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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天地一氣,約戰西園

2024-08-04 02:19:21 作者: 何人奏我長河吟
  儘管深居北宮,看護天下龍氣中樞,可王越也知道,太行山出了手握一州之地的「黃巾餘孽」、「天下第一反賊」。

  昔年因鎮守皇宮之故,沒能與全盛時期的張角交手,一直是王越心中憾事,而今有機會用「太平洞極經」來砥礪劍道,饒是以他的沉穩心境,也不免有些激昂。

  所以,天子令他稍作等待,王越便也安心按劍而待,只是他卻不是在等儒門宗師底牌盡出,而是在等葉橫舟鞏固境界,再來一場酣暢淋漓的捉對廝殺。

  可他沒想到,葉橫舟一出手,路數竟然不符天下任何道術,反而有股兵家武道的氣質。

  他更沒有想到,面對這位新晉「天地四極」之境的黑山老妖,儒門、兵家乃至內廷諸位聯手,都敗得如此之速。

  王越這位大漢帝師,西園軍總教頭,本就負有守衛京畿之責,眼見葉橫舟在銅駝大街如此放肆,片刻間便斬殺十餘名強人,王越實在是不能再坐視下去,否則即便是天子不追究他的責任,他也無顏再以「帝師」身份自居。

  思及此處,王越不再等待,而是拔出赤霄劍,衝著此處遙遙斬出傾力一劍。

  劍光璀璨耀眼,氣純而赤紅,卻並不凝鍊如一,而是洋洋灑灑、浩浩蕩蕩,無遠弗屆地彌散開來,遠遠望去,就像一片格外厚重的火燒雲。

  劍氣彤雲來得極緩慢,可那股無形中的宏大氣勢,已如暴風席捲,狂飆襲至,這已不是什麼「山雨欲來風滿樓」、「黑雲壓城城欲摧」,而是真真切切地要毀樓斷山、摧城撼岳!

  同樣的《大風歌》劍術,在淳于瓊和王越手中,卻不吝天壤之別。

  王越的「風」正是那無形之中的氣勢、「雲」則是劍氣凝成的實體,這種虛實結合、貫通內外的手段,正顯出五星級的境界。

  其人一出手,招式運用比之那些一慣大開大合、擅長闖陣殺敵的兵家大將,不知勝過凡幾。

  哪怕是比葉橫舟這種,貫通來自不同世界之武學的強敵,也不輸半分,老辣圓融之處,甚至是猶有勝之。

  葉橫舟面對這種攻勢,首先想到的不是別人,正是米蒼穹、張天艾師徒,斬經堂的「風刀霜劍一千零一式」也借用了高祖典故。

  可兩人用內力模擬出來的風霜,比起王越此時這動輒風起雲湧、似要改天換地般的大氣象,那就差得不止一點半點了。

  葉橫舟其實早就在淳于瓊手中,通過王越遺留的一縷劍氣,間接領教過《大風歌》的真意。

  而現在,直面王越本人,葉橫舟忽然發現,自己對這位帝師的估算,竟然還有偏差。

  在淳于瓊身上那道劍氣,王越是以「乘風借力,知人善任」之道,來詮釋《大風歌》,將成分複雜的重濁之氣,進行分門別類地統籌安排,從而令其能夠發揮出極強戰力。

  這種用法可謂極是精巧,注重結構,缺點也很明顯,這種精巧的結構,往往是千里之堤,潰於蟻穴,但凡被抽掉任何一個重要關節,便有頃刻崩毀之危。

  而此時此刻,王越的劍術修為卻好似更上一層樓,出手時,非但見不到駁雜濁氣,甚至都看不見一絲煙火氣。

  葉橫舟抬眼,向那席捲而來的彌天火雲望去,與其說是這是火焰,倒不如說是燃燒起來的冰。

  熾熱的外表下,只見一片森然銳氣。

  這力量沒有濁氣那動輒殺人滅國、攻城拔寨的凶性,也沒有儒門正氣那威武不能屈的剛強,只是唯精唯純、唯我唯一,是極致的鋒銳。

  ——就如童淵自陰陽五行家的方術中,走出一條異種武道那般,久居洛陽的王越,也通過北宮中收藏的三教百家之典籍,走出了一條屬於自己的劍道。

  到了這一步,哪怕是高祖皇帝傳下來的《大風歌》,也不能成為王越的參照,倒要反過來,成為他更進一步的資糧。

  面對這樣一個,能夠在兵家武道的基礎上,開闢出一條嶄新劍道的帝師,葉橫舟實是興奮至極。

  他仰天長笑,左右手分持刀劍,突破桎梏,躋身全新境界的五星級真氣,前所未有地凝聚起來。

  飛瀑行左,純陽走右,陰陽二氣在這具堪稱「琉璃玉身」的體魄中匯合併流,熔鑄為一,迸發出震天撼地的強烈光彩。

  正是《金光御九界》世界,玉聖人史艷文與胞弟藏鏡人力戰炎魔後,研發出來的最強招數,其名為:天地一氣!

