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高才生？材料研究院的？」
趙樹仁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是他很牛，我親眼見他調配了一種淬火油，淬火出來的工件，直接用水一衝，上面的油都沒了，乾乾淨淨。」
「是嗎？這倒是很厲害，你什麼時候看到的？」
「今天，我在回老家的路上看到的。」
回老家？
其實，苑利民當然知道廠里的老師傅在周六日休息的時候幹什麼勾當。
不過又不是上班時間，只要不耽誤了正式工作就行，趙樹仁這種跑出去了還及時跑回來，也就可以了。
「好，那就把他請過來看看。」
「嗯。」趙樹仁站起來，想要回去打電話，家裡安電話，其實就是為了方便他出去接私活的，現在……
等等！
趙樹仁又停住了：「苑科長，他的架子可能會大一些。」
「有本事的人才有架子，只要能給咱們解決問題，大不了把廠里那輛212派過去接他！」
「苑科長，他可能會要一些錢。」
「只要能給咱們解決了問題，要多少錢給多少錢！」
「真的？」
「真的，咱們黃河廠還差錢？」
「好。」趙樹仁終於放心了：「那就讓廠里的212直接送我過去，打電話他可能不來。但是坐上212，他應該會來的。」
212價錢雖然不比麵包車貴，但是212的面子大啊，要知道，以前只有縣長才能坐的。
「可以。」
當212開到來陽鋼鐵廠的時候，已經入夜了，看到廠子裡依舊燈火通明，還有叮叮噹噹的聲音，趙樹仁鬆了一口氣，看來還在工作，要是回家去了，可就不好找了。
「趙工，這種小地方，還有能人？」司機李勇開口。
「當然，最近有個鋼鐵廠做了一筆外貿生意，賺了一大筆錢，你知道是哪個廠子嗎？」
「該不會是眼前的廠子吧？」
「沒錯，就是這兒！」
車子剛剛到門口，就看到廠門打開，一輛轎車從裡面開了出來。
黑色的車身，又扁又寬，一看就是領導乘坐的，個頭比桑塔納還大，車頭那裡，四個圈的標誌在門口的燈光下閃閃發光。
「我靠，奧迪！」李勇當下就睜大了眼睛。
「省里一共才五輛，難道是哪個大領導來視察？不可能啊，這司機這麼年輕……」
「沒錯，就是他！」趙樹仁說著，就想要探出頭去喊。
可惜，212的車窗玻璃是推拉式的，腦袋根本就鑽不出去，等到他推開車門的時候，奧迪已經一溜煙地跑了。
「快，快追！」
「追啥？」
「那輛奧迪，開車那個，就是我說的要找的人。」
那個小伙子，居然能開奧迪？看來身份不簡單啊！
李勇反應過來，開始掉頭，但是，等到他調轉車頭的時候，只能看到奧迪的尾燈，看那速度，他鐵定是追不上的。
「快，快追啊！」
「追什麼追，咱這212怎麼可能追得上奧迪。」
「追不上也得追啊！咱們大老遠過來……」
就在此時，突然間，那輛奧迪的尾燈在迅速靠近。
那輛車居然開回來了？不，是倒回來了！這車技……
李勇睜大眼睛，豪車，豪車啊！自己什麼時候也能開上這車？
倒車一腳油門都能開到三四十公里每小時，在公路上應該能跑到兩百以上吧？
奧迪車倒回來，和212並排，駕駛位正好對著212的副駕駛。
車窗緩緩落下，司機胳膊肘拄在上面，撓了撓頭髮，這姿勢，絕對是裝逼的。
「你們是……趙師傅啊，你不是家裡有事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那個，小川啊，我是來特意請你去我們廠，給我們幫個忙的。咱開著車來，打算直接接你過去。」趙樹仁下車，向秦川點頭哈腰：「你有沒有空？」
「我沒空，而且，我坐慣了奧迪，坐不慣其他車。」
「要不，你開奧迪去咱們廠？」
「你們來接我，還要我自己開車？」秦川白了一眼趙樹仁：「趙師傅，如果我們不開著麵包車過去，你會來我們廠嗎？」
趙樹仁無比尷尬。
「小川，我知道，今天是我的不對，都是我那個徒弟……但是，咱們廠里的事情，需要你出手幫忙啊！」
「什麼事？」
「你能通過熱處理來提升齒輪的強度嗎？」
「當然沒問題，這又不是什麼難事。」
秦川說道：「如果用滲碳淬火和回火工藝的話，硬度能達到60HRC左右。」
「如果還想要提升高溫硬度的話，就得用碳氮共滲。」
「這樣哪怕齒輪工作到三百度高溫，也不會降低強度。」
趙樹仁轉了轉眼珠子：「小川，這HRC是什麼意思？」
「你們黃河廠的老師傅，不僅僅有實踐經驗，還有大量的理論基礎，連這個洛氏硬度都不知道？」
「這個實驗用壓痕塑性變形深度來確定硬度值，以0.002毫米作為一個硬度單位。HRC是用150千克的載荷壓在鑽石錐上……」
「我想起來了！ZF轉向機里有這個指標，好像是五十左右，你能做到六十，那就意味著比ZF轉向機還強。」趙樹仁道。
「轉向機？你們居然自己造轉向機？這東西硬度不夠崩了齒，那是要死人的！」
「小川，你幫幫忙，去我們黃河廠解決一下這個問題，好不好？」
「這個倒是沒問題，不過，我可不能免費。」
「廠里說了，你要多少，咱們給多少。」
「趙師傅，你今天跑過來幫忙，咱們記著你的好呢，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能要太多，那就五十萬吧！」
啥？五十萬？
趙樹仁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你小子是故意的吧？白天我要你們五十萬，你就開同樣的價格，我讓車來接我，你就擠兌我！
我……我服氣，反正也不是我出錢。
「如果覺得貴，那就算了，反正你們廠里有經驗豐富的老師傅，熱處理這塊都有絕招，壓根就不需要我這樣的年輕人。」
「不，需要，需要！」
趙樹仁趕緊說道：「小川，你等著，我現在就給廠里打電話。」
「不用，你們回去吧，要是同意我的條件，那就打個電話過來，我明天過去給你們指點指點。」
「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