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嫣然做完手術被送回病房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夜了。
她左手打著石膏,下半身又被支架固定,在床上根本無法動彈,連翻身都不行,麻藥的藥效也在減弱,她整個難受到不行……
「嫣然,」何皎皎跟曲東黎第一時間來到了病床前,看到她這個破碎的身子,心疼的不行,連問她現在感覺怎麼樣?
按理說,父母來探望自己,她應該感到安慰才是,但看到面前的爹媽,她非但沒有溫暖的感覺,反而滿腔都是莫名的怒意……
「看到我沒死,你們可以滾了嗎?」曲嫣然吼不出來,聲音虛弱,怨怒卻沒有減少半分。
在她看來,自己今天受了這樣的重傷,都跟面前這兩個『關心』她的人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如果不是家裡故意孤立她,她不可能出去玩山地車釋放心情……
她不得不承認,這次之所以摔傷,最大的原因是她本身帶著負面的情緒,在騎車的時候一直是晃神的狀態,甚至還有過更加極端的想法,只是沒想到,最終真的摔了。
如果真的死了就好。
可現在的狀態,可謂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如果早知道摔骨折會這麼痛苦,會像豬肉一樣被人架在手術台上隨意切割,會渾身赤裸,私密的地方被某個男人看光,落魄狼狽尊嚴掃地,她就直接跳下山谷死的透透的多好。
深知她現在狀態不好,不適合溝通,曲東黎默默的走出病房去找陳澈溝通她手術後的情況。
何皎皎呢,也不再說那些廢話了,她同樣是轉身走出了病房,開始安排曲嫣然住院的事宜,聯繫護工之類的。
兩口子都一夜沒合眼,搞得心力交瘁。
曲嫣然這樣難受的狀態下,更談不上睡眠質量了,就迷迷糊糊的昏睡了幾個小時,到了第二天,麻藥徹底散去,她再也受不了了……
那種術後的疼痛可謂是『毀天滅地』的,她痛的控制不住的哀嚎,從小到大沒受過這麼大的罪,再也沒法硬氣了,哭的喘不過氣來。
曲東黎跟何皎皎看到這樣的情形也是無比的揪心,除了泛泛說一些安慰的話,也找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
畢竟,她這次摔的實在太嚴重,沒有生命危險,沒有癱瘓啥的,已經是萬幸了。現在摔斷了骨頭,做了手術固定,短時間內肯定很痛。
「讓你們滾啊!」
曲嫣然看到面前一臉著急的父母就更煩了,直接朝他們撒氣,「有種現在就帶我去安樂死,讓我結束現在的痛苦!做不到就滾出去!」
何皎皎還想耐著性子安撫她,但是曲東黎卻拉著她的手,「先出去,讓她自己冷靜一會兒。」
說著,他便推著何皎皎走出了房間。
看到兩口子真的被罵走了,真的不管她,讓她在這裡『自生自滅』,她更加淚如泉湧……
正當疼的嗷嗷叫時,那病房的門被推開,身著白大褂的陳澈走了進來……
見到這個男人突然出現,曲嫣然就像看到『救星』從天而降似的,她痛哭著喊到,「你死哪裡去了,怎麼才來,我痛的快死了!快點給我止痛!」
陳澈雙手插兜的來到病床前,一副『閒適自得』的模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痛就忍著。」
「你——」曲嫣然面對這張冷漠無情看笑話的臉,殺人的心都有了。尤其是想到手術中的情形,更覺羞憤難當……
但此刻生理上的疼痛完全蓋過了她心理上的憤怒,她帶著哭腔開始示弱,「好……陳醫生,算我求你好不好,你再給我打一針止痛的,只要你有辦法讓我馬上舒服點,我豈止是叫你哥哥,叫你爺爺都行!」
陳澈冷不禁哼笑了聲。
「我可以讓你舒服,只要你乖乖聽話。」
「聽什麼話?」
「先向爸爸媽媽道歉。」
「去死!」曲嫣然立馬拒絕,滿臉不屑,「我今天躺在這裡都是他們害的,憑什麼要我道歉——」
看她這幅無可救藥的樣子,陳澈也沒了耐心,啥也不說,轉身就走。
「你站住!」曲嫣然現在是如此的無助,除了他,似乎誰也救不了自己了,她只能妥協,「你不准走,我……答應你!」
聽到這話,陳澈轉身來,「真的?」
「嗯。只要你能讓我舒服。」
這時,陳澈把曲東黎跟何皎皎喊進了病房,讓曲嫣然當面道歉。
面對父母,曲嫣然還是緊繃著臉,始終說不出『對不起』三個字。
但是想到陳澈剛才堅決的態度,她只得放下面子,一副『忍辱負重』的語氣,聲音低如蚊蠅,「爸,媽,對不起,我剛才不該發瘋……」
說出了這些話,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被人抓住的刺蝟,身上的刺被活生生拔掉,然後她渾身是血,奄奄一息,徹底失去攻擊力。
聽了她的道歉,哪怕是被迫的,但兩口子還是略感欣慰,欣慰的同時又心疼的不得了,尤其是何皎皎,都忍不住落淚了。
「好了。」陳澈對他們倆說到,「爸媽,你們昨晚也熬了一夜,先回家休息,嫣然這裡交給我照看就行。」
「嗯。」曲東黎考慮到何皎皎不適合熬夜,而自己留在這裡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反而還會引起曲嫣然的反感,再加上陳澈在這個醫院隨時可以照顧到,他也就完全放下心來。
於是,兩口子最後說了幾句安慰的言語,就暫時離開了病房,打算回家一趟,等晚上的時候再來探望。
接下來,陳澈給自己手下的醫生打了一個電話,吩咐了幾句後,那醫生帶著護士拿來了某款不常用的藥物……
也不知道那是什麼『神藥』,效果堪比杜冷丁,一針下去後,曲嫣然的疼痛感果然是消失了一大半,好像一秒從天堂到地獄的感覺……
「還疼嗎?」陳澈坐在病床前,問到。
「不了。好舒服。」
此時此刻,她目光頗有幾分繾綣的跟他對視在一起,有些失神,「……」
「以後,要不要聽我的話?」他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