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的路上被這幾天早已摸清楚路線的人來說走得格外順暢。
起初只是扶著藍琉的胳膊好借力給他倒也輕鬆,越走越遠後發覺肩膀的重力似乎越增越大,魏訣庭收回警惕觀察周圍的視線,看向一路安靜不語的藍琉。
蒼白的面容上沁滿了不少汗水,緊蹙的眉宇和不明泛起紅暈的臉頰。
魏訣庭停下腳步,找到一處正好可以遮擋住兩人的荒岩,小心翼翼將身後之人倚靠而坐。
「怎麼出這麼多汗。」
「快醒醒,夜晚的時間不多,海岸就在不遠處,堅持一下。」
「不能睡,打起精神。」
魏訣庭壓低著聲音, 儘量不引起過大的響動;邊勸邊給昏昏欲睡的鮫人擦汗。
溫熱潮濕的氣息近距離打在藍琉臉上,酥癢的觸感打開了某種開關。
一雙幽藍鬼魅的眸緊緊盯著眼前屬於自己獵物,舔了舔發癢的尖齒。
按住面前那囉嗦只顧著給他擦汗的人,一把拽住他的衣襟,粗暴的力量將他的臉拉近。
「要......」
沙啞的聲線模糊不清的訴說此刻的欲望。
「要什麼?」魏訣庭疑惑問。
微紅的唇瓣在眼前一張一合,咬上一口會像灌木中的漿果般鮮嫩多汁麼?
他如是想著,也如是這般做了。
溫熱柔軟的觸感試過一次便會上癮,狂瀾宣洩在他的唇瓣輕含,濕磨,舔舐,狡猾的舌尖在驚慌失守的唇齒間趁虛而入。
甜膩的,可人的,令人慾罷不能的,丟棄理智的。
「唔?嗚吾唔!!!!」
魏訣庭想要掙脫,鉗制住他肩膀的一雙手,在此刻力大無窮,根本推不開。
愈發焦急的人在此刻犯了狠。
鮮血的咸腥味道在口中散開,將九霄雲外的心神拉了回來。
「你咬我。」
欲求不滿的人臉上掛滿了慍怒,他露出尖銳的前齒在霸道的宣誓主權,手臂上隱隱約約浮現鱗片的痕跡。
「是你先動口的。」
魏訣庭不服反嘴了一句後瞥了一眼他滿是潮紅的面容,又不敢與他目光對視;
猛然抬頭,這才反應過來,又急切道:「你被那個老不死的下藥了?!」
他神情緊張望了望被黑暗吞沒的四周,除了淒清的風,便只有這避身的爛石堆,該如何解決這檔子問題。
「現在不是做.......做這種事情的時候。」
魏訣庭避開過於熾熱的視線,埋在腦袋隨即開始在身上叮叮哐哐找尋能緩解的解藥。
忙得團團亂的模樣在藍琉眼裡覺著眼前的小呆子就像深海珊瑚叢中的覓食的小丑魚。
笨拙又靈動,怎麼捨得將他一口吃掉呢。
喧鬧的燥熱在腹腔蔓延全身,藍琉眼底一沉,雙手攬住故意躲閃的人。
「難受......幫我。」
磁性的聲線在魏訣庭的耳側徘徊,蠱惑的呢喃如魔咒令人沉醉其中。
灼熱的唇瓣再一次雙雙相觸,抵不過霸道的攻勢,只能發出嗚咽的羞澀低吟。
「小呆子,我這麼喜歡你,你也疼疼我。」
「唔...」
藍琉寵溺的揉撫脖頸後被咬出齒痕的軟肉。
「真乖,別忘了,也疼疼它。」
輕柔的吻落在手背,掌心抱住他微微顫動的手向下伸去。
稀罕的物件第一次觸摸的瞬間,魏訣庭滿臉漲紅只是看了一眼便將頭埋在藍琉的肩膀上不敢動作。
「怎麼不動?」
「太...太兇了,不行的,一定不行的。」
藍琉眼底情緒翻湧,長尾如呵護幼崽將整個人環抱讓其坐在懷裡,摟得更緊了些。
「你摸摸它,他會聽話的。」
魏訣庭此刻只覺腦子暈暈沉沉,思考不了任何事情,只得乖乖聽從腦海中那人的話。
藍琉得到緩解的熱潮在此刻爆發,狠狠將人壓在身下。
即便是黑夜的冷風裡,兩人溫存相擁。
魏訣庭醒來的第一眼便看到了天際的蒙蒙亮色;恢復的意識瞬間湧入。
他猛然起身,奈何身體某處的痛楚令他羞赧到不敢抬頭。
