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呀——」
空中自人踏入林中便圍繞不離去的黑鴉在黑暗中泛著點點青光,細看會發現竟是它們的眼,此刻宛若是鬼厲使者前來開路。
「小心!」
急速閃過的黑影在尖銳的嚎叫中一點點重聚盤旋形成肉眼可見恐怖的黑雲密網.猛地朝他們襲來,尖銳的喙發出難聽嘶啞的聲音。
兩人默契對視,祭出法器。
鶴山翻轉手中銀針三千如暴雨梨花,鋪天蓋地朝著上空越聚越密的黑影狂襲而上。
叮————
銀針清脆的碰撞在林中響起,一擊即中!一隻只黑影被擊中散落。
而身旁那人乾脆翻手一甩滔天紫焰,漫出寬廣的火焰浪潮所到之處無不被噬掉火海空氣中瀰漫起生肉被烤焦的古怪肉香。
唰唰——
乾枯的草叢窸窣竄動,一團雪白絨球身影靈活輕盈在污濁惡臭的泥潭中跳躍出現二人面前。
看清便知原是一隻白狐,它的嘴裡正叼著一截膚質光滑的斷肢。
秦鶴山吸了一口冷氣,手中銀針感受到主人的情緒,發瘋似的開始躁動。
「阿聲的傀儡殘肢為何會在此處?」
聞聲的傀儡靈材都是他一手收集煉化的玄雪蚌殼,製作出的傀儡軀幹堅固無比,白皙如雪。
只需一眼秦鶴山便能認出。
面前的狐狸高聳毛絨長尾優雅的搖擺起來,它清冷澄澈的眸微微彎起,舔了舔前爪,走一段路便回頭望一眼。
兩人暗覺不妙,眼前的事情正朝著詭異的方向發展。
月黎眼底暗顯寒意:「跟上那團白的。」
白狐的耳朵抖動,沒人看到的地方嫌棄般重重的甩了一下尾巴.......
深處潮濕陰冷的洞穴中,地勢崎嶇蜿蜒狹小的縫隙竭力竄出幾道微弱的冷光打在陷入沉睡的少女臉上。
少女眉目精緻纖細肌膚白雪如凝脂透著淡淡的胭粉正溫柔安靜的躺在黑暗中。
「姑娘,快醒醒!」
同時昏暗的角落,清亮的嗓音焦急的呼喊著。
「噓!」
另一側冷漠的少年順著石柱下滴落的水珠接了一抔髒水,灑在少女臉上。
「嗯——」
被冰冷刺骨的泉水激醒,少女緩緩睜開了那雙剔透明亮的眸如碾碎的星辰動人心魄。
季星然看得失神。
「你是......」
不等話說完,季星然連忙起身,強扭著捆綁的身軀讓自己正坐起來,昏暗的情況下晃動著束縛的雙手慌亂的整理越理越亂的絲髮與衣襟,口舌結巴:「在......下季星然,荒川人士,不知可否有幸與...... 」
「安靜!她來了。」
聞聲察覺到緩緩越走越近的腳步聲,將身體倚靠石壁上隱藏起早就被他解開捆綁的雙手。
「這麼熱鬧,吾來得正是時候!」尖銳的高音刺得人耳膜生痛。
仙魅兒一腳踹開了擋住去路的季星然,枯黃布滿皺紋的手掐月憐的脖頸,艷紅的長甲撫摸著她白皙嬌嫩的皮膚。
「 真是一張好皮,正好搭配吾的驚世容顏。」
她心裡盤算著,鮫珠淚已被她收入囊中,屆時再蠱惑幾個臭男人去尋鮫人群,我仙魅兒也能開宗立派,做個門派仙首,妙啊!實在是妙啊!
月憐冷眼直視那早已乾癟如骷髏濃妝鬼皮的妖女,脖頸處被指甲故意劃破留下鮮紅血珠。
「又老又丑,就算再多的人皮也不夠你換。」
老!居然敢說我老!
