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番外九:順利產子(2)
崔瓏心裡懨懨的,不願叫丫頭跟著,隨便找個藉口打發了那丫頭,自己一個人坐在花叢後的大石頭上歇息。
紀澄和沈徹走到旁邊的亭子裡時,崔瓏本想站起身來打個招呼的,可是一念之間突然想悄悄看看他們私底下是如何相處的,所以不僅沒站起來,反而刻意地隱藏了自己的身形。
紀澄此刻正在抱怨沈徹:「才走了一會兒呢,怎麼就要坐啊?」
沈徹正蹲下身脫紀澄的鞋子:「你現在不能久坐,也不能久站,坐下歇會兒賞賞花難道不好?」
「我腳不疼,你脫我的鞋子做什麼?」紀澄又問。
「就怕你待會兒走得疼,我先給你揉一揉,等走疼了再揉,受苦的是你。」沈徹將紀澄的腳放在自己的膝上,力道適中地給紀澄按了起來。
紀澄看了看自己的腳道:「你覺不覺得我的腳好像變胖了?」
沈徹仔細看了看:「是有一點兒腫,以後可能更嚴重,我給你好好揉一揉。」
紀澄皺著眉想收回腳:「不好看。」
沈徹捉著紀澄的腳,在她的腳背上親了親:「誰說不好看,像剝了皮兒的花生仁一樣,看著就想咬一口。」
從花叢的縫隙里看著二人的崔瓏幾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兩人是沈徹和紀澄,更不敢相信沈徹居然會不嫌棄地低下頭去親紀澄的腳背。夫妻感情不是挺好的?
紀澄嗔了沈徹一眼:「難怪你老是脫我的鞋子。」
「我這不是喜歡伺候你嗎,小祖宗。」沈徹笑道,「你肚子裡這個怎麼也不折騰折騰,叫我倒是英雄沒有用武之地,殷勤都沒地方獻。」
紀澄心想這孩子知道他老爹不想要他,哪裡還敢鬧騰啊?說不得紀澄這一胎實在安分,一點兒也沒讓她害喜。
「你要獻什麼殷勤啊?」紀澄問。
「你就沒有半夜想吃點兒什麼的,非要叫我親自去買的?」沈徹問。
紀澄笑道:「你每天都叫京里有名的館子輪流送他們的招牌菜來,各色小吃也是天天輪著進來,我還能有什麼要叫你去買的呀?」
沈徹道:「這麼說來,還是我的錯了?你就不能想點兒刁鑽古怪的東西吃嗎?」
紀澄轉了轉眼珠子沒說話。
「你們女人不是都愛折騰人嗎。先不說四弟妹把四弟折騰得死去活來的,就是大嫂也半夜嘴饞想吃橘子,叫大哥起來到處找呢。」
紀澄捂住嘴巴笑道:「真的啊?那大哥真去找了?」
沈徹道:「你覺得大哥的性子能去找嗎?」
「說得也是哦。」紀澄道。
「他那樣的古板性子,誰嫁給他都有氣受,也只有大嫂那樣的好脾氣能忍受他。」沈徹不遺餘力地在紀澄面前貶低著沈御,意思是幸虧你當初沒看上他。
「也不是啊,至少大哥在外面可沒有養外室。」紀澄道。
沈徹輕輕捏了捏紀澄的臉蛋,紀澄橫他一眼:「你別摸我,你才摸了我的腳呢。」
「我都不嫌棄,你嫌棄什麼?」沈徹偏要去捏紀澄。
「你就會欺負我,找你的桃娘去吧。」紀澄嘟嘴道。
「哎,說不得我也想桃娘了,那身段多窈窕啊,還會彈琵琶。」沈徹道。
紀澄作勢抹起淚來:「我就知道你嫌棄我現在胖得不成樣子,都怪你,成天逼著我吃這個吃那個。」
「阿澄,你講講理好不好,你除了肚子哪裡胖了?再說了,咱們可不興你這樣顛倒黑白的,明明是你自己管不住嘴巴,若是沒有我看著你,你連屋子都能吃進去。」沈徹好笑地道。
「管家婆,囉里囉唆。」紀澄怒道,「你就是嫌棄我了。」本是作假地打情罵俏,但孕婦情緒波動巨大,紀澄說著說著,想起沈徹看著自己的身子都無動於衷,一點兒也不衝動就有些難受,可見他對自己是很有自制力的,她並沒有那麼大的魅力能叫他什麼都不管不顧,是以怒著怒著紀澄的眼淚就流了出來。
