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昏暗的石壁陰影下蜷縮在角落的人因為外界的響動掙扎的想要爬起。
冰冷堅固的寒鐵束縛了他的手腳,金屬的碰撞聲引起了沈藺白的注意。
透過狹窄纖細的光線得以看清是一張蒼白虛弱的面容。
沈熠宛若瀕死之人,印象中稚氣清澈的眸眼底再無往日的光彩靈動,渾濁麻木的視線與沈藺白在冰冷牢獄中相撞。
「哥......」
竭力嘶啞的輕喚令少年感到心如刀割般的痛楚。
顫抖的手慌亂將身上攜帶的靈丹藥液都餵到沈熠的嘴裡。
逐漸恢復意識的少年將臉埋在兄長懷中憤憤訴說著遭遇的一切。
宗主沈厲失蹤後,冷霆父子勾結外門挑釁內門長老子弟,沒有了沈厲的主權維護,宗門開始分崩離析,如今的上雲宗早已是冷霆攬權,不服者不是被抹殺便是假意徒有虛表的罪名關押欺凌至死。
手腕處傳來陣陣溫熱安撫起少年此刻躁亂的心緒。
沈藺白摩挲著溫暖如玉的珠體陷入沉思。
當務之急是要找出父親的下落。
冷蕭囂張的身影闖入兩人的視線。
沈熠咬牙切齒衝著他怒罵:「又是你!」
沈藺白穩住激動憤怒發顫的少年,將她護在身後,面無表情漠視前來挑釁之人。
眼前自身處於劣勢,激怒冷蕭無疑是自找麻煩。
「不知所謂的小兒。」冷笑輕蔑低語,他來到跟前身影壓了下來。
沈藺白將人護在身後,冷言:「你想做什麼?!」
冷蕭玩心大起,翻起掌心肆虐的靈力衝著身旁的沈藺白襲來。
「哥!」
將人緊緊護在身後的少年實打實接下了一掌,他吐了口黑血。
陰冷潮濕的石獄響起刺耳的笑聲。
冷蕭一腳將前來挑釁的沈熠踢開,他掐起沈藺白的脖頸對上那雙一如既往清冷的眼眸惡狠狠道:「當真是兄弟情深。」
砰——
話音一落,沈藺白便被他高高提起砸入石壁,骨裂的聲響與碎裂的石壁交雜在一起。
沈藺白咽下口中腥甜,膝蓋半撐著地面。
「不要——」
沈熠想要上前將人扶起,他急促的晃動著腳上束縛行動的寒鐵鎖鏈。
焦急怒斥「冷蕭!」
「聒噪。」
冷蕭朝著叫囂的人走來,凌厲逼人的刀鋒破空斬落,滴答......
劍鋒穿刺血肉滴落的血珠在空氣中瀰漫起死寂。
冷蕭嘴角勾起嗜血殘笑。
「沈藺白!你倒也不必著急送死。」
染紅的劍鋒從擋下的手掌無情抽出,留下血肉模糊的血窟。
沈藺白口吻決絕:「過往怨仇一併沖我來。」
沈熠身軀一震,眼淚決堤般湧出。
「不!」
冷蕭玩心大起,冰冷的劍刃輕佻般停在沈藺白的臉龐,櫻紅的血珠在少年蒼白姣好的面容上順著血痕滴落衣襟。
「像狗一樣爬過來求我,我便放了他,怎樣?」
「你休想!哥,你不能聽他的。」
沈藺白好看的薄唇緊抿著,清冷的瞳孔映起冷蕭桀驁的姿態。
「蕭兒!」
身後傳來威嚴的厲聲。
冷蕭身軀一震,回首間連忙收起手中的冷劍。
冷霆瞥了一眼沈藺白,沉聲道:「不是和你說過,留著他有大用。」
冷蕭輕瞥了一眼,低頭頷首為自己的行為解釋:「只是筋骨傷,並無攸關性命。」
冷霆看在眼裡,知道自己兒子的秉性。並不追究,而是道出此行目的「把他帶走。」
他,指的自然是沈藺白了。
冷蕭點頭,將人的眼睛蒙上。
「你們要做什麼!不,不可以!」
「小熠,冷靜。」
一旁的沈熠絲毫沒有被安慰到反而更顯驚慌失措,寒鐵鎖的金屬碰撞在石獄中迴蕩起激烈碰撞聲響。
「你們要把他帶去哪!」
沈藺白不知道走了多久,鼻尖聞到混雜著符籙焚燒的煙火血腥之氣,隨行的腳步聲也從多人逐漸只能聽到身旁的一人。
「小少主,可知這是何處。」
冷霆在他耳畔低沉道。
沈藺白只覺置身一個法陣靈力波動的空曠之地,他早已心中有數。
「執法內殿。」
冷霆眼中詫異之色一閃而過,解開蒙住少年眼睛的束縛。
他如長輩般誇讚道「小少主,果然天資聰穎。」
可惜少年根本無暇聽取虛偽的謬讚,而是不敢相信眼前目及的一切。
失蹤的沈厲如今只剩半邊臂膀,如傀儡機械麻木般被鎖在布滿束縛法陣的中央,以他為中心的四角陣眼源源不斷的焚燒著不知名的符籙黃紙。
「父親!」
沈藺白揚聲呼喊著,只是沈厲的眼底卻依舊平淡無生波瀾。
此情讓沈藺白想起了往日所見的活肉煉屍。
「你對他做了什麼!」
此刻的沈藺白再也壓抑不住內心波瀾的情緒,胸脯上下起伏的急促怒言。
冷霆漠視如旁觀者道:「如你所見,宗主他...只是病了。」
