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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西海陷7

2024-08-16 06:40:51 作者: 大大大森林的蜥蜴
  ——風平浪靜的西海城。

  從荒島歸來後,歸來的修士皆傳誤入鮫人魔境,不僅靈力大損,就連此行的記憶也皆忘的一乾二淨。

  「那個混帳魏訣庭呢!給小爺滾出來。」

  齊元連忙攔住逃跑半路撿到的這位陳家公子,船舟上還昏睡得宛若斷氣一般死沉安詳,醒來怎麼條瘋狗似的。

  「你,你小點聲,也不想想這裡是誰的地盤。」

  他邊拉邊呼叫就在身旁不遠的陸風。「別光站著,過來搭把手!他可是我們救回來的,這要是衝出去,大家都遭殃。」

  陸風雙手環抱,半點兒伸手的意願都無。

  他淡淡道:「讓他去!單槍匹馬,螳臂當車,早死早超生,用不著你操心。」

  陳竟怒氣未減,厲聲反駁:「我早已千音傳訊歸宗,小小西海,能奈我何?」

  「陳公子好大的威風,在下實在佩服您恩怨分明的心魄,只是此去還請你莫提我上雲的名號便是。」

  齊元讀懂了陸風遞過來的一個眼神,識趣讓路。

  「貪生怕死。」

  陳竟怒氣沖沖而去。

  集中修養的各世家修士也逐漸甦醒,怒火中燒的狂妄少年沖了進來,揚言魏訣庭心狠蠱惑期滿眾人上島,為的便是引人入陣,瓮中捉鱉,好貪婪奪取諸靈能。

  逢人便說,逢人便拽,試圖發動群眾一舉衝進內庭,活捉魏訣庭。

  可誰又敢信在西海地境,自尋主家麻煩的瘋子刺頭!

