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三天,我住在醫院掛水觀察。
姜明初白天去公司,晚上過來陪我,還跟我說已經做好了攻略,清溪山附近都有什麼好玩的,好吃的,到時候一定帶我盡興。
出院那天,姜明初本來是要來接我的,但被鴻森的蘇總臨時叫了過去,我樂得不行,連忙叫許微棠來接我出院。
許微棠是從公司過來的,她化著精緻的全妝,髮型看似隨意實際上是經過精心收拾的,每一根頭髮絲都在它應該在的位置上,澳白珍珠項鍊和耳環相得益彰,搭配她身上那條赫本風小黑裙,優雅又有腔調。手腕上掛著白色西裝,手提愛馬仕鉑金包,妥妥的一社會精英模樣。
其實許老師這副幹練的樣子,倒像是做投行,不像公關那般隨時掛著化解危機的笑臉,八面玲瓏的性子。許微棠的長相,屬於是清冷又驕傲那一掛的,一舉手一投足,冷冷清清的,又夾著點明艷,可那點子明艷,是一種言辭不及的風情。一般男人,不敢輕易靠近。尤其是她嘴巴生的厲害,罵起人來可以不帶髒字卻妙語連珠,叫你大腦應接不暇,直接宕機。她曾是學校辯論隊令人聞風喪膽的黑玫瑰。
但其實許微棠更厲害的是她的身世——人人都以為她是那種家境頂多小康的獨生女,腦子好使點,奮力讀書從小地方來到江州城,卯足勁地留在本地,奮力工作十年能買的上一套熱門地段的房子,再憑藉姣好的樣貌找個薪水不錯的中產老公,人生就是圓滿了。
實際上,許微棠家裡厲害得很,她父親是江州首富,資產超百億,我常能在電視上看到他父親的新聞,出席活動時,身邊都有政要作陪。
一開始我也不知道她的身份這麼厲害,直到江州大新建的圖書館剪彩開館的當天,我拉著她去排隊看新圖書館,在門口碰到我爸和其他學院的領導在拍照,核心就是許董事長。我爸叮囑我周末回家,我和許微棠趕緊要開溜,這時候許董事長來搭話,叫許微棠周末回家一趟。
我一臉懵逼地看著許微棠,她卻沒給許董事長好臉色,嗯了一聲就拉著我走了。
我問她好許董事長是親戚嗎?回家?回哪兒?
許微棠吸了口氣,用一種極不情願的語氣跟我坦白,「楨啊,許劭琛,他是我爸爸。」
當時我的表情豈能用震驚二字形容?
也不是我見識少了,而是……我怎麼都麼辦法把一個見縫插針兼職打工、什麼髒活兒累活都幹過的「清貧」學生形象,和許家大小姐聯繫起來。誰家大小姐一下課就跑去超市賣康師傅方便麵的?你們說是不是。
只不過許微棠的境遇複雜,我只聽她提過,她母親死後,父親的小三登堂入室,雖然是許家大小姐,但多年來日子艱難。
所以她這輩子是最討厭小三,說起蔣溪,她比我還恨!
因為短期住院,我的東西不算多,簡單收拾了下,我和她一起坐電梯下樓。
到醫院門口時,許微棠去開車,我在拐角處看到一輛熟悉的車子,是輛黑色的賓利歐陸,車窗半降,露出的半張側臉,正是溫敘言。
我心頭疑惑,溫敘言怎麼來這裡了?來探病?還是自己病了?
不容我多想,許微棠已經開車到我跟前。
見我看著那頭,問,「你東張西望什麼呢?」
我上車後,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回答說,「許老師,我剛才好像看到溫敘言了。」
「你看錯了吧?溫敘言怎麼會來這種地方?」
許微棠調侃說,「他們那種精英階層的人,要去醫院也是高級又乾淨的私立醫院,要麼就是有家庭醫生。況且,你不是說他買了你家老宅子附近的小洋樓麼?公司跟這邊相隔也是二三十公里,來這裡做什麼?你肯定看錯了。」
許老師分析的對——我想,我肯定是看錯了。
這時,許微棠忽然問我,「對了,楨啊,你和溫敘言以前認識嗎?」
「什麼以前?」我說,「你知道的呀,他是我爸的學生,以前常去我家裡。」
「不是,我說的是,除此之外——」
「沒有呀,你為什麼忽然這麼問?」
「就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其實這件事,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了。」
「什麼事情?」
「你還記得大三那年迎新晚會嗎?你去做舞台場務的時候,不是被倒下來的鐵架子砸了嗎?」許微棠問我,「這事兒你還記得嗎?」
我點頭,「當然記得,我被砸得小腿骨折,醫院裡躺著一個月——姜明初那一個月天天在醫院和學校來回,那時候還特別感動,他那一個月衣不解帶地照顧我。」
「楨啊,你是不是一直都不知道你被鐵架子砸中之後,是誰救的你?」許微棠看我一眼。
「的確不知道,」我忽然反應過來,許微棠這麼問我的意思就是她知道是誰救了我,我連忙問,「是誰?」
許微棠嘆了口氣,然後抿著唇看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是溫敘言。」
「溫敘言?!」我忍不住笑了,「怎麼可能是溫敘言!」
「真的。」許微棠手握方向盤,雙目看前方,一面回我,「那天你被架子砸暈了,送醫院之前就昏迷了。我趕到醫院的時候,看到姜明初和溫敘言在急診室外打了起來。」
我靜靜聽許微棠還原當時的情況。
「姜明初把溫敘言按在牆上,問溫敘言什麼意思?是不是更喜歡別人的東西?溫敘言當時掛了彩,靠在牆上就面無表情地看著將民初說你急什麼?姜明初被他問得一愣,然後很生氣,揮起拳頭要打溫敘言,說什麼我姜明初的東西,你想都不要想!但溫敘言把他一下子翻身壓在牆上說,你算什麼東西我跟你搶?是我先認識她的。我要搶,輪不到你。」
「然後兩個人就扭打到一起,是被護士拖開的,我那時候沒多想,為什麼溫敘言會說是他先認識你的?而姜明初根本沒有反駁。最近你不是說經常遇見溫敘言嗎,我忽然就想起這件事情來。」許微棠疑惑地看著我,「你好好想想,你以前是不是跟溫敘言認識?只是你自己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