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俊皓穿好衣服後，他們一起下樓吃飯。
她心裡有計劃，不打算整理，凌亂的頭髮更好。
吳俊皓看她的頭髮凌亂，便抬起手幫她捋了捋，差點露出了她沒藏耳環的那隻耳朵。
嚇得黎曼立馬側過臉，自己用手掩蓋了過去。
他們一起來到餐廳。
姜池羨見黎曼頭髮微亂地和吳俊皓手牽著手一起出現,臉色驟然變得非常的難看。
吳瑾萱的眼裡是滿滿的不屑。
而吳葉白則因為了黎曼剛剛對她說的那番話而有些摸不著頭緒。
直到他們在她的面前坐下，她才回過神來。
「哥！亦恆沒受傷。」
「噢？那就是我聽錯了。」輕描淡寫地說道,並替黎曼拉開了椅子。
「謝謝。」
餘光掃到靜默在一旁不知是在努力地平息著自己，還是又在打什麼算盤的姜池羨。對吳俊皓說道，「對了，俊皓，剛剛姜小姐到臥室找過你，說是有事要跟你說。」
「是嗎？池羨，有什麼事？」側過頭問坐在身旁的姜池羨。
她完美的笑容習慣性地浮現在臉上，「你還記得高中畢業那一年的聖誕節嗎？我們和小影他們一起在紐約過的！那天大家玩在興頭上的時候,也不記得是誰說起的,如果以後有機會,一起到瑞士過聖誕節！」越說越興奮,「他們明天就來了！飛機明晚九點到，我們可以陪外婆吃完晚飯後再過去和他們聚頭。」
吳俊皓聽了姜池羨的話，卻並未顯露出和她一樣的興奮感。
他回頭看了黎曼一眼，又轉過頭說道，「明晚啊，我已經和小曼約好了要一起過，所以~不能去了。」
黎曼內心: 他什麼時候跟我約好了??？
雖然內心疑惑，但是黎曼也並未表露出來，很明顯吳俊皓在拿她做擋箭牌，拒絕姜池美的邀約。
不難看出，姜池羨剛剛那番話是特意說給黎曼聽的。
吳俊皓本來就知道他們共同發生的事，她沒有必要再詳細描述一次。
說那麼清楚，只是為了讓黎曼知道，她和吳俊皓有多少她插足不了的過去。
「我們和小影他們一起過的」，體現出了他們共有的圈子；「大家玩在興頭上」。，很難讓人不好奇是為什麼會讓人這麼興奮？
而再次聚首瑞士,也是履行他們當初一行人的青春宣言罷了。
本是很美好的事情，可是吳俊皓卻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吳俊皓的拒絕在姜池羨的意料之外，她沒想到，他居然會為了黎曼一個人，拒絕不遠萬里前來的一群青春夥伴。
也是,他這種對人保持戒心和疏離感的人,巴結他的人成千上萬,他哪兒會顧忌那麼多,除非是他真正上心的人。
「你可以帶黎小姐一起去啊！大家一起玩也熱鬧。」
這招以退為進，不僅能讓吳俊皓覺得她很懂事、很大度，到時還可以讓黎曼因融不進這個圈子而自慚形穢。
吳瑾萱也趁機助攻，「對啊，哥，一起去吧！我和葉白也去！」
吳葉白斜指著她，「我可沒說我要去！」
吳瑾萱瞪著「不爭氣」的吳葉白，「嘖！多出去走走，說不定能遇上合適的帥哥，趁早忘了簡亦恆！」
「那你去吧！趁早忘了秦韜！」
來啊！互相傷害啊！
「你！！！」
吳俊皓拉起黎曼的手放進手心裡，對姜池羨說道，「我和小曼有另外的安排，真的去不了，你們玩吧！所有費用我報銷。」
他話音剛落，外婆剛好從花園裡進來。
「大家都到齊了啊！那就開飯吧！」她轉身對身後的管家說道，「上菜。」
「是。」
看見吳俊皓牽起黎曼的手，姜池羨感覺喉頭被一股發酸的怨氣堵得死死的，趕忙轉過身低下頭，就怕眼淚會控制不住地湧出來。
接下來的時間，仿佛是歷史的重演。
她們還是坐在上次聚餐的座位上，吳瑾萱仍然明里暗裡地找茬，然後每每都被吳俊皓雲淡風輕地懟得無話可說。
姜池羨依舊扮演著乖乖女的角色，討好著吳俊皓和外婆。
黎曼也照舊低頭沉默地吃著飯，而吳葉白這次卻沒有負氣離席了。
「小曼。」
「嗯？」她側過頭，看到吳俊皓把一碟切好了的嫩牛柳推到了她的面前。