  「嚯!這位公子怕不是被海水泡出臆症了,竟敢當頭說出這等話來。」

  「他不要命了!」

  「快快快,離他遠些,莫被牽連。」

  「此行分明是入了人魚鮫堡,體內受了魔音干擾,這才損傷了靈力。」

  「說得及是,自打入島後,迷霧中的哪股不知名音調,在場的可都聽見了。」

  「是啊!」

  「說的及是!」

  「他來了,他來了,快散開。」

  陳竟高舉冷劍,忽略一眾對他避之不及的道家修士,邊走邊罵。

  「陳公子,這般兇狠是要找誰復仇?」

  從遠處便好奇的跟上的沈月星忽問。

  「你來這裡做什麼,還不學你那聰慧的師兄避著些。」陳竟甩來個冷臉。

  沈月星又說:「我聽師兄所言,你身上負傷,還未算完全痊癒,如此動怒,怕是會對傷勢不利。」

  「且不說你是要報仇, 但是如此莽撞之舉,在這裡,應是勝算全無的。」

  陳竟緊了緊劍柄,避開那人的視線。

  「又多管閒事。」

  「可是......」

  陳竟腳步越快,後面跟著的人也越發難纏。

  他道:「可是什麼?!你也腦子犯蠢,別擋小爺的去路。」

  說罷便打算岔開路線,甩掉沈月星這個憨貨。

  他轉身便撞上了一堵肉牆。

  「可是,魏城主就在你身後......」沈月星默默補上剛才想要說的。


  陳竟橫眉冷對,口中話語還未說出口,便被人雙雙拉入門後。

  宛若冰刃般鋒銳的劍鋒抵到眼前。

  陳竟驚詫十分,驚的不是手中的劍沒有出鞘而被迫僵硬握在手裡,而是空著手的另一邊被塞上的一柄冷劍,脅迫般抵在了魏訣庭的命門之處。

  只聽他滿是愧意:「傷你一事,錯在於我;今日補上這一劍!望能解除你我之間的恩怨。」

  陳竟一愣,警惕後退。

  「這又是你的什麼陰險詭計?!」

  「心誠則明!公子莫怕,來吧。」

  「給小爺滾遠點,什麼狗屁心誠則明,你要是心明就別光對著我一人,外面那幫被你騙的團團轉的二愣子,你打算如何?一人給你來上一劍?!好讓你千瘡百孔,血流而亡?」

  被逼的退不可退的陳竟後脊忽感覺被人護住。

  「怎麼哪都有你!」

  不知何時尾隨而來的沈月星穩住了腳步略顯倉皇的陳竟。

  且隨他而來的,卻不止他一人。

  「 就連你都能猜出這其中的問題,為何他們不能?」一道懶散的話語如弦中定音忽起。

  陳竟又聽他道:「你又如何確定他們只是單純的失憶?難道他們就不好奇?皆是出自各名勝歷煉世家子弟,若是真有存疑為何無人問津?」

  接二連三的疑問將陳竟問住。

  隨後那人又道:「若是我,此行歷練本就柄著互助美名,雖是些許傷損,也好在保全性命;如此又有西海互贈厚禮,如此名利雙收,誰願意撕破這張臉?」

  「換句話說,誰又願意打眾世家的臉,接受這個受人構陷,顏面無存的愚蠢罵名?」

  陳竟這才恍然大悟,驚道:「你是說,他們就算知曉其中利弊,也不敢聲張,為了保存顏面,即使被騙也願意?!」

  月黎哄誘般為小少爺拍手喝彩:「這位少爺,當真聰穎可人。」

  陳竟收回長劍,驕傲抬起下巴冷哼。

  「放下屠刀的大好人少爺,可還有什麼事?」月黎打趣道。

  陳竟想了想,確實沒想到什麼,隨後搖頭表示不再追究。

  月黎眼角笑意更深,「既然沒事了,還站在這裡做什麼?」

  陳竟被忽然諂媚的笑意盯得發毛並聽出其中意味。

  「走就走,誰稀罕。」

  最後拽上跟在一邊的憨貨月星一行離去。

  房門緊鎖,屋內之人如戛然而止的風,突兀沉悶。

  「魏城主不必驚慌。」

  魏訣庭見識過兩人的厲害,其中哪一個都不是他能惹的主。

  「荒島造成損失與後果我會一人承擔。」他直言道。

  「還請二位,將藍琉還我。」

  如隨行影子在月黎身後的人有了動作。

  藺白語落,便祭出一顆光滑潔白的鮫珠,珠心肉眼可見的絲縷琥珀般透藍的神魂在他的手裡瞬間大漲光絢。

  虛空中逐漸凝化形的人身魚尾。

  一張一合的嘴角,似乎有話要言,卻聞不清半句。


  魏訣庭熱淚盈眶,他知,是藍琉在喚他。

  溫熱的淚潸然而下模糊了視線,一雙透明微藍的手想要幫他拭去那停流不止的淚水,可身後過去,卻只能穿透肉身,若清風,若泡影,摸不到,留不住。

  「此珠機緣巧合,偶遇的一隻萬年靈龜所託,臨寂前囑託歸還原主。」

  「鮫人飼珠乃是天性,反哺神魂,凝神化形也是順勢而為。」

  話到此處,魏訣庭鄭重朝著他跪了下來。

  「雖不知恩人所想,但憑此事,在下萬分恩謝!」

  「日後若有所求!定萬死不辭。」

  月黎心中暗喜,等的就是這一句話。

  衝著沈小白笑意盈盈,給他比了欽佩的大拇哥。

  月黎問起那日在藍琉記憶中所出現的黑衣白面人。

  魏訣庭眉宇緊鎖,摩挲捧在懷裡的鮫珠,不敢絲毫怠慢道:「自從他將魂燈轉移交手中後,便再無交集;此人來去琢磨不定,當時我又心急穩住藍琉神魂,竭力搜尋也摸不到他的任何蹤跡。」

  久遠的記憶如生鏽的鐵鎖,連貫沉重,乾澀無味。

  似乎捕捉到了蛛絲馬跡,他猛然回道:「是先知!不會錯的,雖都不曾面目示人,但那雙金瞳絕對是他!當時父親不知為何欣喜接見先知!他靈能神通,見識卓越,很快便深得人心,他贈予過一柄利用可儲存靈力的原石匕首。」