沈徹趕緊用手給紀澄擦眼淚:「我的小祖宗,你玩笑就玩笑,怎麼反而把自己的眼淚給氣出來了?」
紀澄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地道:「不知道啊,眼淚說來就來。」
沈徹摟了紀澄坐到自己懷裡:「說吧,想起我的什麼壞處了,害得我們阿澄都哭鼻子了,我回去給你跪搓衣板怎麼樣?」
「沒新意,你都跪過了,還是跪釘板吧。」紀澄道。
「嘖嘖,果然是最毒婦人心啊。」沈徹親了親紀澄的臉蛋。
紀澄嘟了嘟嘴,窩在沈徹懷裡道:「這幾個月再加上我坐月子,怎麼說也有一年的時間,咱們不能親近,你心裡難受嗎?」
沈徹一下就猜到了紀澄的心思:「我說你為什麼哭呢。我大冬天半夜要洗多少次冷水澡你當然不清楚啦,你睡得跟小豬一樣。」
紀澄道:「我不信,我要驗看。」說著話就往沈徹衣服里摸去。
夫妻倆笑鬧了好一陣子才離開。
崔瓏在石頭上縮得腿都麻了,卻不敢起身,實在是沒好意思出來。那夫妻二人不害臊,卻將崔瓏給羞得不行。
崔瓏站起身揉了揉自己酸麻的腿,心裡想著這世間的事果然不能只看表面。表面上她和沈御是相敬如賓,沈御也不在外頭拈花惹草,可兩人總是沒辦法靠近。再反觀紀澄和沈徹,表面上看著沈徹風流浪蕩,可誰知道他私底下對紀澄卻是如此低聲下氣。
崔瓏嘆息一聲,自嘲地笑了笑,虧她還曾同情過這位二弟妹呢,其實該她來同情自己還差不多。
日子一轉眼就到了紀澄快要臨盆的時候了,沈徹緊張得不行,一天至少要問三十次紀澄,有沒有感覺到陣痛,是不是要生了。
穩婆在紀澄剛懷孕的時候就已經找好了,是靖世軍的探子在各州府物色好的,選的那經驗最豐富的。馬元通也提前一個月就住進了沈府,萬事俱備,如今就只欠紀澄的肚子發動了。
「你能別在我跟前走來走去嗎?」紀澄不耐煩地看著沈徹,「我都被你走得頭暈了,我本來不緊張的,結果被你搞得都緊張了,我去園子裡轉轉,你別跟來啊。」
「別任性,你都這樣了,我能不跟著你嗎?」沈徹說完就去給紀澄拿披風。
「我是認真的,你就讓桂圓兒她們幾個陪著我去吧,我看著你就緊張。」紀澄抱怨道。
沈徹也知道自己是有點兒杯弓蛇影了:「那好,只能去轉一刻鐘知道嗎?」
「知道啦。」紀澄鬆了一口氣,終於可以去放風了。
園子裡玉姐兒她們幾個小一輩兒的正在放紙鳶,紀澄看著小孩子嘰嘰喳喳地笑鬧,自己也覺得高興,過幾年她肚子裡的孩子就也能這樣跑跑跳跳了呢。
紀澄扶著桂圓兒的手正看得有趣,卻見風又把紙鳶吹到了樹枝上掛著。玉姐兒跑過來眼汪汪地看著紀澄:「二嬸嬸,他們都說你能用彈弓把紙鳶打下來對不對?」
紀澄彎腰捏了捏玉姐兒粉嘟嘟的小臉:「那二嬸嬸試試吧。」
久未使用彈弓,紀澄的技藝已經生疏不少,不過好在這次紙鳶掛得不高,紀澄試了五六次之後就將那紙鳶打了下來。
一群孩子本是圍繞在紀澄周圍看她打紙鳶的,這會兒見紙鳶落下來,一窩蜂地就往前沖。
孩子本來就不懂事,也沒個輕重,紀澄被後面的孩子一撞,就直直地往前撲去,虧得她在臨觸地的一剎那轉了轉身體,側著身倒在了地上。
桂圓兒嚇得當時就傻了:「少奶奶,少奶奶……」
紀澄的肚子一陣劇痛,她明顯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破了,就像尿了一般迅速打濕了她的衣裙,紀澄打了個寒戰,難道沈徹的夢真的是警示嗎?
