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爺回來啦!」當看到遠處駛來的馬車時,幾個家丁立刻迎上前去,恭敬地行禮問候。
經過數日的長途跋涉,一行人終於抵達了相府。
「快去給趙姑娘安排一間廂房!」相爺擺了擺手,示意家丁們不必多禮,然後邁著穩健的步伐踏入了相府大門。
「少爺!您可算是回來了!」家丁一見到鶴唳便喜出望外。
當他看到站在鶴唳身旁的藍時,更是眼前一亮,不禁讚嘆道:「好生漂亮的姑娘,莫非是少爺您……」
家丁沒有繼續往下說,臉上露出一副戲謔的笑容,心裡暗自思忖著自家少爺總算是開了竅。
鶴唳自然明白家丁言語中的含意,他瞪了對方一眼,但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便故意舉起手來,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說道:「還不趕快去準備廂房!」
家丁見狀,笑得越發開心,連連點頭應道:「遵命!少爺、小姐這邊請!」
隨後,他便一路小跑著在前方引路,將鶴唳與藍帶入了府內。
進入府邸後,相爺徑直回到房中,立刻開始著手處理堆積如山的公務,甚至連晚餐都來不及享用。
而鶴唳則帶著藍一同用餐,兩人相對而坐,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時光。
不知不覺間已過去許久,忽然聽到有家丁前來傳話,讓他們前往相爺的房間。
兩人隨即起身跟隨家丁來到相爺的住處。
一進門,只見相爺正端坐在桌前,顯然剛剛結束繁忙的工作。
儘管桌上的飯菜尚未被動用分毫,但相爺還是熱情地招呼道:
「趙姑娘,真是抱歉,讓你久等了。我一回來就忙著處理這些公事,直到此刻才有機會與你交談。」
藍微笑著搖了搖頭,表示並不介意等待。
「師傅,這些飯菜您……」鶴唳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相爺揮手打斷,示意不必在意。
「鶴唳啊,打開那個捲軸。」
聽到相爺的吩咐後,他輕點了下頭走到案桌前,伸出手拿起那個古老的捲軸。
"這是?" 鶴唳好奇地問道。
相爺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這是我太爺爺留下來的一幅畫。從他那一輩起,我們家族就一直奉命將此畫妥善保存。"
他心頭一緊,小心翼翼地展開捲軸,當畫卷完全展開時,鶴唳不禁怔住了。
他瞪大眼睛,凝視著畫面,一時間思緒如潮水般洶湧而來,嘴巴微張著,卻久久無法發出聲音。
藍說注意到了鶴唳神情恍惚的樣子,關切地輕喚了一聲:"鶴唳?"
然而,鶴唳似乎沒有聽到她的呼喚,藍說心生疑惑,走到他身旁。
當她湊近仔細觀察鶴唳手中的畫時,突然間,她的瞳孔猛地一縮,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驚愕。
畫中的女子栩栩如生,無論是五官還是神態,都與自己毫無二致。甚至連脖子上佩戴的珍珠項鍊也一模一樣!
這時,相爺長長嘆了口氣,打破了沉默。
"現在你應該明白為何我要詢問趙姑娘家中姓氏了吧?" 他的目光充滿深意地望向藍說。
"我可以確信,畫上之人便是你,趙姑娘。" 說完,相爺從懷中取出一封泛黃的信件,遞給藍說。
"這是我太爺爺寫下的遺書,與這幅畫一同傳至今日。"
信的內容非常簡:
「吾輩子孫,見信如見吾。畫中之人對我有恩,見畫之人必須竭盡所能相助於她!」
「所以......」鶴唳臉色蒼白,身體微微顫抖著,拼命克制住內心洶湧澎湃的情緒,艱難地問道:
「藍說是百年前就已經存在的人?」
相爺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長長地嘆息一聲,目光凝視著遙遠的地方。
「我能告訴你們的也就這些了,關於趙姑娘的身世,我這裡的線索實在有限。」
他慢慢走到藍說身旁,語氣堅定地說道:
「趙姑娘請放心,我一定會謹遵先祖的遺訓,全力以赴協助你。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幫忙之處,儘管開口。」
此時此刻,兩人依然沉浸在震驚和困惑當中,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儘管距離真相又近了一步,但心中的疑惑卻愈發沉重。
鶴唳的眼中原本清明的光芒漸漸被迷茫所取代,他似乎越來越看不清眼前的道路。
相爺看著鶴唳,心中有些不忍,他輕聲打破了沉默:
「趙姑娘,能否請你先行返回廂房休息片刻?我想和鶴唳單獨談一談。」
藍說如夢初醒般點了點頭,打開房門腳步沉重而緩慢地走了出去。
她合上房門的時,視線恰好與鶴唳交匯。他的眼神如同深邃的夜空一般空洞無神,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氣。
儘管內心痛苦萬分,他仍然勉強牽動著嘴角,試圖給她一個微笑。
直到房門完全關閉的那一瞬間,他才默默地收回了目光,眼眸深處流露出一絲無法掩飾的憂傷。
"鶴唳啊,希望你能夠理解為師的一片良苦用心。你和那位趙姑娘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即使是如今的你,在未來的歲月里,也註定只能成為她生命中的匆匆過客而已。」
「為師之所以著急地把你們叫來相府,就是想斷了你的念想。" 相爺凝視著鶴唳,無奈地嘆息道:
"你並不知曉,這已經是她在這個世間度過的第幾載春秋。或許,她曾經邂逅過許多如你一般的人。」
「為師並不反對你愛慕其他人,但懇請你不要將感情寄托在這位趙姑娘身上。為師實在不忍心看著你痛苦。"
清冷的月光如水般透過窗戶,灑落在鶴唳的面龐上,照亮了他那雙宛如深潭般幽暗深邃的眼眸。
"師父......" 他雙膝跪地,低頭輕聲說道:
"縱然明知結局會如何,我依然渴望在有生之年的每一個日子裡都能見到她。徒兒愚鈍,不懂得其中緣由,但心中唯有此念,別無他求。"
鶴唳自己也說不清為何會鍾情於藍說,究竟是初見時的驚鴻一瞥,亦或是後來目睹她的某個瞬間?
