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一年多沒有好好睡覺，昨夜又喝了酒，琉璃直接睡到自然醒，已過了午時，外面陽光正好，花開正艷。
聞著濃郁的藥香，聽著偶爾傳來的炸爐聲，琉璃笑了。
她趴在窗台上，對面的花木花，炎璽正坐在石桌邊看書。桌上用陣法溫著膳食，都是她喜歡吃的，顯然是在等她。湖邊，長耳趴在湖邊，望著炎龍和小火在水裡追靈魚。
琉璃燦爛一笑，跑下樓走到對面，在炎璽對面坐下。
自覺地盛了兩碗飯，將多的一碗放到她面前，隨口問道：「在看什麼？」
炎璽闔上書，琉璃見是她留給他的話本：「咦，一年多了，你還沒看完？」
炎璽將書放到一邊，拿起筷子給她夾菜：「沒看。」
琉璃真餓了，開始狼吞虎咽：「為什麼？」
炎璽沒有說話，只認真給她夾菜。
沒有她，他從不曾這般愜意。
琉璃沒有多問，見狀也連忙夾了他愛吃的放到他碗中：「你也吃。」看著桌上明顯只有兩人份的膳食，「長耳它們吃了嗎？」
炎璽勾唇：「它新收的小獸餓得早，你家狐狸早就做飯吃了。」
琉璃咳了咳，神色有些訕訕，雖說小獸是她契約的，但有炎龍和長耳，好像確實不用她操心。
兩人用完午膳，琉璃自覺主動洗碗。吃人嘴短，作為長期飯友，自然不能一直白吃的。
炎璽笑了笑，並未阻攔，泡好了茶，取出瓜子茶點，又拿過話本看了起來。
琉璃洗完碗出來，看到的就是他一邊嗑瓜子一邊看話本的樣子，忍不住噗嗤一笑：「炎璽，若是你的手下看到你這番模樣，肯定覺得天塌了。」走過去，也抓了瓜子嗑。
炎璽連眼睛都沒有抬：「自己舒服便好，何必顧忌他人。」
琉璃點點頭：「英雄所見略同。」
「炎璽，昨晚我是怎麼回來的？」她的記憶只停留在喝酒的時候了。
炎璽的動作一頓，抬起頭，看著她，眼眸深邃得像會將人吸入其中。
琉璃大眼眨了眨：「怎麼了？」
炎璽聲音微沉：「一點都不記得了？」
「我喝了酒一向不記事。」琉璃好奇，「我難道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
炎璽看著她，眼中的光不易察覺地暗了下去，闔上話本，放到一邊。
琉璃疑惑：「怎麼不看了？」
「沒心情。」
琉璃試探：「是我說錯話惹你生氣了？」
「嗯。」
琉璃：「……」
大眼微轉：「我昨晚，難道對你做了什麼？」
炎璽眼眸深邃，抿唇不語。
琉璃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心中咯噔一聲，仔細回去，卻一片空白。只得小心翼翼地討好一笑：「炎璽，你知道，我喝醉了，肯定不是故意的。我對大師兄一向是尊敬有加的。」
沒想到此話一出，炎璽的臉色更黑了。
琉璃：「……」你一個黑暗之主，天上地下第一人，心眼只有針尖大真的好嗎！
炎璽瞥了她一眼，不想再說這個話題：「接下來，可有什麼打算？」
見他不再計較，琉璃鬆了口氣。收起玩鬧的心思，認真道：「我要下山歷練。」
炎璽放在腿上的手握了握：「去找你說的那個親人？」
琉璃點頭：「星悔說我一定會遇到他，可我不想坐在這裡等。原本想到元嬰期再去尋他。」修為低了，她怕不僅幫不到他，還成了拖累。「因為封印，結嬰是不成了，我不想再耽擱。」
炎璽垂下眼眸：「嗯。」
琉璃繼續道：「而且，我身上的封印，是一定要解除的，而且一定會有辦法。只有出去，才能尋到新的契機。」