「醒了?」
不問還好,一問瞬間觸了魏訣庭的火線。
他惱怒指著鼻子罵道「你,你個流氓鮫!恩將仇報,簡直無賴。」
藍琉不清楚他口中的言語是什麼意思,只是知道他的小呆子似乎有些生氣。
他湊上前在小呆子因為生氣扭曲的眉宇間落下一個吻。
柔情似水,款款情深的眼眸只有魏訣庭一人。
鮫人鍾情,一生只識一人
藍琉十指緊扣魏訣庭,沉默不語的人將額頭輕輕抵在藍琉的肩上,妥協般悶聲呢喃了一句。
頭上的人會心一笑,輕柔的撫著他的背脊。
從今往後,小呆子便是他的伴侶。
曠闊無垠的海面,呼嘯喧騰的海浪仿佛在召喚離去的孩子。
嘈雜呼嘯的人群蜂擁追趕即將消失入海的目標。
「我們為什麼不能一起走!」
「無法保護伴侶的鮫人,會被海神視為無能之輩,此生將受大海厭棄。」
藍琉憤怒露出尖牙咆哮。
冰冷咸腥的海浪拖拽著早已浸濕的衣袂。
小呆子只是沖他傻笑,踮起腳尖在他的臉側親了一口。
「你先走,隨後我便去尋你。」
「一定來?」藍琉回味起臉上尚且餘存溫度的吻。
像個孩子般童稚問起。
「一定。」他說。
藍琉只能又一次輕信了人類的話語。
只是轉身躍進海面的一刻;橫空而來的長槍如火光雷霆衝刺襲來,穿透擋在藍琉跟前的身軀。
「不!」
他嘶吼,咆哮,惡狠狠怒視岸邊卑劣的人族。
藍琉怒甩魚尾潛入海底深淵。
剜下隱藏在鰭下的一塊逆鱗,鮮血瀰漫海中,來自神族的契約重現世間。
偉大的海神!
請暫且原諒族人對您的不敬。
貪心可悲的子民祈求得到寬恕!
以世代海洋忠誠的心臟起誓。
願您賜予吾族失去的力量,守護即將殘損滅亡的家園!
契落!
海底翻湧,海中萬物發起生之共鳴。
岸上的魏妄不詳的凝視過於沉寂的海面,就在下一刻果然擔憂的不詳便接踵而至。
「地動!整座島都在地動!城主該如何是好。」
「山。。。。。。山崩了。快逃。」
「看!海,海浪就要撲來,是海嘯!」
魏妄嘭得一腳踹飛了在耳畔聒噪怕死的僕從。
「怕什麼,我們還有先知,叫先知過來。」
「先知,先知不見了!!!」
魏妄倒吸一口冷氣,臭罵一句那卑鄙不守信用的爛貨。
匆忙領人趕上了船舟。
「愣著幹嘛!上船!」
慌亂逃生的人群如密密麻麻細小微弱的螻蟻,全然忘了身後翻湧而起的水浪。
猛獸狂襲的海浪如一堵堵高聳入雲的水牆;寬廣而碩大無比,深暗的海帶著不可抗力的力量沖刷吞噬著渺小的一切。
一張饕餮大口將所有嚼碎,重新回歸寂靜的海面早已血染猩紅一片;消沉在海溝的生物傾巢而出,痛快分食斷肢殘肉。
終於再度回到往日溫柔的金色沙灘。
藍琉抱著早已失去溫度的遺體,在椰子樹下遙望海面。
沙礫邊上落滿了無數淚凝而成的耀彩鮫珠。
姍姍來到海岸的身影,拾起一顆顆被遺落在沙灘上的鮫珠。
他一襲玄色斗篷,臉上戴著一張無案白色面具。
「滾!」
藍琉眼皮都未抬,依舊低著頭憐愛的抱著懷中冰涼的人。
頭頂上的人似乎並不怕他的警告。
「我能救他。」
撫在小呆子的手微微一顫,隨即便嗤笑,含著冷厲道:「撒謊是人族與生俱來的天性。」
白色面具下的人早已料到,暗紅的漿液在他手中緩緩滴落早已血肉模糊白骨隱約的傷處,詭異的血漿與冰冷泛白的血肉交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蘊合傷勢。
藍琉又驚又喜眼前發生的一切,他探究的眼神直視白面後的一雙金瞳。
那不是人族該有的顏色。
藍琉抱著人的手顫抖。
「說出你的條件。」他道。
白面人亦不再廢話。
「我要你體內的靈骨髓。」
藍琉聞言,猛然抬頭!
