,然後心平氣和地說:「不用你開除我,我已經寫好了辭呈,一會就遞交給人事,有你這樣自私的領導,這公司早晚也得黃!」
說罷,鄭初秋拎著自己的包,昂首挺胸地離開了工作室,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
所有的人眾說紛紜,工作室的年終總結會亂作一團,有其他遭遇過公司壓榨和不公平待遇的人,甚至趁亂叫著好。
孫志豪偽君子的面孔徹底被撕爛。
吳盡夏回想著孫志豪的強勢,沒有鄭初秋這半年的照應,自己估計要死在公司。心想既然已經發了工資,為什麼不跟鄭初秋一起辭職呢?反正沒有鄭初秋的照應,待著這公司,早晚要被針對死。
所以座位上的吳盡夏咬咬牙,跺跺腳,心一橫,一言不發,也拿起自己的背包離開了工作室,一路小跑,追隨鄭初秋去了。
公司的同事目光更是詫異。
鄭初秋坐在自己的車裡正要打火兒,眼看這個新員工也跟著自己跑了出來,摘下墨鏡詢問:「呦?你怎麼跑出來了?那胖老頭兒開完會了?」
「你……真要辭職?」吳盡夏看著鄭初秋,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和擔憂。她覺得鄭初秋平時雖然總是嘻嘻哈哈,但這次好像是認真的了。
鄭初秋微微一笑,目光堅定地回答道:「當然!我都把狠話放出去了,怎麼可能再回頭呢?那不是自討沒趣嘛。反正已經爽歪歪了。」說完,她還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似乎並不在意這個決定會帶來什麼後果。
吳盡夏鬆了一口氣,坦白到:「既然你離開公司了,那我也不打算繼續在這裡工作了,你也看到了,孫志豪總是處處為難我,哈哈!要不是初秋姐你啊,說不定我早就被孫志豪欺負的不成人樣了!我還要感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嘞,哈哈!」
鄭初秋厭惡孫志豪虛偽的嘴臉,罵他偽君,隨後又詢問吳盡夏:「你辭職之後的話,以後打算去哪工作啊?」
吳盡夏沒有找工作,辭職也是衝動下的明智之舉。
「我不知道啊,我還沒來得及找下一份工作,我看你辭職了,我也就跟著辭職了。」
吳盡夏的臉上又有了一些擔憂,或許擔心找不到好的工作吧。
鄭初秋是個心很細膩的人,看出了吳盡夏的話窘迫,又考慮到吳盡夏工作能力還算不錯,便問:「我看你這麼和我有緣分,要不跟姐一起干?姐給你介紹個工作怎麼樣?」
這樣的事情對於吳盡夏來說當然好,邊激動地說:「真的嗎?姐我真是太感謝你了!心中感激無以言表,請受小弟一拜!」
當然吳盡夏的這一拜是開玩笑的話,吳盡夏只是做出了一個抱拳的動作。
「話說,姐你剛辭職就有新工作了?」吳盡夏疑惑地問。
鄭初秋看著這個幼稚的大男孩,笑著回答:「你以為我是你啊那麼幼稚,我肯定有地方去才去辭職的啊,我沒你那麼衝動,哈哈。」
吳盡夏也摸著自己的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笑。
鄭初秋又叮囑他:「需要面試的哦!畢竟公司不是我開了嘛,我只是把你介紹過去,成敗與否你自己定奪哈。」
吳盡夏點頭肯定,並說了一大堆感謝的話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吳盡夏看了看在你手上的手錶,再不走的話要錯過和林惋溪回家的火車了,只好告別了鄭初秋,前往了火車站。
火車站與鄭初秋的家不順路。
鄭初秋也啟動了汽車,搖上了車窗,駛離了這可惡的寫字樓,消失在一片雪白中。
感謝老天爺,這片大雪掩蓋了兩人工作的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