她要變強大，只有修為比別人高，她才能護住兮彥，護住她在意的人。就算兮彥真的是妖魔，她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
炎璽點頭。
「再說，我還得帶長耳回去看家看看。」她看著湖邊跟著炎龍和小火瘋跑玩耍的長耳，每當跑得太快，身形就有些晃悠。
「我家長耳，也該長出尾巴了。」
炎璽：「準備什麼時候走？」
琉璃想了想：「得過些日子才行。此次一去，不知要多久，總得做些準備。」
「嗯。」
琉璃大眼晶亮地看著他：「你會跟我一起去吧？你答應過我的。」
炎璽深眸微閃：「如果我不去呢？」
琉璃一臉可憐巴巴的神色：「作為大師兄，你怎麼能放心你修為這麼低的小師妹一個人出去歷練？如果我被人欺負了怎麼辦？還有，長耳和炎龍它們感情這麼好，你怎麼能忍心讓它們分開。再說……」
「好。」
琉璃得逞地偷笑，不待他反悔，起身就跑回了琉璃居，邊走邊揮手：「答應了就不能反悔。」
炎璽看著她孩子似的背影好笑，又慢慢斂了回去，神色有些複雜。她與他說話能這般撒嬌，只是因為她知道他是黑暗之主，若是她知道他也是兮彥……
深眸垂下，從空間裡取出暮隱的信，上面詳細說了妖族的近況，尤其是關於滔天的。
玄光派仙門大會那日，滔天與紫御兩敗俱傷。但炎璽知道，滔天不是紫御的對手，卻能傷了紫御，定是有所倚仗。想到滔天最後揮出的黑色氣息，他已然猜到了什麼。之後，黑暗勢力全力調查滔天，卻始終不曾發現半點異常。
炎璽的目光落在信上最後一句話：緋鳶獨自離開了妖獸森林，不知去向。
抬頭看著琉璃居的方向，炎璽抬手用靈力在紙上寫了幾個字，給暮隱回了信。
琉璃回到琉璃居，仔細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
首先，她得把欠債還了。九星門天大的人情擺在那裡，不趕緊還了她大概以後睡不好覺。還有青嵐派那顆八級破障丹，原本以為很快便能結嬰，答應的兩年，如今已過了一年多，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解除封印。
她將空間裡所有值錢的不值錢的東西都取出來，堆在屋子中間，仔細算了算，怎麼都拿不出手，嘆了口氣，又收了起來。
出門飛出忘憂谷，去了寶庫，將所有的貢獻分都換了高階靈藥，又飛回了琉璃居。
邢老看著她來去匆匆的背影，輕輕笑嘆：「這般厲害，也不知究竟是福是禍。」
琉璃一頭鑽進丹房，將空間裡所有靈藥都取出來，按照丹方分成數份，取出龍鳳鼎開始煉丹。
當祭出龍鳳真火的時候，她瞬間便發覺了與以往的不同。原本沉寂的龍鳳鼎上突然發出朦朦的光芒，琉璃似乎能感覺到它似乎很是愉悅。
開始煉丹，更是不同。之前煉製起來頗為艱難的丹藥，突然變得得心應手。靈火，丹爐，靈力，融為一體，一切都恰到好處。
琉璃這才想到，炎璽在看到她得到龍鳳鼎的時候，就已然在幫她尋找最合適的神火了。
心中柔暖一片，琉璃收起心思，專心煉丹。
有了最契合的靈火和丹爐，修為和神識又增加了數倍，琉璃煉丹的速度和質量都加快了不少。
之後三天，除了炎璽三餐準時叫她出去用膳，其它所有時間，她都在煉丹。靈力耗盡了便在聚靈陣中打坐，恢復後又立刻繼續開始。
修為越高的修士，對睡眠和膳食的需求就越低。金丹期的修士，幾日不眠不休也不會有任何問題。若不是炎璽叫她，琉璃恐怕要直接在丹房中閉關了。