紀澄後悔萬分,想著這次沈徹肯定要恨死自己了。
沈徹可不是恨死紀澄了嗎,不過眨眼的工夫,就那麼一點點疏忽,就叫他萬劫不復。
給紀澄準備的產房已經用不上了,現在的情況根本容不得搬動她,只能立即在她周圍圍上帷幕,權充產房。
紀澄已經開始神志不清,這產婦昏迷如何能有力氣生出孩子?眼見著就是一屍兩命的境況,沈徹一耳光就打在了紀澄的臉上。
「紀澄,你給我醒醒,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沈徹疾言厲色地嘶吼,「你若是不醒過來,就只能剖腹取子,你知道我會怎麼對他嗎?掐死他也太便宜他了,我會慢慢折磨死他的,你也休想進我沈家的祖墳,一張草蓆裹了往亂葬崗一扔就了事,我將來嬌妻美妾你可別怪我無情。」
紀澄迷迷糊糊地聽著耳邊的聲音,想著沈徹這廝可真夠歹毒的,她都要死了,他居然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紀澄奮力地睜開眼睛,恨不能用眼刀弄死沈徹。
卻見沈徹紅著眼圈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阿澄,阿澄,別讓我恨你,什麼我都能幫你,只有生孩子我幫不了你。」
本是難過的時候,不知怎麼的紀澄聽見沈徹的話就想笑,她倒是希望沈徹能幫她呢。「出去。」產房不吉利。
沈徹哪兒能聽紀澄的:「阿澄我教過你的,不要使蠻力,來,跟我一起呼吸。」
不太美好的回憶又湧上了紀澄的心頭,沈徹前些日子都快將那些穩婆折騰死了,他就差沒到別人家裡去觀摩其他女人生孩子了。
呃,這人輕功那麼好,紀澄突然覺得指不定沈徹已經去觀摩過了。
總之,快要臨盆這一個月,每日沈徹都會教紀澄「呼吸大法」,說是這樣呼吸生產的時候最省力氣,紀澄都要被沈徹逼瘋了。一個大男人居然拿個枕頭塞肚子裡裝孕婦,然後教她怎樣生孩子。
「阿澄,阿澄,別睡,別睡。」沈徹微微用力地拍著紀澄的臉頰。
紀澄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睡過去了,她想沈徹打得可真疼啊,她就算死了也得從墳墓里跳起來打死他的。
臉頰上有滾燙的淚滴滴落,實在是太疼了,紀澄想就此昏過去躲避那種疼痛,卻被那淚水給刺得更痛,她開始慢慢調整呼吸。
耳邊穩婆驚喜地叫道:「少奶奶有力氣了!」
緊接著有人往紀澄的嘴裡餵了藥汁,她疼得睜不開眼睛,若非沈徹就守在她跟前,她怕是堅持不下去的。
手心裡有源源不斷的熱源傳來,加之紀澄平日裡又一直在堅持打拳,那是沈徹教給她的動作,說是請教了西域來的和尚,這套動作有助於生產。是以紀澄此時的情況雖然兇險,但到底還是斷斷續續地堅持了下來,因為她一旦撐不住想睡了,就會被沈徹給打醒。
紀澄委屈極了,從晌午一直疼到月上柳梢,總算是聽見有人喊:「看到頭了,看到頭了。」
眼見著有了希望,紀澄也來了力氣,她只覺得就像便秘的人突然暢通了似的,整個人都鬆懈下來,一下就暈了過去。