這份猝不及防的愛慕之情仿佛在望見她的剎那便已命中注定。
相爺扶起了鶴唳:「為師曾言並不阻攔你,但願你這孩子能夠幸福。」語罷輕拍他的肩頭,仿若早已洞悉這結局一般。
自在相爺房中踏出,鶴唳始終在藍說門前踱步徘徊,內心糾結是否應去尋她。
正當猶豫不決之際,卻見藍說推開門走了出來:「你在外面站了許久,鶴唳。」
「呃……」鶴唳霎時手足無措,「我擔憂你入睡。」
「你想跟我說什麼?」藍說抬起雙眸,直直對視上他的眼眸。
鶴唳驟然邁步至她身前,目光堅毅地道:
「不論你身份如何,皆不會改變現在的情況,我會永遠陪伴你左右。」
見藍說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自己,他趕忙補上一句,「當然,還有彩曦和廖叔。」
藍說把手放置於胸前,輕聲說道:「原以為,你會嫌棄我麻煩。」
「我很喜歡這種跟你們在一起的感覺,但我卻對自身一無所知。也許將來,我可能會給大家帶來更多困擾,我無法想像。」
她抬起頭來,目光與鶴唳交匯,眼中流露出深深的迷茫和困惑:
「我想過去是否曾遇見如你們一般的人,但如今他們已消逝無蹤。儘管我們共同經歷過許多美好時光,但那些記憶已從我腦海中消失殆盡,我一個人都記不得了……」
「沒關係的,藍說。」鶴唳下意識地握緊了她的手,安慰道:
「我們依然記得你!師傅的太爺爺也不曾忘記。哪怕他們已然離去,但他們的後代仍會銘記著你。」
「而我亦如此,倘若日後我有幸擁有子嗣,我一樣會讓他們守護於你身旁,無論你記不記得。」
就在此刻,鶴唳恍然大悟,指不定師傅的太爺爺也是......鍾情於眼前之人。
他心頭一陣酸楚,無奈地苦笑著,但他更心疼藍說。
這些年來,她獨自一人度過無數漫長歲月,目睹周遭的人逐一離去。
他甚至猜想,失憶正是藍說主動做出的抉擇?
或許忘記過去會更好一些吧,以一個新的身份活下去……
那麼那位少爺呢?鶴唳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夢中的那個人。
藍說連失憶都無法忘卻的人,看來他對於藍說來說確實非常重要,因此必須問清楚。
鶴唳也終於明白了自己為何一直如此猶豫不決,原來是害怕一旦藍說找到了那位少爺,就會離他而去。
他知道自己不能這般自私,他應該幫助藍說尋找到那位少爺。
「藍說,在你被黑衣人擊倒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在夢中,我聽見你呼喊著『少爺』。」
鶴唳向藍說道出了那天的夢境,但他並未提及後續少爺緊緊擁抱著渾身浴血的她的情節。
「你見到了少爺?」聽聞此言,藍說的內心不禁猛地顫動了一下,那種難以言喻的痛苦瞬間湧上心頭。
「抱歉,當時我沒能看清楚他的模樣。」鶴唳側過頭去,緩緩垂下眼帘,聲音略微低沉地說道,
「但是我答應你,只要我還活著一天,便會竭盡全力幫你找尋到此人!倘若最終未能成功,讓我的子子孫孫幫你繼續尋找下去!」
看著他一臉認真的樣子,藍說微笑著將頭靠在了他的懷裡,她伸出手環住他的腰,緊緊地抱住了他。「謝謝你……鶴唳。」
因為她記得彩曦曾經說過,如果想要表達感激之情,可以緊緊地抱住對方。
鶴唳突然間心頭一顫,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速度,臉頰也瞬間變得通紅。
驚愕之餘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緩緩地抬起手,想要回應藍說的擁抱,再三猶豫,最終還是把手收了回去。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渴望夜晚能夠再長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