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的人似乎很急，門被他敲的砰砰作響，聽得人莫名心慌，我和奶奶對視一眼。
「誰啊？」
我走到門口，謹慎的問道。
「是我，開門。」
這個暴躁的聲音我無比熟悉，是我曾經無數次的噩夢。
奶奶忽然起身，「何志勇，你還有臉再回來嗎？你不是都已經跟囡囡斷絕父女關係了嗎？」
「媽，開門，讓我進去。」
「我們不會讓你進來的，你現在趕緊有多遠給我滾多遠！再也不要來打擾我們的生活！」奶奶怒道，「以後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媽，你別說氣話了，我是你唯一的兒子，將來我還要給你養老送終的，你怎麼能不讓我進家門呢？」
熟悉的無賴話語，我聽著作嘔，更擔心奶奶會被他無恥的模樣氣到，明知道房門緊鎖，我不開，外面的人進不來，可還是有些莫名的慌亂。
擔心他會破門而入。
我用手抵住房門，「我們已經簽了斷絕關係的協議，你不能再來我們家，你現在趕緊離開，否則我要報警了。」
「閨女，爸知道，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太混帳了，傷了你和你奶奶的心，但今天爸來找你，是真的悔過了，你就再給爸一次機會，行不行？」
「你以為我會信嗎？」
可笑。
我都不知道何志勇曾經跟我說過多少次這樣的話，一次又一次，每一次給予的點點溫情都是為了哄騙我開門，或者讓我拿錢給他。
一旦達到目的，即刻翻臉無情。
「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怎麼知道我們住這？」
外面詭異地沉默了一下。
「當然是有人告訴我的，如果你想知道是誰，就開門，讓爸好好跟你們說幾句話，你放心，我這次絕對不是來跟你們要錢。」
我死死拽著門把手，「你走吧。」
就算不知道也沒什麼關係，我是絕對不可能把這個人放進來的。
「我知道以前是爸做的事情太過分太混帳了，你不相信也情有可原，你不讓我進去，我不勉強你，我今天來其實是想提醒你。」
「是陳畫告訴我你的住址，她想讓我來找你的麻煩，這個女人一直在算計你，你還記不記得之前我去安家要錢？」
這件事我當然記得，他當時去大鬧一痛，簡直丟盡了我的臉，安叔叔和安阿姨都沒有責怪我。
可這件事終究是令我在他們家面前抬不起頭。
「當初你和安旭冬是男女朋友，包括安家的住址，都是陳畫告訴我，也是她跟我說你找了一個有錢的男朋友，我才會想到去找他們要錢。」
我當時就覺得特別奇怪，不明白何志勇是怎麼知道安家的，現在才明白又是有人從中作梗。
「你說完了嗎？說完就請你立刻離開這裡！」
但眼下陳畫不足為懼。
站在門外的這個男人才是令我恐懼的源頭。
他曾帶給我難以複製的父愛，卻也曾帶給我無法磨滅的噩夢。
「好，我走，但我想跟你們說，我是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都不會再賭錢了，我會找一份工作好好生活，如果可以的話，請讓我見你奶奶一面，那畢竟是我母親！」
這個要求我沒辦法拒絕，只能徵求奶奶的意見。
畢竟他和奶奶是親生母子，如果奶奶心裡也想見他……
「不想見，滾。」
奶奶的回答鏗鏘有力，毫不猶豫。
門外終於安靜下來了。
我趴在門上聽了半天，確定外面已經沒有任何聲音，這才鬆了口氣，奶奶拉過我的手，輕輕撫了撫我的掌心，
「好孩子。嚇到了吧？」
我這才發覺自己的掌心裡已經潮濕。
「別怕。」
她安撫我。
我輕輕抱住奶奶的肩，「奶奶相信他的話嗎？」
奶奶拉著我在沙發上坐下，抽了一張紙巾，細細的擦拭我掌心裡的汗水。
「信他不如信條狗。」
我忍不住笑，「他要是聽見您這句話怕是要氣死了。」
「哼，那他趕緊去死。」
其實奶奶最開始不是這樣的，作為一個母親，憑一己之力將孩子拉扯長大，給娶了媳婦，生了孩子，奶奶沒什麼大本事但格外堅韌。
我還記得父親剛開始接觸賭博，其實瞞的相當的好，之所以會被發現，是因為他沒錢了跟媽媽要，媽媽不肯給。他在外面欠的債沒有辦法還，債主威脅不還債就要打斷他一條手。
他就打了媽媽。
奶奶就發現了，發了很大的火，將他摁在地上抽了一頓。
大概是那一次嚇到了父親，他趴在地上痛哭流涕，保證以後再也不會賭了。
結果這種保證沒有維持半個月。
奶奶從來不打人，但是面對沾染了賭癮的兒子，她是真的會下狠手，可惜沒什麼用。
就像有句話說了，狗改不了吃屎。
就算把它的嘴縫上，它再聞到屎的味道還是會嘗試去吃，哪怕蹭一嘴，讓人看著噁心到家，它依舊樂此不疲。
我不想用這種形容去描述父親，但他給我的感受就是如此。
列印好罵也罷，奶奶用盡了所有一切能用的辦法都沒有辦法改變他，無可奈何之下才終於放棄了他。
「囡囡，不要因為他有壓力，他已經不是你的父親了，你也不要再給他錢，你的人生不能被他拖垮。」
奶奶溫柔的說。
我點點頭，「奶奶放心吧，平時我要是不在家，有人敲門的話，你也不要讓進，尤其是他。」
他曾經來家裡偷過錢，搶過錢，害的奶奶摔倒都無動於衷，前科太多，不得不防。
「放心吧，奶奶曉得。」
清晨。
我接到老師電話，讓我去家裡和他一起吃飯，順便跟他一起看一個紀錄片，我就叫上小希出門。
奶奶叮囑我，「要小心一些，晚上別回來的太晚。」
之前奶奶沒有這麼多擔心，我知道她為什麼會叮囑我，「奶奶放心吧，他應該不會再來了。」
「還是小心為上。」
「行，聽您的。」
小希就在樓下等我，我帶著美好的心情出門，琢磨著回來的時候給媽媽和奶奶帶些什麼吃的。
斜里忽然衝出一個人。
黑不溜秋的人影把我嚇了一跳，還不等我反應過來，一隻有力的手忽然按住我的肩膀。
接著感覺腹部一涼！
像是有什麼冰冷刺骨的東西毫不留情的破開皮肉，刺入血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