攪拌自然也是為了加快循環，讓工件的降溫更快，這也是油淬常用的方式，這個名叫秦川的小伙子是真的懂！趙樹仁的心中暗想。
「撈出來！」
模具被撈了出來，表面帶著柴油，陽光通過窗戶照射進來，看上去非常獨特。
「這油淬的缺點就是會混合油污，而且，長時間都清理不乾淨，畢竟油液已經進入到了鐵原子的間隙里，你們知道原子嗎？這鋼鐵表面看上去很緻密，實際上，裡面的空間很大，原子之間有大量的空隙……」
潘三再次開始賣弄起來了。
工人師傅們大部分都是實踐出真知，實際操作能力很強，但是理論水平不高，所以，潘三覺得自己這番話，還是能唬住他們的。
「用水清洗一下！」秦川開口。
「水是清洗不掉的。」潘三說道：「得用特殊的清潔劑，而且，鐵原子間隙中滲入的油分子，是很難洗掉的……」
當他的話說到這裡的時候，突然停住了。
隨著水的沖洗，模具上面那些沾染的柴油嘩嘩地向下流，清晰過的地方，光亮整潔，帶著金屬的光澤，居然沒有半點的髒污！
這怎麼可能？
秦川笑了笑：「好了，把第二塊模具拆開，扔進來！」
兩塊亮晶晶的模具出現在眾人的眼前，一個向外凸起，一個向內凹陷，都是半個煤氣罐的外形。
成了？這就成了？
「小川，咱們是不是要再加工一下？把外面打磨打磨？」
「不用，裝上液壓機，咱們試著加工一個看看效果！」
「趙師傅，接下來就辛苦你了。」秦建國看向趙樹仁。
按照當初的約定，趙樹仁是來幫忙搞機加工的，尤其是操作液壓機，剛剛那會兒，還說得好好的。
可這會兒……
「秦廠長，這液壓機的操作很複雜，尤其是在壓制的過程中是硬碰硬，我也不知道這模具的硬度究竟咋樣，萬一模具崩開了，那……」
趙樹仁的臉上露出擔憂的神情來。
機加工是有危險的，哪怕就算是黃河廠這種有著多年經驗的老廠，也幾乎每年都會發生生產事故，導致工人傷殘。
趙樹仁是來操作液壓機的，但是看著這種土製的模具，他有些擔心。
出來干私活賺外快，可不能把自己給交待在這裡了。
秦川笑了笑：「也對，趙師傅，您可是黃河廠的老師傅，可不能在我們這裡出事，您在旁邊看著，我來操作！」
你操作？你會嗎？
你要是會，請我來幹嘛？
一時間，趙樹仁有些尷尬。
「建設，把模具運到液壓機上，咱們趕著中午吃飯前，試試能不能用！」
「好！咱們可不是干私活，是給自己廠子干，可不怕危險。」
「再說了，川哥搗鼓出來的東西，怎麼會有危險？」
其他人也過來幫忙，把模具搬運上三輪車，運往液壓機所在的車間。
「昨日開封發大水，沖斷展昭兩條腿……」
李建設哼起來了熟悉的曲調。
很快，現場就剩下了趙樹仁和潘三。
「師傅，咱們去嗎？」
「過去看看。」
趙樹仁終於下定了決心：「咱們廠里搞油淬，都不容易清洗上面的油污，他居然做到了！這小子好像真有兩下子……」
「那怎麼可能，我才不信他們有這本事，別看那模具錚亮，裡面肯定不結實，等下模具崩開，哼！」
模具安裝到位，圓形鋼板放上去，秦川啟動機器。
在電動機的轟鳴中，油壓逐漸升高，他盯著油壓表看了一會兒，直至電動機的聲音消失。
機器雖然老，質量還不錯！
壓力夠了之後就會自動停機，接下來，就是踩一腳的事情了！
秦川再次看了一眼工作檯上的圓形鋼板，然後用腳踩踏開關。
液壓機上方的液壓缸開始向下伸出，推動活動梁沿著四根柱向下移動，活動梁下方安裝的凸起模具緩慢移動，然後落在鋼板上。
咣！
所有的目光都盯著液壓機，上下模具貼合，中央的那塊圓板像麵條一樣柔軟！
活動梁緩緩上升，李建設第一個鑽進去，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那是一個標準的半個煤氣罐的形狀！
成了，真成了！
「小川，你太厲害了！」
「是啊，咱們自己能造模具，這下節省了五十萬！」
「這液壓機操作，看上去不難啊！」
「沒錯，是個人就會！」
聽著人們說話的聲音，趙樹仁有些尷尬。
自己還有存在的必要嗎？自己來這裡，好像是多餘的啊！
「來，再衝壓一個，咱們加個班，把煤氣罐做好了再吃飯！爸，今天中午，我要喝酒！」
「當然沒問題！」
第二個衝壓件出來，兩個對接在一起，非常完美！
秦川把接觸面打磨平整，然後拿起焊把，這次沒有耍大樣，老老實實地戴著護目鏡焊接。
雖然這煤氣罐是一次性用品，那也得能用一次才行！
質量，質量就是生命！
如果是大批量生產，國內使用，那得專門的自動焊機，這個以後再說，現在還不著急！
上下焊完，接著點焊底座，上面的扶手……
一個造型完美的煤氣罐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還差熱處理，下午再說，走，咱們喝酒去！」秦建國非常興奮。
眾人呼啦啦地向外面走，和趙樹仁以及潘三擦肩而過的時候，故意低下頭不去看。
「咳咳，趙師傅，咱們喝酒去！」李潤平在一旁邀請。
「那個，李科長，我……」
「走吧，一起去！今天咱們來陽鋼鐵廠成功生產出來第一個煤氣罐，開創一個新的項目，得好好的慶祝慶祝！」
「走吧，師傅，咱們是來當技術顧問的，廠里原本就該管飯。」
雖然從來這裡開始就很尷尬，但是，飯還是要吃的啊！
不吃白不吃，吃了不白吃！
鋼鐵廠食堂不大，而且帶著鋼鐵廠的特色：桌子和椅子腿都是鐵的，上面加一個木頭面，每個桌子中央擺著一個洗臉盆，裡面裝滿了雜燴菜，大傢伙可以敞開了吃。
洗臉盆的外面，擺了一圈來陽大曲，都是二兩半的口杯。
秦建國端起口杯：「今天，咱們來陽鋼鐵廠的發展進入了新時代，咱們除了水管、竄天猴之外，還能生產煤氣罐，來，咱們一起喝一個！」
「乾杯！」
水管、竄天猴？
趙樹仁突然想到了什麼：難道，這個來陽鋼鐵廠就是剛剛做了一筆外貿大生意的那個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