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琉璃二人一起上了主峰。
主峰大殿，忘衍三人坐在上位，聽到二人的來意後，果然想也不想地拒絕。
「不行，雖然你已經是金丹期，又是空靈之體，最多也只有與元嬰期一戰的實力。如今妖族動作頻頻，不少仙門在外都受到攻擊，各派都已將在外歷練的弟子召回。前些日子我已然下令讓弟子回山，在這個時候，自然不會再讓任何弟子下山。」
琉璃笑道：「掌門師伯，您不用擔心，大師兄會跟我一起，有他在不會有問題的。」
沒想到忘衍態度絲毫沒變：「有他也不行。」
琉璃驚訝：「為什麼？」
忘衍瞥了一眼坐在旁邊不說話的炎璽，哼了一聲：「他也不靠譜，妖族來搶丹的那日，他還得靠你保護。」
琉璃：「……」她竟無法反駁。
炎璽冷眼微抬，看著他。
忘衍輕哼：「怎麼，不服氣？」
炎璽瞥開了眼。
琉璃忍住笑，不知如果忘衍知道炎璽的身份，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她嘆了口氣，如實道：「幾位師伯，我是一定要下山的。我的修煉出了一些問題，不能結嬰，連大師兄都沒有辦法。唯有出去歷練，看看能不能尋到破解之法。」
忘衍打量她，與曲雲二人相視一眼，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凝重。倒沒有懷疑她的話，以她現在的狀態，沒有結嬰本來就不正常。
「可是練功傷著了？」
琉璃搖頭：「幾位師伯，我只能說，我的身體沒有任何損傷，只是不能結嬰。我跟大師兄並不是倉局決定的，我們已然準備了許久。大師兄修為高深，又有長耳和炎龍跟著，一定會盡全力保護自己。」
忘衍三人看著她，沉下了眉，似有些猶豫。
琉璃看著他們，目光堅定。不管是兮彥的事，還是長耳的事，或是她身上的封印，她都不想再等。
她還要去妖族看看。
忘衍看向炎璽：「你怎麼說？」
炎璽：「我自會護她。」用命護。
見二人已然決定，忘衍嘆了口氣：「如此，便去吧。」
琉璃開心笑了：「多謝師伯。」
忘衍看著她燦爛的笑容，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再次嘆了口氣。
轉頭看向炎璽時，沉下了臉：「再厲害你也不能否認你有致命的弱點。這次出去，也想辦法把弱點解決了吧，不然，總有一日你護不了她。」
炎璽抬眸看著忘衍毫不掩飾的嫌棄，眼中卻帶著擔憂，嘴角微勾，聲音難得軟了幾分：「我知道，多謝。」
忘衍一怔，神色有些不自然，連忙不耐煩擺手，讓二人走了。
琉璃笑了，她知道，這三人都是真心關心他們。恭敬地跟三人道了別，才跟著炎璽離開了大殿。
二人回到湖邊小屋收拾行李，平日大多東西都是放在空間裡，需要收拾的東西並不多。
琉璃要帶走的只有一樣東西，乾坤劍。
炎璽見了，眸光微垂：「怎麼想起來帶著它？」
琉璃把玩著乾坤劍，燦爛一笑：「這是我送給兮彥的禮物。」遲了三千年的禮物。
「我有預感，這次出去，一定能找到兮彥。」
炎璽看著她的笑容，手微微握緊。將劍拿過來，握在手上，緊得都有些顫抖。
琉璃沒有注意他的異常，目光一直落在劍身上，見他似乎有興趣，有些自豪地說道：「這把乾坤劍厲害得很，劈山砍海斬乾坤，脾氣也是不小。神劍擇人，到目前為止，它只認兮彥。所以，這註定是屬於兮彥的劍。」
剛說完，便愣住了。
只見炎璽緩緩抽出了乾坤劍，霎時劍芒肆意，劍光錚明。
炎璽聲音被什麼壓著：「看來，乾坤劍也認我。我也喜歡這把劍，不如把劍送給我，回頭再送你家兮彥別的。」
琉璃回過神來，將劍搶了回去：「我看它不是認你，是怕你吧。你這麼凶，它若不認你，你恐怕得把它熔了。」
炎璽輕笑：「我有那麼凶嗎？」
琉璃白了他一眼：「大師兄莫不是對自己嚇人的程度有什麼誤解？神劍有靈，你能嚇人怎麼就不能嚇劍了。再說，你什麼都有，兮彥什麼都沒有，你幹嘛跟他搶。」把乾坤劍小心收起來，放進空間裡。
炎璽嘴角緩緩勾起，轉眸對上一雙鄙夷的目光。
長耳看著琉璃臉上的思念和憂傷，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用屁股對著他。
收拾完，琉璃再次布下結界，放了謝客的牌子，抱起三小隻，跟著炎璽正準備離開，天上突然出來喊聲。
「大師兄，小師妹，等等。」
二人抬起頭，各峰的弟子正往這邊飛來。