他來到沈厲旁低語:「抬頭,看看我把誰帶來了。」
被束縛在法陣中的沈厲如魔障般抬起頭,地面篆刻的符文愈加金光大閃,仿佛在壓制著某種力量。
冷霆心中大喜,他指尖掐起熟悉的咒文傳入神識。
沈厲,臣服於我,為我所用是你唯一的出路。
「呃——」
沈厲痛苦的仰頭怒喝,熠熠生輝的符文開始皸裂成烏黑的縫隙。
冷霆面露難色,他祭出法器,冷紫骨節長鞭如靈蛇將弱小的少年束縛高舉隨著巨響在地面砸出了深坑。
本就傷痕累累的沈藺白,此刻已是被虐得鮮血淋漓滿是傷痕。
「沈厲!看到了嗎!若你再不接受我的洗禮,你就只能眼睜睜看著你喜愛的子嗣被我虐殺,最終淪為我新的煉屍!」
陰狠的話語深深的刺激著早已陷入沉睡的神識。
法陣下束縛的力量逐漸涌動,如洪水決堤般傾瀉而出的靈力衝破了金光符籙,居高堅固殿堂為之顫慄發出害怕的低鳴。
沈厲此刻的眼神宛若利劍般銳利,冷峻而令人為之顫抖。
「冷霆!」
如冰霜寒冷低沉的呼喚。
冷霆眉宇緊鎖,被眼前失控的一切感到不快,此刻的不快並無忌憚之意,而是對那人煩人的不屈而產生的厭惡。
沈厲,我倒是小看你了。
冷霆咬牙切齒,他將傷痕累累的少年控在手中,威脅道:「你若敢踏出法陣半步,休怪我不念舊情。」
紫電骨鞭冷傲孤立,如一條出洞的靈蛇閃爍起的寒光同時也烙印在了沈厲的眸中。
紫電骨鞭!
此鞭異常的靈力在熟悉的記憶中被翻湧而出。
沈厲怒聲大喝:「十六年前,是你?!!」
冷霆挑眉,不置可否,手中骨鞭靈力大盛。
罷了,既然不能修成血傀儡。
不如殺了,煉成活屍也不虧。
「是又如何?」他冷笑。
沈厲此刻內心如暴風驟雨般翻湧,充斥著憤怒的火焰仿佛要將此人挫骨揚灰。
「無恥之尤,枉費這麼多年我對你的信任!」
「還我阿嫣命來!」
冷霆早就想到有今天這一幕,自然不懼,他輕蔑嗤笑:「信任?!你口中的信任是多年如一日如豬狗般的利用?」
「還是無數次對我的打壓與蔑視?!」
「沈厲,我輔佐你多年,你可曾為我想過,為我出頭過一次?!如今的一切不過是你的咎由自取。」
「我曾說過,血肉親情只會成為阻礙你的仙途道路,可你卻將我之言當作敝履」
「如此,你我之間的了斷,就從他結束吧!」
話落,骨鞭將沈藺白的身軀捲起,空中噼啪囂張的紫電將其吞噬,只要一瞬便能將其斷成粉碎。
「冷霆,你敢!」
沈厲衝破法陣的束縛,洶湧狂襲的靈力如猛虎撲食衝上雲霄勢要將人奪下。
冷霆勾起一抹可悲的嘲弄。
「晚了。」
此子,必死!
承受不了紫電肆虐的少年發出悲慘的哀鳴,只是不知為何以他胸口處忽現一簇熒白火焰很快火焰如一柄利刃破空而出,化成滔天烈焰如同一隻猛獸現世將骨鞭靈力吞噬而下。
虛空中一抹輕塵飄逸的瑩月身影強勢闖入兩股力量之間。
他將昏迷不醒的少年攬在懷裡,指節分明的手掐起熟悉的術訣,三股力量的碰撞下被他輕易的撕裂分開。
「怎麼每次見面都搞得這麼狼狽可憐。」
月黎將靈力源源不斷的輸送小孩體內。
真是省不了一點心。
冷霆陰沉著臉,目光狠戾的怒視眼前的闖入者。
月黎的分身投影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而一旁與之震撼的自然還有沈厲,世間能祭出如此強盛月神聖光還能有誰。
多年前的猜疑呼之欲出。
月黎朝著沈厲清冷道「沈宗主,可要相助?」
沈厲身軀一震,瑩月光影的來者與記憶中的輪廓相疊,他珍重般頷首言謝。
「多謝仙君相助,此為我宗清理門戶私事,自不勞煩你手,只是我家沅兒,勞煩您再幫我看護幾日。事畢完後此恩,本族必定萬重答謝。」
月黎無聲應下。
也好,清理門戶,閒雜人等還是退避為是。
被晾在一邊的冷霆失去耐心,此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虛空中祭出無數焚燒符籙,只是一瞬,早已徘徊在法殿外的傀儡活屍受到指令湧入殿堂。
沈厲看著一張張昔日熟悉的臉,頓覺怒火中燒。
「冷霆,來戰!」
紫金兩股力量洶湧交織在一起,法殿內搖搖欲墜。
冷霆狂笑!
「既然你這麼著急來送死,那我便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