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做小廝的沈宴西雖然依舊低著頭,看起來沒什麼反應,但是江慕時敢斷定,自己這個未來姐夫此刻心情恐怕不大美麗。
偏偏,程渡非但沒有否認,還笑著開口:「是啊,能給這麼漂亮的小娘子引路是我的榮幸。這要換做別人,小爺才懶得跑這一趟呢。」
沈宴西沒什麼存在感的站在江慕時身後,目光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程渡,又看了一眼江歲寧。
後者雖然背對著沈宴西,可卻好似清楚的感受到了一道有些「幽怨」的目光,頓時心頭無奈。
程渡這話顯然不過是接話茬的隨口之言,但只怕沈宴西又要開始釀醋了。
「程公子還是莫要開玩笑了,我們抓緊時間去鏢局吧。」江歲寧語氣不大好的催促道。
程渡倒也沒有再說什麼,利落的應了一聲。
瘦狗等在了岸邊,而江慕時和沈宴西則是跟在了江歲寧他們後面,剛好順路一起去鏢局。
這是江慕時第一次來黑市,看著那影影綽綽的各色燈籠燭火,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心頭有些發毛。不過他掩飾的極好,只沉默的跟在江歲寧身後,一路到了鏢局。
進入鏢局,江歲寧再次見到了昨夜的夥計。
夥計認得江歲寧,只是在看到隨後走過來的江慕時和沈宴西時皺了皺眉,謹慎的問道:「你們也是來做生意的?」
「受人之託來取貨。」江慕時沉聲回答。
「可有憑證?」
江慕時亮出了玉佩,那夥計接過瞧了瞧,狐疑的看了一眼江慕時,隨後道:「你們在這等等,我去請掌柜的。」
「小哥,那我們呢?」江歲寧問道。
「你的生意也要掌柜的許可,一同等著就行。」
說完,夥計很快就走到了鏢局後面。
再出現之時,夥計推著一個坐輪椅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那男子身形消瘦,面色蒼白,看起來像是久病之人,垂在輪椅邊緣的兩條褲腿空空蕩蕩,垂在輪椅側邊的兩隻手也枯瘦的厲害,像是被砍下後枯乾的竹枝,但一雙眼睛卻銳利如同黑夜中捕獵的鷹隼。
他視線毫不客氣的在江歲寧他們身上來回掃視了一圈。
「你們誰取貨,誰運貨?」
「我取貨。」江慕時朝著江歲寧示意了一下,「那位姑娘運貨。」
中年男子視線在江歲寧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吩咐夥計拿運貨的契約和憑證。
緊接著,他的目光再一次盯住了江慕時。
「這位公子,可否讓我再看看你的玉佩?」
江慕時往前走了幾步,將玉佩遞到了對方面前。
「不知掌柜的怎麼稱呼?」
「姓閻,閻五。」
「閻掌柜。」江慕時點頭示意,「我乃受人之託,前來取貨,這玉佩應該不會有任何問題,還請閻掌柜抓緊時間,莫要耽擱。」
「你受何人所託?」
「這一點恕我無法告知。」
對上閻五的視線,江慕時皺眉,「怎麼,難不成這黑市已經學得了衙門的做派,還要盤查底細嗎?」
「這倒不用。」閻五目光落在手心的玉佩上,「只不過這玉佩對應的東西已經存放太久了,一直無人來取,如今閣下突然出現,有些詫異罷了。」
「之前出了些事情,原本拜託運送東西之人,無法親自前來取貨,輾轉找到了我幫忙。不過,只要這憑證是真的,你們生意完成就是了,既然是黑市又何必管這麼多。」
江慕時心中暗自慶幸,好在來之前,對於這些問題阿姐他們已經預料到了,也早已商量好了要如何回答,甚至就連回答時的神態和語氣都練習過。
見江慕時的神色挑不出什麼問題來,閻五指腹摩挲著玉佩紋路,思量了片刻之後,道:「既然憑證在,那我們也就不多問了,稍等片刻,東西我親自去取來。」
沒有讓夥計幫忙,閻五自己轉動輪椅,很快往鏢局後方去了。
而江歲寧那邊已經付了剩下的銀子,定好契約,將需要運送的貨物,一隻帶鎖的木匣子,交給了鏢局夥計。
和夥計交談中,她一直在暗暗留意著這邊的情況,雖然一切進展順利,但東西還未拿到,她沒辦法徹底放下心來。
直到輪椅聲再次響起,閻五拿著一個帶鎖的盒子重新出現。
江慕時看著那盒子,一顆心高高的提了起來,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伸手便要去接。
然而就在閻五抬手,將東西遞過來時,一支短箭也自他袖中飛出,直射江慕時胸口。
「少爺小心!」沈宴西一把拽開了江慕時。
江慕時被拽的一個踉蹌,短箭擦著他的肩膀划過,不過好在只是劃破了肩處的衣袍,並未傷及皮肉。
江歲寧大驚,努力控制住了上前的衝動,同時一把拉住了嚇得幾乎要驚呼出聲的喜兒。
「閻掌柜,你這是做什麼!」江慕時瞪大眼睛,一臉憤怒的看著閻五。
難不成是自己什麼地方暴露了嗎?
一擊未中,閻五倒是沒有立刻再次出手,神色淡定又譏誚。
「你不是受人之託,說吧,這玉佩怎麼來的。」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明明就是受人囑託辦事。」江慕時緊皺眉頭,一臉不滿。
他無法確定對方是不是在詐他,暫時只能咬死了。
閻五眯著眸子把玩著剛剛藏在寬大袖子中的精巧弓弩,「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貨物若是超過半年時間未取,除了玉佩憑證之外,還會多出一句口令。請你取貨之人,難道沒有告訴你這一點嗎?」
江歲寧迅速看向一旁的夥計。
夥計注意到江歲寧的視線,面上沒什麼表情。
「這位姑娘,你的這個貨物也是如此,只不過口令暫時還未告知你罷了。」
這模樣的確不像是撒謊,江歲寧一顆心沉了下去,是她大意了,沒有徹底弄清楚。
江慕時抿唇皺眉,「你剛剛也沒有詢問我口令的事情,難道就不能是我一時疏忽給忘了?就因為這個你便直接要殺我?」
「那你說的出來嗎?」
「我……」江慕時啞口。
閻五嗤笑,「就算是疏忽,那為你的疏忽付出代價,難道不應該?更何況……」
目光越過江慕時,他直直的看向沈宴西。
「我不過是想試試這位的身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