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著無事,衡玉翻找自己的儲物戒指,從裡面挑出一些裝飾品擺放到書房各處角落。
她的書房還是太空蕩了些,除了必備的家具外基本沒有添置其他東西。
說了要享受生活,自己住的房間總不好太素淨質樸。
整理好書房後,衡玉注意到那籃被她擺放在角落裡的菩提糕。
她認命般嘆了口氣,提起菩提糕走到院子裡,把全套茶具拿了出來,沖泡好茶水,邊喝茶邊吃著菩提糕。
「吃完這籃子裡的三塊菩提糕,我接下來一個月必須戒素,飯桌上不能再看到一點綠色!」
恨恨咽下一口菩提糕,衡玉嘟囔,
——她現在是滿嘴青草味!
讓佛子洗手作羹湯是挺爽的,心理爽。
但嘴巴相當不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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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華城下起連綿暴雨。
暴雨衝垮貧民的泥房,淹沒不少百姓的房子,青雲寺的和尚們要忙著賑災濟醫,了悟和了念自然也跟著一道去。
在了悟忙碌的時候,衡玉識趣地沒有過去打擾他。
她每天睡醒後都坐在書房裡專注練字,練累了就躺在軟榻上津津有味翻看話本。
這天,衡玉練完字後整理儲物戒指里的典籍。
整理著整理著,居然整理出一本《合歡宗女修手札》。
「……這書不會是師父放進儲物戒指里的吧。」
她以前從來沒見過這本書啊。
好吧,誰放進去的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合歡宗厲害了,居然還在著書立傳。
有了感興趣的書,衡玉也不急著繼續整理儲物戒指。
她坐在椅子上,隨意翻看著手札,發現書中記載著一個個攻略小故事,在每個小故事後還會總結提煉出一個攻略小技巧。
衡玉看得津津有味。
伸手將手札翻過一頁。
這頁紙張上記載的故事是『神女問佛』。
[神女問佛:佛為何求佛道?佛曰:因為佛道就在那裡。]
很短的兩句話,衡玉卻若有所思。
這句話,就像在問人類為何要攀登高山,修士為何要竊天地靈氣、踏歲月長生般。
因為高山就在那裡,長生大道就在那裡。
[神女年華空耗,在合歡樹下等了又等,始終不見佛來尋她。
她再次主動前去尋佛,這回問的是:佛要如何為一人動情?
佛曰:佛渡無量眾生,眾生於佛眼中皆是平等。
神女失魂落魄而歸。
數百載後,佛成就無上佛法,神女一夜白頭]
這個故事最後,並沒有提煉出任何攻略技巧。
只有一行簡單的字跡:
動心者如何成佛。——東霜寒
東霜寒這個名字有些眼熟。
衡玉翻開手邊的《大陸典籍》,果然找到這個名字:合歡宗創始人東霜寒。
「合歡宗這位創始人,難道就是故事中的神女嗎?」衡玉纖細的指尖點在書頁上,出聲自語。
看來當年這位創建了合歡宗、驚才絕艷的天驕是愛慕上了一位佛修,並為這個佛修一夜白頭。
聯想到自己的內門任務,衡玉抬手揉了揉眉間。
她總覺得這個故事是有問題的。
——比如,世人皆知佛渡無量眾生,可在佛未成就佛道之前,也不過是這無量眾生中的一員。
那個時候,可有人渡了佛?
渡佛……嗎?
若是讓舞媚、慕歡接下這個內門任務,她們走的路線一定是攻略了悟,妄圖毀他佛道。
但她所想的……卻是渡他成佛。
想到這裡,衡玉有些清楚自己接下來要走什麼攻略路線了。
她挽起右手袖子,指尖抓住毛筆沾取墨水,在『神女問佛』這個故事底下批註上這樣一行字——[助他得證佛道,讓他成佛之路與我息息相關]
如此一來,佛若回首佛道,同時也是在回望她的身影。
寫完這行字,衡玉深吸口氣,取來一張乾淨的白紙,將前段時間告訴了悟的那個佛理小故事整理出來。
整理完後,她細想片刻,再次寫出另外一個佛理小故事。
等紙張上的墨跡變干下來,衡玉把紙張摺疊成紙鶴形狀,注入靈力讓它飛去尋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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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悟戴著斗笠。
他站在木梯上,身子往房頂探,幫這戶人家換上新的瓦片。
換好瓦片後,他從木梯上走下來。
因為沒有刻意用靈力護住身體,他身上的灰色僧袍已經全部被暴雨打濕。
僧袍貼在他的身上,一陣冰涼的秋風吹過,了悟微微擰起眉來。
「師兄,這是老人家剛熬好的薑湯。」
了念小跑過來,手上端著碗冒著熱氣的薑湯。