又是個貪婪成性的物種。
還未等藍琉言語,白面人又慢慢道。
「不願?鮫族所言,認定伴侶,生則相伴,死亦相隨。」
「如今不過是一命換一命。撞上這等好事,你居然猶豫如此。」
說罷白面人大失所望般搖頭,便要轉身而去。
轟隆——
被折斷的椰樹擋住了他的去路。
面具後的嘴角得逞上揚。
「噢,看來還有商量的餘地。」
模糊的畫面最後停滯在復活的魏覺庭和那白面兩人的畫面。
「此燈將成為他神魂的載體,需要長久雄厚的靈力安撫。」
「要有一日,燈碎呢?」
「碎了?」
白面玩味停頓,隨後不緊不慢道。
「碎了便碎了,燈身若毀,魂魄沒有合適的載體,你能做的也不過是看著他一點點從這世上消逝。」
「放他魂歸故里,轉世新生。也正好斷了你的念想。」
話到此處,魏訣庭開始神色慌張,如若珍寶將懷中的魂燈小心翼翼捧住。
「不,不可以,它絕不能碎......」
「靈能我這就去找,越多越好,越多越好。」
......
生前的畫面停止在最後一刻。
四溢消散在深海的神魂如初生的小魚靈動敏捷,即使魏訣庭祭出這些年努力修學的鎖魂咒術,也留不住指尖滑過的一縷殘魂。
「別走。」
他惶恐無助的思考,身旁那人手中執起的骨傘魂器是眼下最為合適的選擇。
體內蘊藏的靈力瞬間傾瀉而出,凝水為刺刃,千萬魚貫般朝著月黎而去;
月黎迎刃而上,霸道魂力愣是將近身的水刺震碎,落成萬千雨幕。
魏訣庭眉宇緊鎖,瞥見了被月黎護在身後的少年。
化手為爪閃現少年身後,鎖住他的命門。
「要點臉,欺負小孩說出去也不嫌丟人。」
月黎說罷,收斂手中魂力聽那人威脅道:「出此下策也是被逼無奈。」
月黎輕瞥一眼,雲淡風輕道。
「你還不配跟我談條件。」
他掌心化力模仿眼前之人凝水為器,一柄水月長劍緊握手中,鋒芒冷冽。
時間不等人,魏訣庭亦然不再願意與他囉嗦。
「自尋死路的人分明是你。」
「那便一拍兩散!」
兩股力量在海中碰撞,靈波如浪在海中翻江倒海,洶湧海水掀起層層高牆,搖晃翻滾。
力不從心的對抗令他心冷無望,利刃刺破少年的脖頸,鮮血如霧瀰漫擴散在水中。
「月星!」
月黎心急上前接住墜落的少年,捂住猩紅蔓延的傷口靈力緩緩渡入他的體內。
吃痛的少年指著前輩的魂器,他知道那不是尋常物件。
他自責掙扎,沒說一句,脖頸傷勢撕扯,血涌愈多。
月黎瞥了一眼竭力捨身求取的身影,久久不動。
魏訣庭將長骨傘柄拿在手中,指尖掐起咒訣試圖驅散原有的寄居魂體。
指尖輕觸上面金光乍現咒文頓覺大喜。
神階魂器,有了它藍琉便可以化形與他相聚!
內心狂喜之刻,天際破空墜落一團雷光,刺眼的軌跡緊隨之處是震耳欲聾的靈波巨響,若說月黎的本命魂力是不可一世的強悍,那眼前這股力量便是摧毀一切阻礙物體的至上霸道。
因過於強悍的靈能在扭曲撕扯的海洋中久久不散,就連附近波及的島嶼也為之顫抖撼動。
零星的幽藍的魂力在此刻凝聚成一道護盾將魏訣庭緊緊擋住。
來人目光清冷,臉色陰沉。
他說:「魂器,還來。」
對面之人若不應允,結果也不過是個死字。
魏訣庭自知不是那人的對手,壓倒性的驚恐威壓令他絕望合上雙眼,死期將至,不再奢求,身前守護的魂光熠熠生輝似要宣洩掙脫禁錮一次次碰撞對峙。
「小白!」
沈藺白聞聲瞥了眼不遠處的人收斂靈力。
「我在。」
「眼前此事說來話長,不如我們先從這海溝里出去後重長再議怎樣?」
沈藺白收回視線懷中掏出一枚白玉鮫珠。
術法的流暢將分散的魂體收入珠中,順便敲暈了掙扎暴哭的西海城主。
月黎默默跟上冷漠的背影。
小聲在月星身邊低語:「他剛剛是不是瞪了我一眼?是不是?」
還在禁言的沈月星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