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歲寧沒有開口,只是跪在地上,任由蕭帝打量著。
片刻之後,蕭帝擺手,讓人把江歲寧帶去刑部大牢暫時收押。
隨侍太監守在了門外,御書房中只剩下了蕭帝和沈宴西。
看著依舊跪在地上的沈宴西,蕭帝道:「你應當知道這件事情的牽扯。」
「回皇上,微臣知道。」
「那你為何不阻止她去敲登聞鼓?」
「因為微臣也知道,這個做法並沒有錯。」
「朝堂大事,皇室威嚴,豈能僅僅以對錯去論。沈愛卿,朕十分看重你,可是在這件事情上面,你實在是讓朕太失望了。」
「請皇上恕罪,只是微臣覺得,皇上雖然顧及到皇室威嚴和百姓的議論,但在您心中,應該並非不想查清當年之事。」
蕭帝眯了眯眼,「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隨意揣測聖心。」
「皇上,當年的案子若真如那認罪書上所說,其惡劣程度實在是令人不憤。而那樣心狠手辣的朝廷蛀蟲,如今還在朝堂之上,這些年來他們暗中到底做了多少見不得光的事情,無人得知。」
沈宴西抬頭,沉聲繼續道。
「更重要的是,若當年他們真的受了三皇子指使,如今不管他們分散何處,有著當年的把柄在,必然會暗中支持三皇子。朝臣和皇子互相勾連,微臣相信,這也絕非是皇上想要看到的局面。」
沈宴西的話戳中了蕭帝心中的隱憂。
這的確是他極為擔心的一點。
雖然他並不想做一個猜忌多疑的皇帝,可是身居高位之上,有些事情由不得他不去多想。
看著面前這個自己極為倚重信任的臣子,蕭帝想了想道。
「若是現在再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在提前知曉這一切的情況下,你是否還會請求朕給你和江歲寧賜婚?」
江歲寧是顧清岩的女兒,若是提前知曉這一點的話,他必不會給二人賜婚。
若是認罪書上所說的一切為假,那江歲寧就是罪臣之女。
若認罪書上所說的一切是真……
那當年的事情,他身為帝王,雖然受人蒙蔽,但是卻也有失察之處,顧清岩蒙冤而死,他的女兒和自己信任的臣子……也並非良配!
沈宴西瞬間就明白了蕭帝的意思。
皇上是覺得,縱使真相大白,歲寧不再是罪臣之女。可也沒有辦法確定她心中不會有怨恨。
「皇上,微臣……」
蕭帝抬手制止了沈宴西的話,「沈愛卿,你應該知道朕對你的看重,這個答案你要慎重考慮,考慮清楚之後再來答覆朕,退下吧。」
「是,微臣遵命。」
沈宴西也離開了御書房。
關於江歲寧乃是顧清岩之女,還有她敲登聞鼓告御狀的消息,飛快的在整個皇宮之中傳開了。
與此同時,一併傳開的還有三皇子乃是幕後主使這一點。
一時之間,宮人議論紛紛,幾乎所有人都在討論此事。
程貴妃的宮中,看著自家兒子越皺越緊的眉頭,程貴妃半勸說半警告道。
「逸兒,母后知道你和蕭凌素來關係好,可如今這件事情牽扯甚廣,你絕不可參與其中。」
蕭逸沉默的站著,眉間摺痕清晰,不知在想些什麼。
「母妃在同你說話,你聽清楚沒有?」
在程貴妃的再三勸說之下,蕭逸終於點頭應聲。
然而一出程貴妃的宮中,他立刻就去了御書房替蕭凌辯解,最後還求得了蕭帝許可,讓他參與到整樁案子的調查之中。
這消息傳到程貴妃宮中的時候,她氣得砸碎了手中的茶盞,直罵糊塗。
「本宮剛才就不應該讓他離開,他怎麼能為了個蕭凌莽撞成這個樣子!」
「娘娘,四皇子平日裡面也不是衝動之人,想來還是放不下和三皇子之間的手足之情。」
「什麼手足之情,又不是一母所生,更何況在皇家講什麼手足之情,實在是愚蠢!」程貴妃柳眉倒豎,「這件事情豈是那麼好摻和的,稍有不慎若是被蕭凌牽連的話,那本宮這麼多年的謀劃怎麼辦!」
而且,如果江歲寧所告的事情如果是真的,那蕭凌不知多久之前就已經生出了爭儲之心,日後說不定還會成為逸兒的敵人。
皇后無子,蕭凌如今被幽禁在府中,正是逸兒嶄露頭角,贏得支持的好時機,這個時候還講什麼兄弟手足之情!
「娘娘,事已至此,您生氣也是徒勞,之後找機會再好好勸勸四皇子就是,不管怎麼樣,您可千萬要保重自己的身子。」身旁的宮女小心翼翼的勸說。
程貴妃咬緊牙關,好一會兒才終於壓下了心頭的怒火。
「總之,本宮絕對不能看著他犯糊塗,你立刻去傳他過來!」
宮女領命去到四皇子府時,蕭逸並不在府中,已經去了刑部大牢。
大牢之中,江歲寧剛安撫好擔憂的江慕時和喜兒,讓他們回家中穩住鄭氏和江知同,二人前腳離開,後腳蕭逸便出現了。
剛才進來時,蕭逸遇到了江慕時他們,此刻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江歲寧。
「江小姐可是夠忙的,聽說你弟弟對你甚好,看剛才的模樣的確是滿臉擔憂,姐弟情深,令人羨慕啊。」
「四皇子過獎了,若真要論起來手足之情,未必越得過你和三皇子。」
蕭逸皺眉,「三哥已經被你們害的只能幽禁在府中,江小姐一定要趕盡殺絕嗎?」
江歲寧隔著牢門看向對方,「四皇子這話實在是沒道理,三皇子之所以被幽禁在府中,那是因為他自己犯錯在先。而這件事情更是因為他心狠手辣,犯下大錯。若不是因為他,我父親不會死,我也不會因為告狀而被關在這刑部大牢之中。真要論起因果的話,也應該是我被三皇子所害。」
蕭逸面色發沉,「當初的事情真相到底如何還沒定論,江小姐還是莫要如此著急的將罪名扣在三哥身上。」
「那四皇子不如去問一問三皇子,問問他有沒有做過那些事情,不過……」江歲寧唇邊泛起玩味的笑,嘆息開口,「只是不知四皇子的好三哥,會不會同你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