了悟眉眼平展,他伸手扶住了念:「別跑這麼急,雨天地滑。」
等了念站穩,他才接過薑湯慢慢飲下。
喝完後,了悟把碗遞給了念。
他看向房門方向,一個腿腳不便的老人正站在屋檐下含笑望著他。
了悟雙手合十,向老人行了一禮致以謝意。
了念還完碗後,再次跑回到了悟身邊:「師兄,這戶人家的房頂已經修葺完畢,我們再去隔壁看看吧。」
了悟點頭,正要走去隔壁,突然察覺到周圍有道熟悉的靈力波動。
下一刻,一隻胖乎乎的紙鶴出現在他眼前。
因為有靈力隔絕著,這隻紙鶴絲毫沒有被雨水打濕。
了悟伸手接過紙鶴,原本想將紙鶴直接展開,但想到自己現在渾身濕透,如果展開紙鶴肯定會弄濕紙鶴。
未免紙上的字跡被雨水弄糊,了悟走到屋檐下,用靈力烘乾自己僧袍袖口,這才輕輕將紙鶴展平成一張白紙。
白紙上寫著肆意的黑字。
上面記載著兩個佛理小故事。
第一個他已經見過,第二個故事講的是『達摩法師一葦渡江』。
明明是早已熟悉的典故,但經衡玉娓娓道來,故事的趣味性更上了一層樓,也更能引起人的深思。
了悟抿起唇角,把這張紙重新疊成紙鶴形狀,然後小心收進儲物戒指里存放好。
他理了理頭頂上的斗笠,對了念說:「我們去修其他人家的房頂吧。」
-
衡玉在書房裡邊翻看《合歡宗女修手札》邊等著了悟回信。
結果手上的書都看完了,她還是沒等到回信。
衡玉重新抽出張白紙疊成紙鶴的形狀,注入靈力讓它去尋了悟。
不多時,正冒雨行走的了悟又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他隨手布下結界隔絕雨水,將紙鶴展開——但上面空無一字。
了悟愣了愣,一時之間不知道衡玉的用意。
他默默把白紙收好,繼續趕路。
但走到一半,他突然反應過來——洛主也許是在提醒他記得回信?
一刻鐘後,潔白的紙鶴撞擊院子的結界。
察覺到結界出現波動,衡玉直接招手,把紙鶴招到自己手心裡。
她展開紙鶴,發現上面居然也是空無一字。
盯著那光滑的白紙,衡玉算是知道什麼叫油鹽不進了。
她要回信,他就給回信。
但又耍了無賴,信上居然學她空無一字。
「……好的不學,為什麼非要學些壞的。」
衡玉把這句話寫在紙鶴里,重新送去給了悟。
收到紙鶴時,了悟已經回到寺廟。
他剛沐浴完,身上還帶著些溫熱的水氣。
盤膝坐在床榻上,瞧見衡玉在書信里寫的這行字,了悟唇角略微有些上揚——看來洛主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了悟走下床榻,研墨後展開紙張,開始給衡玉寫信。
他沒什麼想說的,但為了能把整張紙寫滿,他隨手抽出本經書抄寫起來。
漂亮而規整的梵文逐漸布滿整張白紙,了悟停筆,等待紙張上的墨跡乾涸下來。
他垂下眼,認真把紙張摺疊成紙鶴形狀,讓紙鶴給衡玉傳信。
收到紙鶴,瞧見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衡玉先是有些詫異。
當她瞧清楚信上的內容後,衡玉:「……」
原來還能這麼操作???
她把紙鶴收了起來,正要繼續提筆練字,衡玉突然感應到她布置在院子外的結界被人觸動。
而且對方氣息雄渾,靈力毫無保留地朝院子壓下來,帶著些許來者不善的意味在。
衡玉直接抄起擺放在桌山的長劍,快步走出書房,握起放在門邊的油紙傘撐開。
走到院門前,衡玉一把拉開木栓推開木門,與撐傘站在門外那個中年道士四目相對。
眼前的中年道士穿著規整的道袍,頭髮梳成道髻形狀,眼睛湛然有神。
因為他的面部輪廓比較冷硬,整個人站在那裡,透著股令人無法忽視的煞氣。
無定宗勢力範圍基本是佛修的活動範圍,在這裡其實是很少能夠看到道士的。
除非對方是刻意前來。
衡玉微微眯起眼睛,一字一頓念出對方的名字:「逍遙子。」
只有范長平的師尊逍遙子會特意進入無定宗勢力範圍,踏足著這小小華城。
而且眼前的中年男人正好是結丹初期修為,實力與逍遙子也對得上。
中年道士的確就是逍遙子。
他理了理道袍,朝衡玉執了道禮,顯得十分文質彬彬。
口中的話卻透著殺伐鐵血之意。
「你與我徒弟有段因果在身,我先來殺你,再去城主府殺了那人。」
這句話聽著霸氣。
但……逍遙子在來殺她之前,應該壓根不清楚她的身份。
自然不會知道她布置在院門外的結界,以結丹初期修士的實力除非日夜不休攻擊上十二個時辰,不然絕對攻不破她的結界。
衡玉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殺我之前,請先破界。」
逍遙子剛剛在院子外,只是感應了衡玉的實力,發現她不過是築基巔峰後就主動跳了出來說要殺人。
現在瞧見她的反應如此淡定從容,底氣十足,逍遙子有些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