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山上前將他扶起,可伸出的手卻被厭棄避開。
「滾開,別碰我。」
「跟我回藥谷。」
爭執間寒光掠過,凌厲的刀刃刺在鶴山的脖頸之上。
「我與藥谷早就恩斷義絕,你若再踏前一步,休怪我不念舊情!」
下一瞬,虛空中操縱的傀儡從赤瞳身後襲來,赤瞳眼角微眯,手中妖刀反應極快揮舞斬下,無數道文一同亮起,只見傀儡出現細小裂紋,隨後裂痕擴大,所有紋路開始寸寸斷裂。
他踩過木偶的殘肢,鋒芒刃指眼前這個不自量力的少年,聞聲。
「原來是你這小廢物。」
嘲弄的語言刺激著少年的神經,他咬牙切齒「滾遠點。」
赤瞳想起了什麼,譏笑道「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究竟是誰招惹誰?!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
他眼角笑意更甚道「真是出門不利,一時倒了血霉與你等站在一處,簡直令人窒息難忍。」
「你找死!」
少年成功被激怒,迎刃而上,赤瞳等的就是他這一下,垂在袖子中的另一隻手化成利爪忽然伸出,鋒利的刀尖停止在他的瞳孔之前。
電光石火之瞬,月黎操控火蛇將其刃折斷,嗜血的火蛇按照主人的意識張起血盆大口欲要將其吞噬。
「阿聲!」
「快停手。」
「誰 敢 傷 吾 國 大 藥 師 !」此話一出,肆意生長的藤蔓詭異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之中,蔓條將赤瞳裹成巨大的繭蛹擋下了烈焰火勢隱入身後。
在方才空間結界撕毀之際吸引跟著進來的人自然不只有秦聞聲一人,帶領一眾人等趕來的正是荒川皇族,女皇—郡蕭。
「百聞不如一見的上月仙君,在吾族境地,傷我族信徒,毀我族宗府,還有這遍地烈火焚盡的屍骨。」
她手握權杖,衣著華貴,聲音鏗鏘有力,威嚴而莊重的凝視著月黎眾人。
「若不給吾族個交代,怕是難平眾人之怒。」
月黎挑眉,他淡定悠然為說話之人鼓起掌來。
「你說的極好。」
只聽他下一句道「荒川一游,算是長見識了。這偌大國都竟盛行卑劣無恥之國風,都城滅亡豈不是指日可待?」
郡蕭廣袖飄蕩,「月黎,你非但不解釋,反倒詛咒吾國滅亡,是何居心?!」
月黎道:「解釋?你也有配跟我要解釋!」
他目光所及早就看到了藏在那季星然身後的月憐話有所指。
雙方拔劍弩張的氣勢令在場眾人都寂靜無聲。
季星然感到背脊發涼,被不遠處投來的視線晃得腳發軟,思緒再三,邁著沉重的步伐將月憐帶到跟前。
「上仙......我與阿憐情投意合,未經允許將她帶了出來,錯在於我,與她無關。」
季星然此刻汗流浹背,根本不敢抬頭直視月黎。
月黎沉著一張臉,看不出情緒,給月憐遞了個眼神讓她過來。
「我......」月憐小聲念起,但腳步未移動半步,她欲言又止。
「月憐!」聽到耳畔響起久違的厲聲,月憐藏在袖子下的手絞在一起,不敢不從默默的回到兄長身邊。
季星然懦弱的影子被郡蕭看在眼裡她顰眉斷道。
「憐兒姑娘與我兒感情執深,能與他婚配乃是至上的榮幸,你居然如此刻薄我兒,眼裡置吾荒川皇室的顏面於何地。」
月黎不怒反笑問。
「你管這叫羞辱?」
只見月黎輕抬手,釋放出洶湧威壓,站在他面前靈力不敵的季星然被壓得喘不過氣「咚」的一聲跪倒在他面前。
「這才是羞辱。」
輕聲細語的一字一句無不在眾目睽睽之下面前鞭策她的臉面。
郡蔓壓抑心中波瀾昂首怒斥:「月黎!你羞辱吾族顏面在先,又肆意抹殺諸宗派信徒,日後相見便是血刃之上!你難道就不怕招惹殺身之禍嗎!」
「 人不是他殺的! 大家不要聽信一概偏論。」
在人群中按耐不住的沈藺白闖入對立的局面。
郡蔓冷笑,絲毫不把少年放在眼裡,她素手長指身後那堆血肉模糊的殘骸。
「除我之外,難道現場眾人都瞎了不成?!」
此話一出,掀起軒然大波,人群晃動中,找尋到自家宗門遺體的眾人開始憤憤不平的聲討。
「是啊!殘骸尚未退散殘留的魂火不正說明了一切嗎!」
「不!不是的。」
「這些人被煉製藥液控制失去了心神同走肉活屍,幕後作俑者就在藥宗!」
「我們憑什麼信你。」
「你小子,胡言亂語說什麼廢話!」
「站在他身邊,還能是什麼人。」
......