黎曼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漫不經心劃拉了兒刀的牛排，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
「吃這個，比較嫩。」他抬起下巴示意道。
「謝謝。」把自己的眼子很去了一旁，把吳俊皓的那碟移到了面前。
她明白，如果和吳俊皓在一起,他真的會無微不至地照顧好她。
但是，他不該這麼溫柔的……
他對黎曼越好，黎曼的負罪感就越深。
見她臉側的頭髮垂了下來，吳俊皓伸出手替她別到了耳後。
「你的耳環呢？」
他知道她另一邊戴了耳環。
「嗯？」假裝不知情地摸了摸耳朵。
「可能剛剛落在房間裡了。」看似無意實則有心地說道。
這句話像一枚炸彈，頓時炸響了平靜的午餐氛圍。
黎曼的視線越過吳俊皓，看到姜池羨握著調羹的手輕輕一顫,雖然是很微小的動作卻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吳葉白複雜地看了黎曼一眼，吳瑾萱朝黎曼大大地翻了個白眼，做出嘔吐的樣子，外婆則笑而不語。
「掉了就算了，我重新給你買一對。」
「不用，我一會兒吃完飯上去找找。」
不找怎麼能行？
在午餐接近尾聲時，客廳傳來了聲音。
「謝少爺。」原來是謝聞星來了。
「俊皓！喲！黎小姐也在呢！」
只見他大大咧咧地走進餐廳，一眼望到了他們。
黎曼朝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聞星吃飯了嗎？要不要坐下一起吃？」
「我吃過了，來找俊皓商量點事兒！」
走到餐桌旁，隨意地拉開了一張椅子坐到吳俊皓的對面，目光卻有意無意地打過姜池羨。
吳家人早已習慣了他的做派，都見怪不怪。
「你最近來得倒是很勤。」吳俊皓笑得意味深長。
「那是，咱們那麼久沒見，可不得多聚在一塊兒啊！」
他也不戳破謝聞星的謊言，「好，我吃飽了。」用餐布擦了擦嘴，站起來說道。
謝聞星一臉錯愕，「啊？這麼快？」有些留戀地又看了姜池羨一眼。
但姜池羨只是側過頭看著吳俊皓。
他自顧自地往樓上走去，「你不是有事找我商量嗎？總不能讓你等太久吧！」
「哎！」他朝著吳俊皓的背影喊道，見沒有回應只得站起來跟了上去。
吳俊皓和謝聞星上了四樓，黎曼也快速地結束了午餐，美其名曰上三樓找耳環。
她首先來到了書房，各個角落看了一圈，確定沒有監控。
然後從衣服內袋裡拿出了竊聽器，安裝在了吳俊皓書桌底部不起眼的地方。
迅速地完成這些後，她又來到了他的臥室，徑直走到了放保險柜的地方。
無論如何，她都要打開它，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
她取出小巧玲瓏的噴霧,朝密碼鎖上面一噴,過了幾秒,密碼鏡上的指紋就都成了螢光色顯現了出來。
令她驚訝的是，這些指紋的痕跡錯綜複雜；看來是因為吳俊皓經常修改密碼。
到底是什麼東西，會讓他如此謹慎地對待？！
最令黎曼頭皮發麻的是，這個寄碼演沒有錯過重來的機會，只要按錯了一次，報警系統就會響起！
吳俊皓善於權謀，她有時候總感覺自己處在他所有的布局之中，就算選出了一層牢籠。又會發現被困於另一層牢籠中，這讓黎曼既壓抑又彷徨。
如果她真的因失敗而暴露了，且不說吳俊皓會怎麼處置她，就這段時間處心積慮培養的緊感情也將全部被毀。
既然都做到了這一步，她是不會放棄的！
黎曼仔細地觀察這些指紋,企圖儘快判斷出最新的指紋痕跡。
部分密碼鎖上的數字，有疊加的指紋，那說明，這個數字被反覆作為密碼使用過。而有的數字上，則只有一層指紋。
就在她一籌莫展時，門外不遠處響起了吳俊皓的聲音。
她立刻拿出那無色無味的液體再次朝密碼鎖淋去，並用衣補小心翼翼地擦乾。
這樣的話，就連同原來的指紋都一併擦掉了。
密碼鎖上的指紋沒有被灰塵覆蓋，說明是不久之前的；吳俊皓會經常修改密碼，說明他經常打開保險柜。