  話到嘴邊,口舌逐漸艱澀,愧疚又說:「後來,我便廣搜此物,用來狩獵靈能,養護固魂燈芯。」

  感受到小呆子情緒的異常低落,藍琉溫柔的撫摸起他觸摸不到的髮絲。

  「鮫珠養魂,最有利化形方法就是帶他回到誕生的蘊靈之所。」沈藺白似乎一早就知道他的所求。

  魏訣庭身軀一僵,悲喜交加,同時又欣喜若狂,咚咚兩聲又衝著兩人再磕了幾個響頭。

  「荒島上的獵靈石我會一併廢除!損人利己之事,絕不會做。」

  「停停停!再磕下去可就真破相。」月黎阻止勸道,他實在是頂不住對面那雙陰狠狠好似再欺負他家這位,就要衝上將人吞咬撕碎。

  再問下去也得不到有用的信息,思來想去,此事往後再議。

  夜幕低垂,本該入眠的海城卻燈火闌珊,混雜咸腥海味的晚風舒爽拂面;寧靜的蔚藍夜空炸裂迸發出無數簇千朵萬枝的銀花光束。

  喜悅的歡呼聲響徹整座城市,他們歡騰著,欣賞著。

  絢爛花燈更是鋪滿了街頭巷尾,齊元三人組也加入了這場盛宴。

  齊元左手一個花燈,右手一串糕點,邊逛邊聊。

  「這西海城主,雖說是為了歡慶感恩遠道而來出手相助的世家子弟,不僅所到之處費用全免,就連贈禮也三五十車,也過於奢靡浪費。」

  他戳了戳一旁木愣的陸風。

  「是不是?」

  陸風懶得理他,而是關注起天空那時不時綻放的煙火銀花,上雲宗們喜靜,如此壯闊絢爛的畫面在記憶中確實少之又少,就連手中何時何地被塞了一隻兔子花燈都不曾在意。

  「哼,不過是打個巴掌賞顆甜棗的俗套伎倆。」陳竟來到沈月星一側,與他並肩而行。


  「你什麼時候跟上來的?」齊元問。

  「小爺愛去哪去哪,你管得著麼!」

  「跟他少說一句話,就能長命一整年。」陸風晃了晃手中的可愛的兔子花燈,一旁添道。

  沈月星捂嘴偷笑。

  「姓陸的,你又找茬兒是不是?!」

  齊元眼尖,在茫茫人群中發現了兩個人影,憑直覺,這兩人的氛圍多少些許微妙得非比尋常。

  「你怎麼又擋我路!」陳竟不滿道。

  「噓,快看,那個,那個誰,和那個誰,他們在樓上。」齊元指著不遠處一座吊腳閣樓的兩道人影。

  「嗯?」沈月星也好奇看去。

  「什麼那個誰,那不就是月星帶回來的那位前輩,和......上宗?!!」

  陸風也震驚停下腳步,瞬間壓低嗓子,四人尋了個隱秘的角落,從左至右依次排開。

  樓台之上,兩人四目相對,樓下的人聲鼎沸,歡聲笑語都被拒之。

  仿佛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般,割裂又拼接重聚。

  茶台上擺放著各色糕點香酥,就連茶水亦是那人最愛喝的白裊。

  月黎心緒莫名的低沉,重生在這世間的意義,就連自己也道不明白。

  仇恨兩清,牽掛全無。

  一個沒心沒肺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 ,與前世本就天差地別的存在,又憑什麼再以過去的身份站在故人身邊。

  他只會成為徒增的煩惱。

  「這幾年你過得還好麼?」

  一別多年,能從嘴裡道出的話語也便如此。

  撞入視線的人,眼裡只映他一人。

  晚風小心翼翼撥開厚重的雲霧,露出皎潔清冷的月盤。

  沈藺白早已褪去了少年時的青澀,如今的他與月黎站在一起,可以輕易的將他攬在懷裡。

  「不好。」他舌尖泛苦。

  月黎仔細咂摸其中意味,小白能擁有如今強厚的實力,這十幾年來定不可能一帆風順,其中苦難,險惡,都在所難免。

  他心口酸澀,不知作何安慰。

  僵硬笨拙的回應:「都過去了,現在無人再敢欺你。」

  沈藺白又走了一步,本就距離很近,如今兩人距離,僅剩三寸便會相撞。

  月黎實在抵不住眼前之人強勢的陣仗,又偏開視線。

  躲閃的動作被沈藺白看在眼裡,烙印入心。

  他可悲冷笑:「可現在分明連你也欺負我。」

  月黎頓時心亂如麻,連忙解釋:「你會錯意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對面的人愈發緊逼:「那你是什麼意思?!重逢之後不僅對我避之不及,為何連我贈你的魂器也拱手讓人!」

