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萬！他還真是獅子大開口！」
聽到了這個要求，苑利民差點沒一口老血吐出來。
「上次他們廠搞外貿，不是賺了一大筆錢嗎？咱們都是一個省的，他就應該拿出工人兄弟的覺悟來，免費給咱們解決！」
「沒錯，他也太黑了吧！」
「就算是過去那種全國工人兄弟一家親的時代過去了，一切都得向錢看，他要個三五萬也就夠了，居然要五十萬！」老師傅羅明剛也有些憤怒。
趙樹仁睜大眼睛，看著苑利民，心道，苑科長，我走之前，你可是說得好好的，只要他來，花多少錢都行，這轉眼間就不認帳了？
再說了，要是他給弄好了，咱們廠能省下一千萬，五十萬和一千萬哪個多，哪怕沒長腦子也該知道怎麼選啊。
不過，趙樹仁知道，這番話要是說出來，他在廠里的前途就算是毀了。
「大家在討論什麼呢？」就在此時，一個聲音響起。
「廠長，您來了？」
「廠長，這大半夜的，您的身體也不好……」
「廠里生產的汽車出了問題，還發生了惡性傷亡事故，我能不牽掛嗎？大家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了嗎？」老廠長周國棟走了過來。
他馬上就要退休了，頭髮花白，古銅色的臉上滿是皺紋，那雙眼睛卻是無比明亮。
「周廠長，今天咱們拆解方向機，發現是我們的內部齒輪熱處理工藝問題導致齒輪機械強度不夠引起的。」苑利民開口：「目前正在找解決問題的辦法。」
「當初我們在進口的時候，這些技術應該都拿到手了吧？陝齒那邊還拿到了變速箱技術，都有齒輪熱加工，還沒有吃透技術？」
「如果按照進口的技術，能保證卡車標載運輸的安全性，但是，您也知道，我們現在都流行超載運輸。」
「本來荷載十六噸的卡車，硬是裝到了六十噸，甚至是八十噸，車頭承受的壓力大大增加，方向機齒輪承受的扭矩也大大增加，所以……」
「德國進口貨沒問題，咱們自己生產的就有問題，看來，咱們還是有很長的路要走啊！」周國棟嘆了一口氣。
「周廠長，咱們工業落後，那是不爭的事實，現在咱們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用錢來解決。」
周國棟身後，廠辦公室主任潘雲飛開口：「咱們還是請德國人來幫忙啊，只要您點個頭，我立刻安排人去德國！」
「請德國工程師？那恐怕會花很多錢吧？而且，德國人來幫忙，總會涉及各種各樣的專利。」周國棟皺著眉頭。
「那有什麼辦法，咱們自己解決不了，就只能花錢請技術一流的德國工程師來幫忙，這是咱們在工業發展道路上必須要交的學費嘛！」
「周廠長，我認為，為了解決這個攔路虎，花再大的代價也值得！」
苑利民也心情沉重。
是啊！要麼一直用進口配件，要麼引進德國專利，哪一個都要花費巨資，現在……
苑利民的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了趙樹仁，然後突然想到了什麼。
「周廠長，咱們東山省來陽鋼鐵廠有個年輕的小伙子，據說有一手不錯的熱處理絕招，咱們剛剛去找過他，他開價五十萬，承諾幫咱們徹底解決問題。」
「五十萬？小伙子？」
潘雲飛立刻表示了反對：「這鐵定是個騙子！要說技術先進，還是德國，第一輛汽車就是他們造的，我們要花錢，那也得找對了人！」
周國棟略微思考，繼續看向苑利民：「苑科長，你有把握嗎？」
苑利民搖頭。
「苑科長，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八字沒一撇的事，怎麼能給周廠長匯報呢？這不是耽誤事嘛！我看，還是派人去德國請教最合適，周廠長，要不我連夜安排？」
周國棟繼續看向苑利民：「咱們廠和來陽鋼鐵廠沒有業務往來吧？你怎麼知道的？」
「老趙，趙師傅，趙師傅，你別走，回來！」
剛剛偷偷離開人群的趙樹仁不得不轉過頭來，一臉尷尬。
這件事說開了，他去外面干私活的事情就曝光了，苑利民畢竟只是個科長，他知道就算了，可不能讓廠長知道！
可惜，他沒跑掉。
「這個嘛，今天早晨，我帶著潘三……」
說就說唄，反正還有潘三呢，潘三可是潘雲飛的遠房侄子，他總得照顧點吧？
周國棟倒是沒有在意這些，聽完了趙樹仁的介紹，他點了點頭：「看來是有真本事的人，能和外國人做生意，還能自己搞模具的熱處理，可以請他過來。」
「五十萬就五十萬，要是真給咱們解決了，那可比請德國人花錢少！」
「周廠長……英明，如果咱們自己人能解決了，總比請外國人好。」
潘雲飛還想要反對，但是話到嘴邊，又猛地反應過來，自己沒那個權力反對廠長，自己得順著廠長來啊。
「就這樣，明天請他過來，對了，我也來湊個熱鬧，看看這個小伙子到底有多大本事。」
「好，老趙，你去打個電話。」
趙樹仁剛剛想要點頭，又猛地反應過來：「苑科長，這電話還是您打吧，我……」
我給對方承諾了五十萬，廠里不給，人家最後還得和我要不是？趙樹仁可不想蹚渾水了。
「給我電話，我來打吧，要真是個人才，以後就留咱們廠！」周國棟開口。
留咱們廠？咱們廠的編制早就沒了，我侄子還是臨時工呢，都沒法轉正！
潘雲飛心中暗想，不過嘴上沒敢說出來。
來陽鋼鐵廠。
「叮鈴鈴！」
睡在值班室里的秦川拿起電話，聽到裡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我是黃河廠廠長，我找秦師傅。」
「什麼事？」
「邀請他來我們廠幫忙解決問題，他提出的五十萬，我們廠可以給！」
「好，明天早晨派個車過來，我不坐212，太擠。對了，把錢也送過來！」
另一邊，周國棟放下電話，一旁的潘雲飛立刻開口。
「周廠長，這小子架子還真大，連212都看不上，車接可以，錢絕對不能給！」
周國棟看向趙樹仁：「趙師傅，這秦川，平時坐什麼車？」
「奧，奧……」
「奧拓？」
「奧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