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蝶縛（8）
為什麼我沒有見過這樣的表情，為什麼他從未在我面前這樣笑過？
胡夢蝶看得呆了，臉上更加慘白。難道，跟祝枝雪在一起的時候真的更快樂嗎？
她好想原地蹲下，將自己埋進土裡。
李休羽拉著她去跟李莊生打招呼，她踉踉蹌蹌，好像隨時都會摔倒。此刻她心灰意懶，身上根本提不起半點勁，只是機械地邁著腳步，跟在三人身後。腦子全是剛才李莊生和祝枝雪親吻的畫面，還有那張她不曾見過的笑容。
是一種自信呢，還該說是從容，亦或是落落大方呢？不像是帶著一絲討好的假笑。
她心裡的挫敗感一浪強過一浪，似乎要將她撕裂開。
過年的氣氛真是熱鬧，傍晚的國貿人山人海，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出來了。年年如此。
胡夢蝶被李休羽抓著，目光渙散地望向挽住李莊生的手臂的女人，神情不由得有些恍惚。
那個人，好眼熟啊。是自己嗎？
兩人交往的第一個新年，那也是大年初一，胡夢蝶被爹媽趕著下來和李莊生約會。
她套圈圈，想要那個熊貓玩偶，扔了好多個都沒有中，有些懊惱地和李莊生離開。可中途李莊生藉口有事，離開了一會兒。
再回來時，他的手上抱著她方才一直想要的熊貓。
她驚喜地問李莊生是怎麼拿到的，李莊生臉上不自然地說，他剛才路過又試著套了一下，結果一下子套中了。
什麼套中了，這個傻瓜一定是花了遠超這個玩偶的價格去找攤主買下來的吧？胡夢蝶心想。
她沒有點破，只是開心地接過玩偶，笑眯眯地稱讚說真厲害。
看他臉紅羞澀，胡夢蝶心裡更覺得可愛了。只是吹牛都這麼不好意思，居然還有這麼純情的人。
她一隻手抱著熊貓，上前挽住李莊生的胳膊，笑眯眯地，新年第一天就這麼開心。
那是重生前不久的事情，那時他們已經結婚快半年，也是在一起的第二個新年。
彼時，還沒有什麼同學聚會。李休羽賊心不死地喊李莊生大年初一晚上回家吃飯，但胡夢蝶只是撒撒嬌，就讓李莊生陪在她身邊。
新年第一天的傍晚，還是在這個地方，寒風凜凜，夕陽瑣碎。燒烤攤上煙霧緲緲，香氣瀰漫。
胡夢蝶握著李莊生的手，十指相扣。李莊生給她買了羊肉串，她故作撒嬌吃羊肉會發胖。李莊生立刻表忠心發胖也一樣好看，胡夢蝶就笑眯眯地說你餵我咯？
兩人笑呵呵地遊逛著街道，還說起了新年的計劃。李莊生說下一本書，一定要寫單女主，寫完了就給你看。胡夢蝶揶揄說，你之前都不讓我看你書，這次怎麼給了，新書是要把我寫成你的女主角？
他微微紅著臉不說話，嘴角流露出些許笑。她知道答案了。
她知道李莊生之前寫的書男主會有很多女人，不過她並不太在意。李莊生早就含糊地坦白過，小說只是一種謀生手段。她此前也沒有看過他的作品。
但是，她很期待李莊生的新作。那個只有她一個女主角的作品。那是他真正想寫的作品。
胡夢蝶笑著親了李莊生一口，然後挽著他的胳膊，想像著，那是一部怎樣的書，一定會是很溫柔的情書吧。
眼前看見的一切，好像都是回憶。
忽然一陣刁鑽的煙鑽進胡夢蝶的鼻子，嗆得她打了個噴嚏，她這才回過神。挽著李莊生胳膊的人，已經不是她了。
想來，李莊生說的那本新書，她也永遠都見不到了。
不甘心，憑什麼？
仇恨的感情在內心瘋長。
幾人在「莊稼漢」吃雞公煲，李莊生若無其事地拿來了一瓶椰子汁。胡夢蝶知道，那是給她拿的。她喜歡喝椰汁，李莊生自然不會忘記。
可是當她看著李莊生溫柔地給祝枝雪倒上果粒橙時，她還是垂下了眼眸。
她再次看向椰子汁，好像已經忘記了。之前和李莊生出門，從來不用她自己倒飲料。
所以，她沒有動椰子汁。她憑什麼要自己倒飲料？這不是李莊生該做的事情嗎！
這好像是無聲的抗議，儘管她的抗議無人在意。
她心裡暗恨著始亂終棄的李莊生和祝枝雪這個「狐媚子」，同時也恨李休羽。
李休羽對李莊生和祝枝雪交往這件事居然那麼大度，這是正常的嗎？在她看來，高中時候的李休羽，沒有當眾給祝枝雪大嘴巴子都算她心慈手軟了！
還有祝枝雪和李莊生到底是怎麼搞到一起的，她到底是用了什麼不要臉的手段！
胡夢蝶心裡嫉恨，簡直要瘋掉了！
她不甘心地拉住李莊生詢問，她此刻的她沒有任何目的，只是因為不甘心，只是因為醜陋的嫉妒。
為此，她還拉出了林月花，好像提及林月花，就能挽回點什麼似的。
但很可惜，李莊生眼中是有掙扎，但是他依然堅定地選擇了祝枝雪。
胡夢蝶懵了，她顫抖著李莊生去問愛不愛祝枝雪，李莊生沒有回答。而這一次的答非所問，終於讓胡夢蝶重試了了一絲絲希望。
他不愛她，那麼，祝枝雪肯定是用了什麼見不得光的方式！
但是隨後，還不等她想好對策，李莊生的一番話又讓她再次默然無言。
他這一次，表情是那麼平靜，比上一次還有平靜，語氣清淡的好像是在聊天，甚至還會露出些許笑意，就像和普通朋友的閒聊。
但就是那幾句閒聊，讓胡夢蝶明白，她被替代了。
其實在此之前，無論發生過什麼，胡夢蝶都有絕對的自信。李莊生可以不接受她，但也不會接受別的女生。
因為沒有一個女生比她更了解李莊生，沒有任何一個女生有這她和李莊生之間的羈絆。
她是他的妻子，這是已經發生的，這是無可取代的。
可這次李莊生明確地告訴她，祝枝雪比她更好。
她終於意識到，她其實，是可以被替代的。
胡夢蝶不愛他，但祝枝雪愛他。他心裡這麼認定了，並且大大方方地說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