  「那日我若不在,魏訣庭當真有實力搶占魂器,你呢?你只會魂散消亡,將自己的死活不顧,將我於不顧。」

  「我在你眼裡算個什麼東西。隨手贈人的貨物?還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工具?」

  月黎仿佛犯錯的冤徒被連連問責,腦子亂成一團漿糊。


  「你不是任何人的工具。」他急辯。

  沈藺白自嘲問:「我和你究竟算什麼?」

  棘手的問題簡直比印象中所經歷的所有歷練都艱難百倍。

  月黎緩緩思緒緩緩道:「你我之間是良師,亦是益友。」

  此話在沈藺白耳中宛若淬滿毒的荊棘,本就殘破弱小的肉心被蠻橫侵蝕殘忍刺透,鮮血橫流。

  沈藺白髮出悲笑。

  「良師益友!良師益友!這算哪門子的良師益友。」

  「你可真敢說!」

  「你是喝了那一杯我敬你的拜師茶?還是在那個夢裡結下的跪拜禮?誰的益友會在臨死之即將自己的靈骨當作賠禮一樣隨意剖贈!」

  「就連你的死,都讓我覺得我才是那個卑劣的享利者!你就這麼輕易放棄全部,一切,包括我。」

  「藥谷後山你斷我尋死意願,我便以為你會永遠護我,伴我身側。」

  「可你孜身求死!何曾想過你對我的諾言。」

  長久壓抑的心緒在此刻如山洪崩裂爆發,明明是言語的質問,句句滿是委屈和不甘的控訴。

  止不住的淚水令月黎慌神心切。

  月黎不管怎麼擦拭都抹不盡那汩汩湧出的淚水。

  「別哭......」

  沈藺白自覺是個卑劣者,通過販賣可憐卑劣的示弱,才能吸引那人的注意,以前是,後來也是。

  此刻氤氳水氣的眸底垂映著那人的模樣,祈求能得到一絲垂簾。

  「月黎。」

  再一次微弱的喚起他的名字。

  無辜的眼神令月黎不敢移開半刻,相近的呼吸在交纏來往,占有欲的作俑下,踐行的第一步得到了諾大的滿足和鼓勵。

  開始只是唇瓣輕輕相觸,帶著一絲顫抖和期待,冰涼的魂體與熾熱的急切交織舒展不知不覺中兩人緊緊相擁彼此融化在無盡的愛欲。

  被欺負挾持的人有著光明正大的理由推開,卻還是溫柔的承受下來。

  唇齒的腥甜讓月黎回過神來,他猛然推離眼前的莽撞。

  「嘶......你......」

  沈藺白怎會輕易放手,他不依不饒挨起月黎的肩仿佛就要賴在他身上似的不願分開半刻。

  「耍完流氓就裝可憐?!你現在當真是越發厲害得令人刮目相看。」

  月黎面紅耳赤,惱怒推開那人緊緊貼近的下頜。

  沈藺白想過被厭惡,被一劍斃命,卻從未想過被擱置一邊。

  「我只是想知道,你心中到底有沒有我的位置。」

  他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月黎怔然,全然不知言語,匆匆轉過背過身去遮掩凌亂不寧的心緒。

  說不通,也理不順這忽如其來的求愛。

  惶恐,驚詫,顫抖, 心緒交織糅雜只覺頭重腳輕,乾脆將魂體全躲進魂器中逃避。

  守在原地的背影在繁華燈火的喧鬧中顯得格外寂寥,唯有影子常伴他身側。

  沈藺白低垂望著早已空落的位置久久失神。

  緩緩將一柄暗紅骨傘拾起,攬在胸前感受其中蘊動的魂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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