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為什麼才看不見的呢?」曾經擁有過光明,失去了會更為難以接受。
她整個人安靜得過分,身上似乎帶著淡淡的、微漠的孤單。
「小的時候去玩,被一群鯊魚追擊,眼睛碰到了海里的尖刺,出了血,被救了醒來後就看不見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對方的抱歉,她道:「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
一百五十年過去了,她早就習慣了。
洛爾西斯沒有再多問,「要不要我幫你戴上?」
她遲疑了一會兒,點頭,「好。」
他拿過她手心裡的項鍊,指尖觸碰到她的肌膚,他下意識去看她的神色。
艾赫芙婭長睫顫了顫,手指蜷起。
洛爾西斯俯身給她系上項鍊,「你頭還疼嗎?」
被他的氣息包圍,他的聲音出現在頭頂,她低著頭回;「不疼了,我想去海邊,你明天能帶我去嗎?」
他的味道很好聞。
「好。」
「謝謝。」快三天了,費莉絲最遲也會在第二天回到海底,她父親遲遲不來,只能她自己回去了。
這幾天,她沒有聽到歌聲。
原來她在父親的心裡,真的沒什麼重量啊。
也是,父親一向只看重利益,看不見了的她,對父親來說根本沒有用。
「晚餐時間到了,我帶你去吃晚餐。」洛爾西斯牽住她的手。
「好。」她站起身,輕輕抽回了手,「不麻煩你了,我已經記住了去餐廳的路。」
洛爾西斯看了眼自己的手,垂眸掩下眼底的情緒,輕應了聲,「嗯。」
一路上安靜無言,她走得很穩。
路上遇到了雷特,雷特行禮道:「公爵大人,海上要起風浪了,埃蒙德已經讓我們的士兵從海岸回來了。」
洛爾西斯點頭,抬手讓他下去,「我知道了。」
雷特恭敬離開。
「艾赫芙婭,要起浪了,海邊危險,明天恐怕不能帶你去那裡了。」
艾赫芙婭輕輕吐出一口氣,「那等風浪過後再去吧。」
海底好像也沒什麼她很留戀的,只是待在陸地上她沒有安全感而已。
在陸地上沒什麼事情可以做,女傭們好像很拘謹,除了回答她的問題之外,不會多說別的話。
艾赫芙婭只能自己玩了。
到了餐廳,洛爾西斯依舊給她介紹著晚餐有什麼,她道了謝,安靜地吃著。
等她吃完,洛爾西斯問:「你這兩天在宮殿裡做什麼?」
「坐在花園裡,聽園丁談話,花園裡的花很香,女傭說垂絲海棠和紫羅蘭很漂亮,多洛塔玫瑰的香味讓我覺得很放鬆。」
雖然艾赫芙婭之前沒有見過女傭說的這些花,但是能長在公爵花園裡的花,不會丑。
艾赫芙婭撫摸過這些花,指尖沾滿了香氣。
陸地上的花比海洋里的香。
腿有些癢,艾赫芙婭站起身來,「洛爾西斯,我想回寢殿裡了。」
洛爾西斯點了點頭,「去吧。」
她腳步有些急地沿著來路返回。
洛爾西斯看她這樣,起身大步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你看不見,走太快了我有點不放心,還是我牽著你吧。」
她這次沒有再拒絕。
「這麼急著回去是想做什麼?」
艾赫芙婭腳步慢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回:「我身上有點癢,可能是去花園的時候被蟲子咬了,想回去洗澡。」
洛爾西斯看了眼她有些乾的唇瓣,雖然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但沒有深究,「嗯。」
將她送到了殿門口,洛爾西斯鬆手,「自己可以嗎?」
「可以的,我已經對臥室很熟悉了。」
「那去吧,讓女傭給你準備水。」
「好。」艾赫芙婭走了進去,將門關上,搖曳的裙擺消失在他眼前。
關上的大門外,有什麼從她身上掉下來,落到地上發出一聲很輕的聲響。
洛爾西斯彎腰撿起,是一片淺藍色的鱗片,上面還殘留著她的溫度。
洛爾西斯指腹輕輕摩挲,鱗片有些硬,但很光滑。
他轉身離開,埃蒙德匆匆趕來,和他匯報今年他領地內那些小領主們的納稅狀況。
等他匯報完,洛爾西斯問:「有什麼遊戲是盲人可以玩的?」
這把埃蒙德難住了,抓了抓他那頭亞麻色的頭髮,最後道:「不知道。」
「算了,我自己想吧。」
洛爾西斯回了自己的寢殿裡,坐在桌子前,將鱗片拿出來又看了一遍。
這鱗片不像是他見到的任何一種魚。
暫時想不通,洛爾西斯就將鱗片放到一旁,拿過桌上的刻刀,開始刻起了木牌。
不遠處寢殿的浴池邊,艾赫芙婭摸了摸腿,發癢的地方已經有一小塊鱗片顯現出來了。
她摸著浴池邊緣跨了進去,碰到水的瞬間,雙腿變成了尾巴。
藍色的魚尾擺動間掃落一大灘水。
被水包圍,艾赫芙婭趴在浴盆邊緣,舒服得小小喟嘆一聲。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尾巴,另一隻手墊著下巴,神情有些苦惱。
過了一會兒,她將腦袋也泡進水裡,水下出現一個又一個泡泡,在浮到水面時破裂。
泡了許久,她才重新化出雙腿,手在浴盆里摸索著有沒有掉落的鱗片,確定沒有後,她才穿了衣服出去。
離開了水,她的頭髮幹得很快,如海藻般披落在身後。
循著腦子裡形成的路線走到窗戶前,艾赫芙婭打開窗戶,感受著迎面吹來的海的氣息,閉上了眼。
點著油燈到半夜,洛爾西斯終於將手上的二十六張字母牌刻完,放到了箱子裡才去洗澡睡覺。
第二天起來,他抱著箱子去了餐廳,問廚師艾赫芙婭什麼時候會過來吃早餐。
「艾赫芙婭小姐差不多就是這個時間過來。」
洛爾西斯點了點頭,抬眼就看見艾赫芙婭走了過來。
等她扶著椅子坐下,洛爾西斯走到她旁邊,牽起她的手,將鱗片放到她手心,「這是昨天你掉的。」
他一靠近艾赫芙婭就聞出了是他的味道,但聽到他說的話,下意識握住手中的東西,發覺是什麼時她頓了頓,「謝謝。」
他有發現什麼嗎?
萬界珠啃著它的奶酪蛋撻,瞟了他們一眼,又低頭專注自己手裡的吃的。
他倆談戀愛關它什麼事?哼,天天吃狗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