「小賤人,你可知上一個說我老的人是怎麼死的麼!」仙魅兒手背青筋暴起,月憐的話刺到了仙魅兒的痛處。
脖頸命門處又加重了幾分,掙扎跳動的生命在掌心一寸一寸收緊中消逝。
仙魅兒放聲大笑,欣賞著玩弄性命的樂趣
「叫啊?怎麼不叫了?!剛才不還伶牙俐齒........」
話音未落,掌心被少女體內忽然燃起的詭異火焰灼傷。
啊————
「哪來的邪火!死賤人!我要殺了你!」
少女身上衝出的護體咒術燃起發瘋似的耀眼烈焰,火蛇順著掌心蔓延而上想要吞噬更多,仙魅兒被這股越滅反而越瘋狂吞噬而上的不滅邪火感到懼怕。
月憐臉色慘白,卻挑起一抹笑意。
「誰殺誰還不一定呢。」
仙魅兒冷汗直流,怒目圓睜的眼裡只有月憐那張傾城絕美的容顏。
她嘴裡開始念著煩人的咒術,隨著時間流逝一陣嘈雜的騷動從洞的高頂之上傳來蝙蝠的撕鳴,它們著了魔似的如影極速朝著耀眼的瘋狂火蛇匍匐而下,如飛蛾撲火前赴後繼,火蛇在生命吞噬的代價下被壓迫消逝。
仙魅兒踩過早已被燒成炭灰的蝙蝠殘骸,眼裡沒了方才的囂張之態反而是對月憐的警惕揣測。
這三個抓來小鬼,究竟是什麼來頭!少女體內詭異的邪火,一旁無話的啞巴,還有那多舌蠢小子身上熟悉的族徽。
仙魅兒眼底殺意騰騰。
乾脆都殺了,以絕後患!
首當其衝的便是月憐,仙魅兒不敢靠近,長手一揮,吸血蝠便蜂擁而上,正是抹殺的好時機!張著尖銳獠牙的血蝠沖月憐嘶吼叫囂。
月憐手心冷汗直流,身後被捆綁的雙手竭力想要掙脫,猩紅瞳孔的血蝠欲要衝上將她吞噬,月憐心中一凜,一道身影擋在了血蝠前。
是剛才被踹到一旁的季星然!
此刻的季星然已經解開了束縛,手中拿著一沓厚厚的咒術符籙,動作行雲流水,一剎那,咒符發出巨大耀眼的白光,撕裂了昏暗的山洞,洞內宛如白晝,惱怒的雷光憋住了力量,轟鳴熾熱的雷電將血蝠劈成粉碎。
咳咳——
季星然被雷光戰火熏得咳嗽,揮著長袖想要散去空中燒焦難聞得屍味,將月憐緊緊護在身後說道「老...老妖婆,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我警告你,不想死就趕緊跑吧,姑且還能留個全屍,若是待我的人到了,你......你就......」
「我就怎樣?」仙魅兒暗自打量著眼前這個能輕易拿出高階雷陣術咒籙的小子!
季星然磕磕巴巴,吞了口唾沫。
「你就完蛋了?!」
是一句清脆且爽朗的堅定話語。
仙魅兒:......
早就趁機解開月憐束縛的聞聲站在一旁,他附和的點了點頭。
此人確實是要完蛋的。
月憐噗嗤一笑,頓覺季星然鮮活有趣。
季星然面如火燒,撓了撓頭,強作鎮定跟著傻笑了起來。
「找死!」
仙魅兒神情冷漠,沒有了方才的囂張氣焰。
暗自下定決心,眼前首要,還是撕了那小賤人的皮再說。
身形鬼魅,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現,聞聲目光冰冷,手心快速翻飛出凌厲銀針。
嗖——嗖。
銀針如活物,襲來的速度之快,九根銀針專攻死穴,仙魅兒大意,掌心中針,傷處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流膿泛黑。
嗜血毒針!
仙魅兒對聞聲的殺意愈深!
沒想到這個最普通的啞巴小子是藥谷的人!