一人發聲便能引起千呼百喚的討伐共鳴,少年微弱的聲音被淹沒在嘈雜的人群中。
人性的醜惡第一次在沈藺白的眼前如初清晰明見,也是第一次如此迫切想要得到眾人的認可來證明。
他雙眸漲紅了眼,一遍遍的解釋卻無人聽信,肩膀忽然溫熱一沉。
「夠了。」
月黎站在他身側緩緩道。
「人性使然,多說無益。」
沈藺白怔然,心尖開始發酸,薄唇緊緊抿住再也不說不出半句話來。
月黎目光冷漠俯視眾人。
「是與不是,心知肚明,若有不服來戰便是。」
看似雲淡風輕短淺的低語卻蘊著不可抗力的霸道宣戰,仿佛一雙無形的雙手緊緊扼住了眾人的喉嚨。
月族在世間幾百年承載的分量無疑具有壓倒性強勢的,巨大的恐懼感爭先恐後籠罩在人群中,原因無他,百年來與月族反目存活的宗派根本不存在。
眾人冷汗涔涔不敢知語,只能默默的凝望漸遠行離去的身影。
郡蕭環視眾人的目光陰冷沉鬱只是一瞬便回到了往日肅重的儀態。
「今日本族算是與月族結下過節,在座的諸位均是我荒川氏族的客卿,但本族並不會將諸位牽扯到紛爭中來。」
「升階靈液的輸送,本族自然也不會短缺諸位。」
「但求吾族若遇危難之際,能施以援手,化解危機,確保本族生息綿延;諸君仙途之道,本皇在此立勢,必當鼎力相助。」
郡蕭的承諾一落,在場眾人開始譁然沸騰, 如此誘惑人的紅利換做誰都不會拒絕。
沒有輸贏的博弈終是落下了帷幕。
繁華金貴的皇都之下,隱匿著碩大蜿蜒的古青藤,交織無垠的蔓延生長的根莖遍布整座國都。
通體暗紅的藤蔓饑渴難耐終於等來了獲取養份的主要資源,一根根如觸手般的藤須靈敏將肉體緊緊包裹成食蛹隨著時間的流逝滲透,索取,待藤須鬆開之時只留下一抔陰森白骨。
只是今日的數量卻遠遠彌補不了巨物的胃口,碩大的藤須開始狂躁揮舞,地底開始猛烈震動碎石滾落炸裂出一道道裂痕。
滴答滴答——
白皙如凝脂的手腕劃破而出濃稠墨玉的血漿,滴滴淌進暗紅的藤心,熟悉的傳承血脈安撫了發狂的藤須。
鮫油銅燈跳躍的火光照亮了來者的容顏,竟是一女子。
郡蕭不緊不慢的按壓血痕傷處, 身後一行而來的赤瞳為剛才發生的一切緩緩解釋道:「山脈中滋育的血池被毀,導致供應的活體人數少了大半。」
「不過你放心,只要靈液不斷,他們就會更瘋狂的自動送上門來。」
郡蕭憐惜撫過藤身上歲月累積的重重傷痕,虔誠拜倒在它根須之下。
「只要再等待些時日,吾族強大的神明,將重見天日,屆時那醜陋聒噪的螻蟻不過是滋補的養份罷了。」
站在一旁的赤瞳凝視眼前那如魔障般拜倒在古藤下詭異行徑的女人,即使合作多次依舊無法讓人親近。
只聽她輕語「月族承載存活了世間百年,也該安息讓位了。」
赤瞳目光透出嗜血的興奮:「你有辦法活抓月黎?」
郡蕭鄙夷的目光一閃而過。
真是個被仇恨操控的狹隘蠢貨。
「即使是扶搖三萬里的大道鯤鵬也終有被魚蝦一點一點吞噬殆盡的一天,那些利慾薰心的雜魚做夢都想啃食他的皮肉得以修道。」
「我們要做的只是推波助瀾罷了。」
女人精緻面容上勾起的淺笑透著一絲陰冷,高傲修長的身影融浸在陰冷昏暗的地宮之中,宛若孤傲的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