穩婆喜不可耐地抱了那孩子送到沈徹眼前,沈徹卻是看也不看,忽又聽見有人驚呼:「少奶奶血崩了。」
那穩婆再不敢討喜,被唬得立即抱著孩子出了帷帳。老太太已經在外頭坐了一日了,聽那穩婆說是個兒子,頓時心花怒放,忽又聽見說紀澄血崩了,她身子晃了晃,嘆息一聲:「將孩子抱到我那兒去。」
紀澄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三日之後:「孩子呢?」
沈徹黑著臉道:「在老祖宗那兒。」
「兒子還是女兒啊?」紀澄又問。
「你就只會問他嗎?你怎麼不問問我?」沈徹怒氣衝天地道。
紀澄忍不住笑了起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今後我們再也不生了就是了。」
「還生?你看看我的白頭髮。」沈徹將頭遞到紀澄跟前,「你數數,這幾日我添了多少根白頭髮?」
紀澄抬手摸了摸沈徹的腦袋:「小老頭。」
沈徹握住紀澄的手道:「你以後快別這樣折騰我老人家了。我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你嚇的,明明不許你出去的,你偏要嫌我煩,這下好了吧,嚇得我……」
真是個囉唆的老頭子,紀澄趕緊道:「我餓。」
沈徹自然捨不得餓著紀澄,沒好氣地道:「你就會跟我耍心眼。」
虧得沈徹有那預警的夢,所以紀澄雖然血崩了,但是藥品都是齊備的,倒是有驚無險地過了這一劫。
直到紀澄臉上終於看見一點兒血色了,沈徹這才允了她看孩子。是個很漂亮的小男孩兒,沈徹親自去芮英堂抱回來的。
「起名字了嗎?」紀澄問。
「沒呢。這孩子一出生就害得你遭難,老祖宗做主說小名兒就叫阿難。」沈徹道。
現在老太太的心頭寶可不是沈徹了,而是小阿難了,因著他出生時爹不疼娘不愛,沒一個搭理他的,老太太自然就偏心了。
可這話確實有點兒冤枉,紀澄醒了之後阿難就抱回了九里院來養,沈徹是又當爹又當娘,紀澄卻是個大老爺,只管坐在床上指揮這個指揮那個。
「你不是說不要他,怎麼現在又抱著不鬆手?」紀澄抿嘴笑道。
「明知故問。」沈徹挑眉看著紀澄。
「公子,阿難該吃奶了。」奶娘在外面恭恭敬敬地稟道。
沈徹抱著阿難朝紀澄笑:「正好,我也餓了。」
紀澄臉一紅:「你羞也不羞?」
沈徹將阿難抱給奶娘後,將頭湊到紀澄跟前道:「這有什麼可羞的,反正阿難也不吃。」
紀澄使力地推著沈徹的腦袋:「好了,別鬧了。」
帳子裡許久再沒有聲音傳出來,伺候的丫頭也知道,但凡二公子和少奶奶單獨相處的時候,大家最好誰也別進去討沒趣兒。
外頭的天色正好,人的心裡也跟天色一般晴朗。做主子的歡喜了,下頭人臉上也帶著笑意,因著主子高興才好伺候嘛。
丫頭、婆子私下裡議論,都說在九里院當差是最輕鬆的。因著那裡頭住著的兩位主子,總是和和氣氣的,從沒見紅過臉。
哦,對了,紅臉的時候也是有的,但不出一個時辰准有人認錯兒。至於是誰先低頭,外頭人就只能各自猜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