堯山無秘密，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他們離開的消息便已經傳開了。
在琉璃驚訝的目光中，眾人落在他們面前，取出乾坤袋，開始不停往外掏東西。吃的，用的，玩的，各種防身符咒，法器，陣盤不要錢似地塞給她。口中更是不停念叨外面有多危險，要小心云云。
琉璃還發現，不管任何東西，大家都準備的兩份。她抱著禮物，看著人群外被避如蛇蠍的炎璽，笑了。
眼看大家把壓箱底的寶貝都要掏出來了，琉璃連忙擺手，笑道：「謝謝師兄師姐，再拿我乾脆把整個門派都帶走了。」
即便如此，眾人還是又塞了不少東西給她，更是千叮嚀萬囑咐要多報平安。
終於，琉璃揮別眾人，跟著炎璽上了馬車，離開了堯山。
琉璃拿出一個師姐準備的兩個抱枕，將大的那個給了炎璽，才舒服地躺在馬車裡，嘻嘻一笑：「大師兄，收到這麼多禮物的感覺如何？」
炎璽拿著繡著花的枕頭，半晌才憋出兩個字：「很好。」
琉璃哈哈笑了。
主峰上，忘衍三人看著飛遠的馬車，目光複雜。
柳風骨嘆了口氣：「不知她此去，能否一切順利。」
忘衍目光幽幽：「以他們二人之能，一般的事情自然難不住。只怕……」
曲雲聲音清冷：「不過是妖族氣息而已，她都敢讓我們知道，你們擔心什麼。」
忘衍想著琉璃這次回來，身上的氣息毫不掩飾，笑嘆：「真是個心大的姑娘。」她就不擔心，他們將她當作妖族臥底處理了。
這時，主峰下又飛來兩個身影。
邢老擔憂道：「只怕，妖族知道她的身世，採用卑劣的手段，到時候，恐怕整個浮塵派都會陷入其中。」
曲雲衣袖輕揮：「我們浮塵派，若是連一個弟子都護不了，也不必開門收徒了。」
守書人笑道：「你們莫不是忘了，那人曾經能抬手間滅了妖族，如今，自然能再滅一次。」
忘衍腦中再次閃過那夜炎璽傷重的情形，搖了搖頭，嚴肅道：「讓弟子們勤加修煉吧，即便未來驚濤駭浪，我浮塵派又有何懼。」
其他四人相視一眼，鄭重點頭。
忘衍想到琉璃的身份，笑了：「或許，我們都擔憂太多了。以她之能，這些事情，恐怕，早就在她的掌握之中了吧。」
琉璃不知道的是，從她重回浮塵派那日，他們便猜到了她的身份。
能讓山門處那口幾千年都不曾動一下的懶山鍾願意敲八十一下的，整個門派萬年來都沒幾個。她第一次上主峰，便能在結構複雜的正殿中，直接走到他的書房。
讓他徹底肯定的，是主峰壓在箱底不知多少年的舊事簿，上面記錄了主峰自建派以來大大小小的舊事。其中，三千年前驚艷一時的琉璃大師姐的故事，寫了整整十頁。與她那個一筆帶過的師父相比，簡直就是驚艷了時光。
一樣的名字，一樣的天賦，對浮塵派還無比熟悉，能破掉連曲雲都無法的九星陣，隨手便能指導其他弟子修煉。還有她那隻狐狸，沒有尾巴的狐狸，讓他們想不相信這個乖巧可愛的小姑娘就是他們那個了不得的老祖宗都不行。
幾人相視一眼，至於炎璽，呵呵。
曲雲清眸微動，炎璽第一次找他打架，並沒有太過掩飾氣息和威壓。雖然難以置信，但要猜出他的身份並不難。
當時，雖然不知他為何來此，也不知道他為何總是找人打架，下手還特別狠，尤其是對主峰的人，但見他並無惡意，多跟他打幾次還能有所頓悟，這麼一尊大佛他想待就待著吧。
直到他帶著琉璃回來，他們才猜到了他的另一個身份，明白為何他會針對主峰。
也知道了，大佛待在門派那幾年，除了揍人便是坐在洞府前看著主峰，一看便是一日一夜，到底看的是什麼。
舊事簿里，琉璃有個乖巧聽話的小師弟叫兮彥，對他護到極致。那兮彥對門派其他人都置之不理，包括他們的師父。他唯一在乎的人，只有他的大師姐。
琉璃飛升失敗，灰飛煙滅，他受不住打擊入魔，打散了天雷，更一劍斬斷了山峰。
琉璃活著時，對他諸多維護，門中長老也不忍讓他被世人唾棄，只消除了他存在的痕跡。
只是他們並不知道，世間本來就不存在兮彥這個人。
只有炎璽。
所有人都不曾想到，黑色靈力，除了妖魔之力，還有黑暗混沌。
忘衍一陣後怕，按照記事簿中的記錄來看，琉璃的師父把所有事情都扔給了她，她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管理門派上。他甚至猜測，她之所以飛升失敗，是因為太累才會睡著了。
若真是如此，炎璽沒將浮塵派一掌劈了，已然是天大的仁慈。
好在，唯一能管住這尊大佛的老祖宗回來了。
看著馬車消失的方向，忘衍不禁好奇，琉璃是否知道他的身份。
看樣子，怕是不知道吧，忘衍咧嘴一笑。
呵呵，堂堂黑暗之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