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陰沉的天際一輪血月俯瞰著下方戰火熊熊燃起的破敗都城。
只聽嘭的一聲,一道靛藍流光砰然衝上雲霄,晚風呼嘯刮過,紛亂嘈雜的眾人目光紛紛向它投來。
月黎此刻已經殺紅了眼,沾染血漬的衣衫早已殘破不堪,他喘了口氣,穩住心神,隨身靈寶早已損毀殆盡,此刻的自己不過是強弩之末,蔑視的看著下面如螻蟻般的渣滓,來者有道修,魔修,有悲天憫人的佛修,更有昔日同行的舊人......
他咽下甜血。
也好,滅族之恨,殺親血仇,今日一併償來!
「月黎,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你命數已盡,我等不必與你過多糾纏浪費光陰。念在往日之情,下來老朽必定給你個痛快!」金元宗的白翁長老手持法器,今夜勢必要將他拿下。
「話先別說那麼早,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藤鬼窟的鬼佬祖發出刺耳的笑聲。
神隱傳承就在眼前,飛升成神指日可待。
「阿彌陀佛,月黎,如今你身負血債,老衲勸你還是自裁吧。」披著金光袈裟的佛者掐起手中的心訣說道。
有了幾位前鋒的元老發話,後面眾人的呼聲也跟著漲高。
月黎聽著傳來越發聒噪的雜言,嘴角勾起嘲諷的笑意。
目光清冷一瞥,蔑視著眼前的嘈雜。
「夜已入深,諸位可商討出本族這獨一份神術的歸屬?」
話音一落,眾人心生不祥預感。
月黎自從屠殺了荒川皇城開始便已瘋魔,能聽到他如此輕聲細語答覆的活人已不多,各路修仙宗門在知道神跡傳承的消息後更是相繼蜂擁追殺,奈何此人手中法陣靈器萬千,一行之徒不乏死傷慘重,如今好不容易將人逼到絕境,難不成還有什麼絕招沒有放出來不成?
獨特的月族符文如羅剎天網密密麻麻布滿天際,螻蟻般的人群紛紛竄動,神色驚恐。
「既然諸位如此好奇本族傳承,今日便讓你們領略這古蹟秘術的巔峰之處。」
只是思緒的頃刻之間,天際那一抹衣袂飄灑的身影便讓天地開始為之變色。
天光柱,梵音起。
月神不滅,神魂不死,萬載長存。
族人月黎在此以生獻祭,血肉歸塵,靈魂泯滅,祈吾神族得以衍回新生,願月神永耀萬世。
天際的血月驟現猩紅光暈,狂嘯的風聲,顫慄的大地,哭嚎的河川,都在回應他的召喚。
還未等有人做出反應,頃刻間烏雲密布,血月光芒大盛,猩紅血雨傾盆落下,所到之處青蒼碧玉的草地與生靈驟然間死去了生息化為枯草毒液,無數華光從地縫中沖天而上,光盛宛若白晝,剎那間地動山搖,山海嚎哭。
「啊-----------------」
地層竄上來的耀眼光華,凡是所到之處便將人化為一灘血霧。
眾人驚覺不妙,紛紛驚恐避離。
「月黎,你這什麼邪魔妖術,快住手!」方才盛氣凌人的白翁長老御劍而上飛到半空中,敏捷避開,眾人見狀,紛紛效仿,只是修為得道的得以逃脫,修為淺弱則來不及,也都死了個徹底。
瞧著亂成螞蚱的人點,月黎嗜血的眸戲謔微微彎起。
眾人抬頭望著天際那早已瘋魔的身影,哪裡還有往日金貴光華的謫仙模樣,只見他掐起術法,天上的血月隨之慢慢將半輪食盡,只留下一個被遮擋的皎月光影。
「諸位不是想要傳承嗎?躲什麼呢?」如惡魔蠱惑般傳入眾人耳中。
不知從哪竄出來的鬼魅光穹閃現,避不可避的血霧與斷肢肉泥,死無全屍的下場,惹得眾人驚恐萬分,一時間難以言喻此前慘烈的死況。
「他這是在以身獻祭發動屠殺禁術,大家快跑!快跑!」
「月......上仙,饒命!我等也是聽人教唆才來的,求......啊.........」
「月,月黎,你不得好死。」
謾罵,求饒,哭喊,隨著越發濃重的血雨在漫天飛舞。
月黎胸口的恐怖血窟顫抖肉骨鮮血淋漓,致命傷正在一點點蠶食著最後的生息,能撐到如今已是大限,在猩紅模糊的人群中確認沒有那人的身影,緩緩的閉上了雙目。
血債已償,恩怨清了......
轟-----------
隨著巨響,山崩傾倒,林森寸草不生,斷肢殘臂遍地都是,天降血雨,無人生還。
一場貪慾嗔痴的鬧劇終於落下了帷幕。
慘重的傷亡,尚存星星之光,延綿宗門傳承;但曾受人敬仰的月神隱族,卻從此滅絕。
有人說是荒川一族的貪婪,逼殺了月族聖女才引起的禍端。
有人則說是那神隱一族的輕狂自傲,誤入歧途,活該落得個屍骨不存,全族滅亡的下場。
也有人道如今此等慘狀,不乏各門各派咎由自取罷了。
那些沒有加入戰爭得以存活的人,懷著生的點點確幸,卻遠遠沒有死亡帶來的恐懼讓人戰慄。
此後大陸,妖仙人三族,無論仇恨,達成一致,和平休戰韜光養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