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閉嘴!」孟氏又瞪了一眼沈宴西,「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厚臉皮的!」
竟然還當著歲寧的面直接說出來,難不成是真的存心想要毀了這婚事?
「母親,衙門斷案還要講人證物證,給犯人辯解的機會,你能不能莫要直接就給我定罪了。」沈宴西無奈的說道,嘆了口氣,目光移向江歲寧,「寧寧,你可要給我證明清白。」
「伯母,您誤會了,他這幾夜是在幫我調查事情,絕對沒有去什麼青樓。」江歲寧連忙解釋道。
「當真?」
「當然是真的了,難道連寧寧親自作證,母親都不信嗎。」沈宴西搖頭嘆氣,「幸好還有寧寧能夠給我證實,否則按照母親的斷案方式,我當真是要冤死了。」
孟氏臉色緩和了不少,可依舊有些狐疑,視線落在沈宴西的脖子上,「那你脖子上的抓痕怎麼回事?」
江歲寧一愣,看向沈宴西的脖子,雖然被衣領遮了不少,但依舊能夠看得出來半截痕跡。
想起昨夜,江歲寧瞬間臉色一紅。
沈宴西挑了挑眉,「貓抓的。」
「你胡說,什麼貓抓成這個樣子,這也不像是貓撓的痕跡啊!」
「一隻指甲磨平了些的小野貓卡在樹上,我救它下來時,它受了驚嚇,貓爪颳了我。母親若是不信的話,不如問寧寧,她也在場,可以替我作證。」
沈宴西眼底含笑的看向江歲寧,後者壓下了臉上的異色,對上孟氏詢問的目光,心中尷尬的點頭道。
「是,我可以作證。」
雖然孟氏還是覺得那痕跡更像是指甲抓的,可是聽到江歲寧這麼說,她心中也算是鬆了口氣。
雖然孟氏和江歲寧接觸的不算多,但是也看得出來她的性子,心中清楚自家兒子若真的是去逛青樓了,那江歲寧絕對不可能替他做偽證。
「真的是我們誤會了?」孟氏再度看向沈宴西求證。
「不然呢?」沈宴西無奈反問,「難道母親還非要問出一個逛青樓的兒子來,才算是心滿意足。」
「你個臭小子,少胡說八道,誰讓你剛才一開口就是要取消大婚,你……」
孟氏說到一半,想起江歲寧也這般說,扭頭看向她。
「歲寧,你們兩個是不是鬧彆扭了?這未婚夫妻鬧彆扭也是常事,但絕不能意氣用事,直接要取消婚事。」
「夫人說的沒錯,鬧彆扭很正常,說開了就好,莫要賭氣。」沈父也開口道。
「伯父伯母誤會了,我們並沒有鬧彆扭,相反……」江歲寧看了一眼沈宴西,「我很感激宴西一直以來替我做的事情,我們之間的感情也很好。」
「那為什麼突然要取消大婚?」孟氏不解非常。
沈宴西正欲開口,江歲寧卻沖他搖了搖頭,「還是我說吧。」
「寧寧……」
「沒關係的,這件事情也不該瞞著伯父伯母。」
更何況,縱使要瞞也瞞不了多久,一旦自己敲響了那登聞鼓,一切就都會知曉了。
江歲寧重新看向孟氏和沈父,沉默了片刻,從自己的真實身份開始,一點一點盡數說了出來。
關於當初江南松江府的賑災一案,沈父和孟氏都還記得,可是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其中還有那樣的內情。
而在聽說江歲寧要去敲登聞鼓之時,二人也瞬間明白了為何要取消婚事。
「之所以取消大婚,是我的意思,若是伯父伯母要怪的話,怪我就好。這件事情是我對不起宴西,也是我對不起沈家,但我意已決,還望伯父伯母成全。」
江歲寧這一次不再只是俯身行禮,而是對著二人跪了下去,磕了個頭。
關於幾日後的大婚,不管是江家還是沈家,都耗費了不少心思準備,如今一切都白費了。
「歲寧,你先起來。」孟氏伸手將江歲寧扶了起來,心情複雜非常,「孩子,這件事情還是要慢慢商量,我們理解你為父申冤的心,可是……」
「可是那登聞鼓已經整整四年,無人敲響了。」沈父接過了孟氏的話,「歲寧,你可知道上一個敲響登聞鼓的人,結果如何?」
「我只聽說他被關數月,至於之後結局如何,不大清楚。」
「那書生以白衣之身狀告一品軍侯,登聞鼓被他敲得響徹皇宮,卻狀告失敗。皇上下令將他逐出皇城,可他心有不甘竟然二次敲響登聞鼓,惹惱了皇上,被關入天牢之中,最後更是發配充軍。就連一路相幫於他的知州衛子衣,也被牽連罷官,貶為庶人。」
沈父嘆了口氣,放緩了些聲音繼續說道。
「當年他的案子我也曾側面了解過,他所狀告之事應該並非是憑空捏造,但可惜僅憑著他手裡面的證據和一腔孤勇,想要扳倒一個一品軍侯,實在是太難了。最後被人抓住錯漏之處,反而治了個誣告之罪。而你如今想要狀告的,雖然沒有一品軍侯的身份,但牽連甚廣,還涉及皇室血脈,稍有不慎,只怕你下場會更慘,就連宴西和沈家也保不住你。」
這樣的案子實在是太大,想要翻開絕非易事。
一旦這過程中出了什麼差錯,又或者讓人抓住了什麼首尾,那整件事情就成了蚍蜉撼樹,自尋死路。
他入朝為官多年,對皇上也算有些許的了解,雖然平日裡面皇上公正嚴明,可是面對這樣大的冤案,身為帝王,未必不會有其他的考量和顧慮。
換句話說,皇上未必不清楚當年的那個書生冤屈,可是那種情況下,皇上是斷斷不能捨棄一個一品軍侯的。
當年的事孟氏不大清楚細節,如今聽著自家夫君的話更覺得心驚,再次勸道:「沒錯,歲寧,替父申冤的心我們都明白,可是終究還是應該以你自己為重。」
「我明白伯父伯母是好意,但是這件事情我已經決定了。」
江歲寧站直身子,脊背筆直,眸光冷靜無懼,唇邊甚至還帶著幾分笑。
「但現在不是四年前,我也不是那個一腔孤勇的白衣書生,我只求能夠暫時取消大婚一事,至於其他的,我自有保全自身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