  即便金光世界絕式眾多,這一式陰陽合招的威力也絕對能排在前列,昔年史艷文重出江湖,便仗之以對抗時「千年一魔」元邪皇。


  論功體修為,這位以畸眼族之身,返祖而成燭龍之相的魔族皇者,隱為金光世界第一人,可史艷文卻能以「天地一氣」與之極招正面相抗,可見此招何其不凡。

  葉橫舟如今這種精氣神齊頭並進的五星級修為,實已不輸給金光世界的巨頭級人物,更有赤劍、雷刀這兩柄神兵相助,以這般修為、這等神兵施展出來的「天地一氣」,哪怕是王越也不能不為之感到震撼。

  彤雲天降、天地一氣,兩股驚世駭俗的超凡力量全面爆發,立即爆發出來。

  有苟延殘喘的其餘強者們雖然借力阻止餘波擴散,但在這股毀滅性的威力之下,整條銅駝大街,乃至方圓半里的廣闊範圍,卻盡數化作漆黑焦土、斷壁殘垣,近乎片瓦不存。

  震天動地的巨響過後,入目儘是焦黑廢墟,直到此時,眾人才看見,那火雲之中,根本沒有王越的身形,只見一把晶瑩剔透如紅玉般的古樸長劍。

  身為大漢臣子,他們自然知道這是什麼劍。

  正是高祖當年仗之以斬白蛇,奠定炎漢基業的天子帝劍,其名為赤霄。

  即使是在「傳國四寶」中,這把赤霄劍也是相當特殊的那個,作為開國之祖的佩劍,這把代代相傳的赤霄不僅是為了警惕後世子孫,莫要忘了前人篳路藍縷的艱辛,更是高祖承天命而開炎漢的證明。

  故而此劍,向來是非天子不得持。

  然而此時此刻,這把天子帝劍卻打著旋,飛出去數丈遠,落入了一個出身平凡之人的手中。

  那隻手五指纖長,指節分明,不見多少筋肉,卻有光芒微亮。

  這光紅潤中泛著白,充斥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生機,像是在皮肉下浮起了一層薄薄的堅韌氣膜甲冑。

  這人自然便是當朝帝師,號稱天下劍術第一人的王越。

  因高祖斬白蛇之故,漢代無論朝野,修行劍術之風都極盛。

  哪怕並非精習劍術者,也是往往要購置幾把長劍,以裝點門面,可謂是家家藏劍。

  這種風氣在京師洛陽最為盛行,故而洛陽劍師如雲,劍術高明者更是數不勝數,所謂「四方之法各異,唯京師為善」是也。

  也就是在這麼個學劍蔚然成風,儼然為天下劍道聖地的地方,卻有人能孤身單劍,壓盡滿城劍士,號稱「天外有天,劍上無劍」。

  這人便是王越。

  這位帝師年少時,便在京城中以劍術揚名,暴得大名。可他卻不以虛名為意,反而拋下一切,前往邊郡,想要在生死間磨鍊劍術。

  彼時遼西有烏桓作亂,王越一人一劍,投身遼西戰場,歷時數年的戰陣廝殺後,王越又翩然而去,孤身前往極北苦寒之地,踏遍雪域,終於成就一身無上劍道。

  他得此劍境後,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夜行千里,來到烏桓大單于的營帳,一劍將其梟首。

  所謂千軍萬馬,如入無人之境,便是如此,其人遂有「劍聖」之稱。

  等當今天子登基後,便將這位「劍聖」延請入宮,終日持弟子禮,令其負責教導宮中禁軍劍術,更讓代為執掌被稱為「天子帝劍」的赤霄。

  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向來只認高祖血脈的赤霄,竟然真的被王越以超凡脫俗的絕世劍境駕馭自如。