三天裡，琉璃藥宗的實力也得到了鞏固。只要浮塵派中有丹方的七級丹藥她都煉了一遍，許多複雜的丹藥煉製起來都已無多大問題。桌上裝滿丹藥的藥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增加。同時，靈力不斷消耗又不斷恢復，讓她金丹期的修為也更加鞏固和穩定。
若是沒有封印，以她現在的轉態，恐怕立時就能結嬰。
三天後的夜裡，琉璃終於被炎璽拖出了煉丹房，塞進了被窩。
琉璃還沒有從煉丹中回過神來，傻傻地看著頭上的炎璽：「你……你做什麼？」
炎璽再壓低了有些，臉險些貼上她的，聲音前所未有的低沉：「身體的疲憊只靠打坐是不夠的，如果再不按時睡覺，我就收了你的丹爐。」
琉璃知道他從來說到做到，連忙閉上眼，直到炎璽離開，她才睜開，笑彎了眼，心裡甜甜的，像吃了糖。
那股勁兒鬆了下來，困意立時襲來，琉璃很快便睡著了。
聽著樓上均勻的呼吸，炎璽瞥了一眼丹方桌上滿滿一桌藥瓶，勾唇笑了。
之後，琉璃一改以往愛睡懶覺的習慣，每日早早爬起來。但不管她多早，炎璽都已經準備好了早膳在等著她。吃過早膳，她便開始煉丹，直到深夜，才在炎璽的提醒中睡下。除了去炎璽居吃飯，以及每日去寶庫換新的靈藥，她幾乎不出門。
這樣的她，讓炎璽想起了她前世的模樣。一旦有了必須要完成的事，她從不曾耽擱片刻。
忘憂谷里其他人就不同了，原本最懶的小師妹，突然成了最勤快那個。最可怕的事情是什麼，比你優秀的人，還比你勤奮。
弟子們被深深刺激到了，幾乎所有忘憂谷的弟子都陷入了瘋狂煉丹的狀態，以至於門派寶庫里堆積如山的靈藥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丹藥產出更是喜人。
每日都有無數高級丹藥被送往浮塵派各地的丹藥鋪，更多的靈藥從各地被送來。浮塵派突然出現大量丹藥，其它幾大仙門也很是高興。如今這樣的局面，多一顆高級丹藥便多一個機會，活命的機會。也算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
而最高興的，莫過於天天收到各地送來寶物的忘衍。還有什麼比弟子會賺錢，更讓人欣慰呢。
期間，琉璃抽空赴了冷塵的戰約。那一日，幾乎所有弟子都到了練武場。
琉璃與冷塵，明囿，長川三峰大師兄都戰了一場，並沒有分出勝負，但暢汗淋漓的戰鬥著實讓她過足了贏。打完了又回屋繼續煉丹。
絲毫沒有理會目瞪口呆的眾人，原來他們最好看最有慧根的小師妹，竟然還很能打。
如此，兩個多月後，琉璃將三小隻叫來，給了炎龍一個乾坤袋，讓它幫忙送到九星門去。又將數千個藥瓶給了長耳和小火，讓它們送去給師兄師姐。之後，她跑去寶庫，將所有貢獻分都換了最高級的靈藥，再次鑽進了煉丹房。
接下來，她該準備外出歷練所需的東西了。
之後的日子，小火趴在長耳背上，兩小隻跑遍了整座堯山，給山上的每個弟子都送了丹藥，弟子們的震驚和感動自不必說。
數萬里之外，星悔正站在九星盤前仔細打量上面那一團黑氣，天上突然傳來熟悉的龍吟。
星悔高深莫測的臉微微皺起，他身後的星九和星荼也是臉色大變。
這祖宗才回去沒多久，怎麼又來了？莫不是反悔了，還是決定要來討債？！
三人連忙走出去，正好看見一條紅色巨龍落在大殿外的廣場上，不遠處的守山弟子被巨龍的威壓壓得抬不起頭。
見他們三人出來，巨龍冷冷瞥了他們一眼，那神色，與它那主人一模一樣。巨龍吐出一個乾坤袋朝他們扔來，便又飛上天空，消失在眾人面前。