當日趁亂迷綁之時還以為是三個富家草包,真他娘的踩陰坑,踩到姥姥家了。
心中殺氣騰起。
狠戾的目光蔑視著三人,嗜血嬌艷的唇呢喃著什麼,本還在嘈雜的洞內忽的靜了下來,陰深不見底的遠處迴蕩著幾顆碎石跌落的聲響,恐怖龐大的黑影在逐漸向人蔓延逼近。
嘭——
隨著一聲巨響,某種強大力量的摧殘,將狹小灰暗的山洞給頂開了一個窟窿,皎潔耀眼的月光下,匍匐著盤旋著一條十丈高的巨蟒,黑色的鱗片隱約透著暗紅的紋理,猙獰的蟒首上立著尖銳的角峰,它的豎瞳在夜晚中泛起嗜血的紅光,衝著渺小的三人張開獠牙血盆,頃刻間來自凶獸的恐怖威壓讓人戰慄,不敢輕舉妄動。
仙魅兒動作輕柔的撫摸著蛇尾上的流光鱗甲,嘴裡卻下達了陰狠的命令。
巨蟒飛快的揚起蛇尾向三人掃去,碎沙走石之間三人敏捷閃避,季星然竭力穩住心神,轉身飛躍躲避,將所有的術法附錄狂撒了出來,烏雲密布,雷霆萬鈞,轟隆震天的紫電劈在巨蟒堅硬的鱗甲上,巨蟒吃痛「絲絲」吐著蛇信,徹底激怒了它。
巨蟒身影鬼魅靈動,一個呼吸便閃現面前,龐大的身軀籠罩著季星然渺小的身影,張開猩紅的血盆,尖銳的獠牙正濕滑滴落著惡臭的毒液,逼的季星然連連後退到石壁盡頭,顫抖的手正執著一柄金光長劍咬緊牙關打算特死一搏。
危難關頭,一道身影矯健將他拉出巨獸視線,巨獸恍惚,扭曲起蛇尾沖向天邊嬌小的身軀襲來。
少女一襲襤褸素衣,腳底輕盈立於與巨蟒平視的高處落下,祭出一柄琉璃熒玉長弓,一手捏著彎月弓,一手執著三根鋒芒凌厲的長箭,月光輝映之下的身軀挺立著,雙眸閃閃,拉開滿月長弓。
颼——
三箭齊發,箭箭合一,不差絲毫,命中巨蟒大口。
只聽轟隆巨響!
巨蟒痛苦的在地上瘋狂扭曲,口中蛇信卷出幾支折斷的殘箭,嘴角緩緩滴落猩紅的血,凶獸煞氣騰起,猩紅的赤瞳在尋找方才的白衣少女。
盤旋而上,蛇尾一個突襲橫掃,將少女打落地面。
惡臭的獠牙滴落的毒液發出致命的毒氣,月憐被瘴氣熏得頭痛欲裂,身影搖搖不定強忍不適,身後趕來的人將她扶著。
聞聲將月憐交給一旁的季星然,周遭巨蟒的毒氣開始大肆散開,沾染的生靈無不枯萎化為死水。
情況危急,不能再拖延時間了。
聞聲動作敏捷,翻飛躍上蛇蛇,手心現出一枚冷光骨釘,咬牙全力打入蟒身。
骨釘淬毒且鋒利無比,他早就心中好奇,到底是誰的毒性更強。
只聽巨蟒刺痛嚎叫!蟒身開始劇烈扭動欲要將人甩下,聞聲怎可能讓它輕易得逞,緊緊抱著巨蟒的身軀攀上,七寸死穴之處!另外一根冷光骨釘被決絕刺入!
吼——
死穴被侵入,巨蟒發了瘋似的翻滾扭曲著身軀,聞聲被甩飛出去,忍痛跌跌撞撞的爬起,咽下一口猩甜。
三人均已經到了弩弩之末。
仙魅兒等的就是這時,邁著勝利的步伐一步一步朝著月憐走來。
這張完美嬌艷的傾城皮囊終於要屬於她了!
愛物心切,仙魅兒狂喜,鋒利暗紅長甲高高揚起......
一道光劍光速斬落。
「啊——」
隨著一聲她悽慘的哀鳴,鮮血四濺迸發,斷臂隨聲滾落泥濘的角落。
兩道,不,是三道,四道,隨後陸續幾道法器的光軌滑落出現......
來者一襲清塵峻拔身影,神姿煥發,仙魅兒惡狠狠盯著那比月憐還要驚人妒忌的容顏,忍痛卻不敢聲張,來自絕對強勢的威壓讓她顫抖不敢大聲喘氣。
未等她喘息幾刻,寂靜的山林開始嘈雜喧囂,追來的正是拍賣會上前來索要鮫珠淚的人,眾人怎會讓她輕易離開,將她團團圍起。
一人難敵,仙魅兒忍痛拿起骯髒的斷臂想要趕快逃離這是非之地!
刺眼的光刃從身後悄無聲息的劈過!另外一隻臂膀也隨之斷落,她無力倒在血泊中如蛆蟲般一點一點得爬動,咬牙切齒的望著如數趕來的身影。
後者補刀的是一道清塵白衣,完美無缺的臉卻神情冷漠如凝視著一具死物。
飄逸的廣袖上刺眼的藥谷族紋讓她明白了一切,是來自死到臨頭的顫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