想要有新的出路，就得把原來的全部推翻。
迅速地做完這一切後，黎曼立刻趴到了床底下，並藉助床的掩護悄悄地把東西塞回衣袋裡。
他一邊走進臥室，一邊找她，「小曼？」
「我在這呢！」她佯裝著趴在地毯上找耳環。
他來到了黎曼的附近，「找不到就算了，我重新買給你。」
黎曼的手在床底下摸索著，終於摸到了一個小的硬物。
「找到了！」她把耳環拿出來，跪在地毯上笑著說道。
吳俊皓立刻上前扶著她站起來，「快起來，傻瓜，一枚耳環而已。」
他一邊幫黎曼將吃進嘴裡的頭髮拉出來別到耳後，一邊心疼地說道。
黎曼的皮膚本就白得發亮，因為緊張和趴在地上，此刻紅暈爬上了臉頰。看起來就像熟透的粉桃子。
「來，我幫你戴上。」
「嗯。」她乖巧側過臉。
他為黎曼戴好耳環後，低下頭在黎曼的臉上印上了一吻。
溫暖的指腹輕撫黎曼的臉頰，他彎彎的笑眼裡映著的都是她的影子。
就算吳俊皓沒有說出口，對黎曼的喜歡也溢於言表。
和他在一起，黎曼總有一種自己是被珍視的小公主的感覺，這讓她有些倉皇失措。
她移開視線，用任務來讓自己分神。
一直待在這裡，吳俊皓就沒有機會開保險柜。
而且她也不確定他什麼時候會再開，時間太久了，會像之前那樣覆蓋了一大堆指紋；時間太短，也還沒來得及等到他開。所以時間非常地不好推算。
為了更方便地接觸保險柜，她得想個辦法留在這裡。
黎曼擺出楚楚可憐的模樣，「俊皓，聖誕節你們會怎麼過？我每年都一個人。也不知道……」
吳俊皓把她的手握在手心裡，說道，「今年你不會是一個人了。」頓了頓，又望著你說道，「如果你願意，每一年都不會是一個人。」
這句話，像是溫柔的安慰，又像是隱晦的情話，但更像是赤誠的諾言。
他知道黎曼聽進去了，繼續說道，「這兩天留在我家吧，我陪你過聖誕節。
「嗯，好。」她微笑點頭。
這是她第二次在吳俊皓家過夜，一樣的臥室，一樣他親自泡的。冒著暖氣的紅糖美茶。
她好像被包裹在溫暖的襁褓中，又好像在寒冬中躲到了一個無懼風吹雨打的港灣里，似夢似真。
這種安定的感覺，她第一次感受到時，是在簡亦恆家。而此刻，是第二次。
有暖黃的壁燈、有暖手的薑茶、有柔軟的床褥、有讓人昏昏欲睡的暖氣、在關心看自己的人……
多麼像家一樣的感覺……
黎曼從不知自己的歸宿在何方，也不知自己的明天會限止在何時。
就像漂泊在茫茫暗河中的一隻孤舟，不知去處，亦不知歸期。
這短暫的安定，宛如一個炫彩的泡沫，一戳就破。
而她，就是這幸福假象中的一條可憐蟲，居然將它妄想出了家的模樣。
黎曼將手中的薑茶放下，光著腳走到窗邊，手用力地往兩邊一扯，窗簾就被拉向了兩邊。
她打開窗，冷風瞬間狂涌而入，她的長髮在風中撕扯，呼出的噓氣鬧一出口，就已清散在了風中。
就是這種感覺，這才是她要的感覺。
她要讓這無情的冷風，鞭打自己的肉體，把自己打醒。
吳俊皓是對她很好，但是如果他知道了黎曼所做的一切，還能原諒她嗎？
黎曼對他，可不只是騙情誘愛那麼簡單。
她雙手一撐，輕鬆地躍上了窗台，像只孤獨的黑貓，蜷縮著坐在窗台的邊緣遙望著這座城市，目光深道而幽遠。
冰晶狀的雪花像是不忍心打擾她，輕飄飄地落在了她潑墨般的長髮上，然後又在無人察覺的時候，悄悄地融進了她的長髮中，匯成一條細流，順著她的發尾而流下。
這樣冰天凍地的氛圍，就連睫毛都染上了水汽，卻讓她生出了安全感。
瑞士真的是一個多情的國度，即使在這樣零下5℃的夜晚裡，它仍然燈光璀璨得讓人感受到了一股暖意。
吳俊皓家的別墅所處地帶是這一片區域的最高點，放眼望去；一棟棟的別墅就像童話故事裡的、被安置在雪堆中的小矮人的家。
而那亮起的一盞盞路燈，就像指引迷路人歸家的星火，一直逶迤向望也望不到的盡頭。
黎曼突然喜歡上了瑞士，它雖然擁有一副冰天雪地的冷酷外表，卻有著逼柔可愛的內在，美到甚至任意一個角落都可以被當作風景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