  這番僭越舉動,自然讓朝中那些出身儒門,有濃厚經學背景的大臣們不滿,但他們卻不敢流露出分毫不滿。

  好在王越此人,好劍成痴,最是不耐俗務,自領了「帝師」之位,又得了赤霄劍後,便乾脆安心在宮中住下,終日修行劍術,教授弟子門人,等閒絕不踏出宮門半步。

  這舉動,就令他名聲不顯於世,甚至被目為「天地四極」中,唯一一個只知逞神兵之利的「水貨」,但王越本人卻全不在意,一如既往而已。

  這一記錄,總共維持了十二年十個月零九天。

  直到,此刻。

  這位帝師相貌尋常,穿了身粗布衣裳,若非手中握著那把聞名世間的赤霄劍,看上去就是個尋常的行腳客。

  可他的眉宇間有種說一不二、不容違逆的霸道氣質,哪怕是白龍魚服,也令人由衷升起股高不可攀、貴不可言之感。

  儒家講究「天地君親師」,王越卻是君王的老師,尋常兩千石的官員,想要見他一面,比見天子一面都要困難,如此人物,怎能沒有這般氣勢?

  王越握著赤霄劍,有些惋惜地感慨道:


  「沖關成功後,你若轉身便走,當也有三分生機,何故行此自絕之事。」

  和那些在朝中當差的官員們不同,王越是一個簡單的人,他雖然做了帝師,可那也只是為了償還天子的知遇之恩,並不代表他把這世俗中的權位看得多重要。

  所以,他並不關注葉橫舟犯上作亂、大開殺戒的舉動,只是惋惜這麼一個奇才,今天便要隕落在此。

  說完後,王越還望了望四周,搖搖頭,道:

  「你若再護著這些人,在我劍下,你撐不過三招。願以為,像你這樣年輕的高手,該是個聰明人,不曾想也如盧子干、張角那般,愚直至此。」

  這句話王越說得極為篤定,更顯露出一種架子大得充塞天地的味道,哪怕是盧植、張角這種與之同列「天地四極」的至強者,在他口中,都像如小輩一般,隨意指點、評價。

  聽到這番話,殘存的眾位強者將知覺散開,面色不約而同地陰沉下來。

  他們這才發覺,原來在方才那種仿佛要攪得天翻地覆、山崩地裂的戰鬥中,葉橫舟竟然還有餘力,護住周遭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

  這些素來以高手自居的大漢忠良們先是感到一種無與倫比的憤怒,隨即從這憤怒中,又激盪出一種莫大的恐懼與驚駭。

  以他們如今的功力,實在是想像不出來,這究竟是一種怎麼樣的境界。

  他們更想像不出來,這麼個高手,若是要在洛陽城中大開殺戒,又會造成何種嚴重的後果。

  還有一批人想的更多,如奄奄一息的楊彪、氣空力盡的袁隗等,都不禁將目光投向了盧植的府邸。

  ——洛陽城中都鬧出這麼大的事了,這位儒宗竟然還能坐得住,難道他當年真是已被張角打得功力盡失?

  此際,哪怕是對王越再有信心的人,心頭都不禁泛起疑慮,但無論如何,他們都有最基本的自知之明,清楚地知道,這裡已經是只有最強者才能踏上的戰場。

  聽到王越這番話,葉橫舟將手中刀劍垂落,隨意道:

  「與人交手,儘量不傷及無辜,是我一貫的準則。」

  他也抬起頭,打量著四周的廢墟,感慨道:

  「不過你說得對,以我們的身份,要戰,也該選個合適的地方。」

  聽到這個「戰」字,王越不由得挑起眉梢,葉橫舟抬起右手赤劍,遙遙指了指那座洛陽城中最為壯觀的建築。

  「我看,西園就不錯。」

  「你!」

  王越勃然作色,怒喝出聲。

  葉橫舟卻以比他更快的速度騰身而起,其人渾身真氣攢簇,積蓄,如凝為實質般的烈焰熔漿、雷光烈勁向外暴烈衝擊,化作一團極速旋轉的漩渦。

  葉橫舟的身影就就像是一枚箭矢,被那雷火旋動的渦流推動著向前疾沖。

  洛陽城的居民們只見一枚橫貫長空的彗星,拖曳著長長的雷火尾焰,朝著那龍氣最為濃郁處,直撞而去。

  又聽一聲大笑響徹天際:

  「今時今日,黑山軍主約戰帝師於洛陽濯龍園,王越,這戰帖,你可敢接下?!」(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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