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還沒進屋,就聽到了鍋碗瓢盆的聲音。
當螢看到在廚房忙碌的九宮寺靜時,胃部一下子就痙攣起來,
她該怎麼面對這個靠出賣身體來養活她,照顧她,支持她的母親?
她沒掙到錢,還像是狗一樣,被人打,成了一種一無是處的東西,可母親卻偏偏把這樣無能的她,當成稀世珍寶,認為她已是前途無量……
螢心痛到難以呼吸,甚至看著身上那身忍者服都覺得是一種窒息。
這樣無能的你,怎麼還配吃她給你做的飯,怎麼還配穿她給你買的衣服?!
念頭在腦海中閃過,螢快被壓得喘不過來氣了,她逃一般地離開這個家,茫然的走在大街上。腦子裡想靜,想緣心,想過往,想前生,想萬惡的龍之介,想那無法躲避的一掌。
不知不覺間,螢來到她平時練習投擲手裏劍的地方。
看著鐵牆上畫著的靶心還在,螢突然的笑了。
她放聲大笑,笑聲響亮,響徹左右,高至巔峰之時,螢又哭了,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如泣如訴。
你看,螢,你拼命努力的結果是被一個中忍一巴掌拍下。
你看,螢,你所期待的忍者生涯,是以身排雷,同伴死的連個全屍都沒有。
你看,螢,你所嚮往的世界,是血,是淚,是痛!
此生無悔入火影,來世願做村中人!
來世!
來世個屁!!!
忍者改變命運?!
改變個屁!
你媽還是在當妓!
你還是在當屎!
忍者?!忍者!!!
你是他媽的只能忍了!!!
她罵自己,她哭自己,一直到累了,一直到她抱著緣心睡著了。
所以她沒有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跟在她身後的靜,悄悄地走了過來,她用手溫柔地撫摸著螢的背上,慢慢地安撫,又緩緩地給她擦淚,就這樣慢慢地陪著她,陪了一個下午。
……
等螢再醒來的時候,天都要黑了。
大約是發泄過了的原因,情緒也沒睡著前那麼起伏。
螢看了一眼懷裡的緣心骨灰,苦笑一聲,自嘲道。
「今天我要是走你那邊就好了。」說完話鋒一轉,又保證道,「不過你放心,緣心,你奶奶的事情就交給我吧,我給她養老送終。」
她說完抱起緣心,快步地往家趕。
回到家門的時候,靜還在廚房裡忙活。
螢深吸一口氣,調整了情緒,保證自己笑容不假後,才大步踏進家門。
「媽,我回來了~」
「歡迎回家~趕快趕快,媽媽很快就做好飯了~」
「嗯!」
趁著靜不注意,螢快步進了自己的房間,她把儲物櫃騰出來一個,將緣心的骨灰放了進去。
「緣心,你先在我家住一段時間吧,等將來有機會我送你和你父母團聚。」
接著她迅速用剪刀修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頭髮,看著鏡中自己青紫的臉時,螢在心中默念。
【和前輩學習體術,被打到的,前輩好嚴厲,我超痛誒!】
嗯!就這樣!
想好了的螢長吁了一口氣時,門外也傳來了母親的聲音。
「快點啦,吃飯啦~小螢~」
「來啦!」
螢小跑著出了房間,一進客廳,頓時被桌上的豐盛的大餐震住了,不僅有菜有肉,還有滿滿一碗的米飯。
靜微笑著端著一鍋湯從走來,招呼著傻愣的螢。
「別犯呆了,趕快吃飯呀~」
「額,哦,幹嘛做這麼豐盛?我隨便吃點就好。」
螢一邊說著,一邊接過靜手裡的湯,剛放到桌子上,就聽靜道。
「因為今天是小螢第一次做任務呀,是一個絕對值得紀念的日子。」
「那也沒必要這麼誇張吧,媽,這得花多少錢呀。」
「嘻嘻,飯錢我還是有的~」
靜笑嘻嘻地說著,將一個雞腿夾在螢的碗裡,笑呵呵地問。
「怎麼樣?小螢,今天過的怎麼樣?」
螢扯了扯嘴角,勉強笑了出來道。
「還好,認識了一個同伴,對我很好,給我講了很多知識,還蠻帥氣的。」
「嗯,然後呢?」
「然後前輩也很和善,教我怎麼做任務,還糾正我戰鬥的方式,總之說了好多好多,我,稍微有點記不住了都。」
「嗯,再然後呢?」
「再然後就是大家都挺友善的,會互幫互助,都很照顧我,只是我第一次任務沒做好,前輩說就先不給我結任務金了,等明天表現好了再給,抱歉啊,媽媽,今天沒掙到錢。」
「沒關係~還有麼?」
沒有了,所有的都是編的。
她是曾經認識了一個同伴,白髮紅眼,叫緣心,但現在已經死了。
她……
螢心口絞痛起來,她又想起了那場令她覺得倍感屈辱第三項考試,又想起被龍之介一巴掌拍下的弱小。
可這些都不能給她說,螢不想讓她擔心,所以就下意識地去笑,去自嘲。
「媽媽,我好普通啊……」
普通到泯然眾人,普通到讓她覺得她或許沒那麼重要。
她不要系統了,不要金手指,不要瞳術,不要天賦異稟,她只要一個靈活的身體。可是她鍛鍊了四年的身體,結果在拳頭打來的時候,還是躲不開!
她什麼都不是!
真的什!麼!都!不!是!
巨大的屈辱感與不甘心湧上心頭,像是潮水一般,將弱小無助的螢吞沒,她看不見,聽不到,四周都是一片迷霧,左右也全是黑暗。
「小螢!」
一聲清脆的喝響,將茫然的螢拉回現實,她無措地抬頭看到靜捧著自己的臉。
「小螢知道爸爸為什麼要給你取這個名字麼?」
「為什麼……」
「因為九宮寺螢的螢是螢火蟲的螢,就算再微弱,再渺小,哪怕只是一條小蟲子,也可以在黑暗中發出明亮的光。」
螢心口一震,怔怔的望著母親。
靜笑笑,捧著她臉的手更溫柔了。
「抱歉,爸爸和媽媽那麼沒用,讓現在的小螢那麼辛苦,但是爸爸媽媽相信,小螢一定會找到一條屬於自己路。」
哪裡沒用了,你生了我,還把我養大了。
螢釋然了。
黑暗的世界中,一隻笨拙的蟲,又慢又晃地飛向被迷霧籠罩著的前方。所過之處,風起霧散,最後映在她眼前的是天地乾坤,是頂端的風景。
「媽,我會變強的,強大到讓所有人都仰望的地步。」
「嗯~我一直看著呢~」
「真的,一點都沒說笑的!」
「嗨嗨嗨~先填飽肚子再變強呦~」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