星悔接住乾坤袋，上面沒有神識印記，誰都可以打開。在另外兩人好奇的目光中，探入神識。歷來風輕雲淡的九星門掌門，臉色瞬間像是被雷劈了。
星九和星荼見了，心中咯噔一跳：「師兄，到底是什麼？」兩人已經把能想的催命符都想了一遍。
星悔神色複雜，抬手在四周布下結界，擋住四周弟子好奇的目光。才抬手將乾坤袋裡的東西一股腦取出來，堆在廣場上。
星九和星荼看著廣場上東西，下巴真的掉在了地上。
數千個藥瓶，即便蓋著蓋子，也能聞到濃郁的藥香。星悔隨手取來一瓶，打開一看，整瓶的七級增靈丹。
旁邊是幾籮筐的極品靈果，只吃一顆就會對修士有莫大好處。
最後面是一座法寶大山，莫約上千件法寶，有極為珍貴的，也有較為普通的，但都有一個特點，實用。
法寶頂上放著一封信，星悔抬手，信朝他飛來。
打開，上面的字大氣灑脫：星掌門，這是我的一些補償，希望貴派不要嫌棄。現在我比較窮，待日後寬裕了，再來報答，琉璃字。
……
窮？三人看著占了大半個廣場的寶物，只覺得對方不愧是浮塵派曾經最了不得的滿級大佬，連窮字都寫得跟別人不一樣。
琉璃又在丹房中整整呆了十日，才心滿意足地收起龍鳳鼎。
走出丹房，便對上一雙好看的深眸。
眼光下，炎璽站在湖邊的錦繡花木下，正盈盈笑看著她，像是已然等了很久，又像是早就知道她會這個時候出來。
「都準備好了？」
「嗯。」琉璃朝他走過去，坐到石桌邊，端起冷熱恰好的靈茶一飲而盡，久違的甘甜入口，琉璃滿足地舒了口氣。
炎璽笑了，坐到她對面，又給她添了一杯，才端起自己的抿了一口：「今日便走？」
琉璃點頭：「不過，我才回來沒多久，聽說妖族在外面熱鬧得很，想要說服掌門師伯他們同意咱們下山，恐怕不易。」
炎璽不在意：「沒事。」
琉璃翻了個白眼，笑道：「若到時候他們不同意，我乾脆就把你的身份說出來，他們總不會拒絕的。只是，堂堂黑暗之主來浮塵派當個弟子，其他人知道了，不知會是什麼表情。」
炎璽沉沉笑了。
這時，長耳背著炎龍和小火跑了回來，撲進琉璃懷中撒嬌。炎龍還好，小火本就粘她得緊，自回來後，琉璃幾乎就沒怎麼跟它們一處，更是不停蹭著她的手。
琉璃抱著三小隻使勁揉了揉，將它們放到桌上，又取出數十瓶丹藥，分成三份，一獸一份。小火太小，還不會使用自己的空間，便讓炎龍給它裝著。
看著三小隻開心的模樣，琉璃心中愧疚，這些日子都在忙著給別人煉丹，倒是忽略了它們。
炎璽一直笑看著它們，直到琉璃將一堆丹藥推到他面前，才怔忪地看著她。
琉璃笑睨著他：「是不是想說，以你的修為，區區七級丹藥於你無用？」
「……嗯。」
琉璃哼了一聲，也不生氣，打開瓶子遞給他：「看看。」
炎璽看著裡面的七級極品丹藥，難得有些驚訝：「這是？」
丹藥里，竟然有生命之氣。
琉璃驕傲地揚起頭：「這時我將七級復原丹丹方進行了一些調整，煉製出來的新丹藥，我是不是了不得的天才？」
深眸多了些奇特的亮光，炎璽由衷道：「嗯，很了不得。」她又給了他一個驚喜。
琉璃得意笑了：「你的傷雖然好了許多，但離痊癒還差得遠。從今天起，你每天吃上一顆，我再幫你療傷，相信很快就能痊癒。」
連她都沒有想到，隨便在姬赤家撿回來的幾塊木料，上面所含的生命之氣竟然能收集起來。她嘗試了許多方法，才成功煉製進了丹藥中。
生命之氣，便是修復天道反噬最好的力量。
炎璽笑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