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墓園出來,喬晚哭得眼睛都腫了。
不止一次對宋津南喃喃:「我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你和糖糖了——」
「我不過是比你多個母親。她折騰我,算計我、拖我的後腿,我又比你強多少呢。」
宋津南自揭傷疤。
宋世釗有四個兒子,宋家可謂人丁興旺,兄弟親人對宋津南而言,卻是能把他置於死地的勁敵。
這種親人,還不如沒有。
喬晚唏噓著緊握宋津南的手,「我們餘生就相互取暖吧。」
喬晚小時候家中有套四五十平米的房子,程星和跳樓後,房子被賀潔貞賣掉,帶著喬晚嫁進周家。
周世宏父子出事後,周宅被查封,以至於賀潔貞生前的一些衣物至今還無法取出。
喬晚一開始還耿耿於懷,想方設法托關係也沒找到進周宅的門路。
親眼看到賀潔貞和程星和合葬在一起那刻,所有的一切都釋然了。
錦衣玉食,潑天富貴在死亡面前不過是過眼雲煙。
程星和跳樓三個月,賀潔貞就嫁給了周世宏,住進了光鮮氣派又藏污納垢的周宅。
多年來,喬晚一直以為賀潔貞貪慕荔城第一夫人的榮光,是周宅高高在上的女主人。
殊不知,周夫人的名號是賀潔貞為程星和翻案的保護衣,周宅也成了她最後的夢魘之地。
賀潔貞在周宅看似風光,其實過得生不如死,那些舊物就是生前困她的枷鎖。
作為她的女兒,又何必去折騰那些留下的舊物!
就讓所有的恩怨歸於塵土吧。
兩人的航班在江城落地,已經是傍晚。
走出機場大廳,初冬的風帶著凜冽的寒氣襲來,喬晚連著打了兩個噴嚏。
宋津南脫下外套剛為她披上,不遠處就傳來一陣嘈雜的爭吵。
「姓宋的!馬上還錢!兩百萬都拿不出,還有臉說是高高在上的宋氏代總裁,我呸!」
「上個月在澳城你借錢周轉,說好一個月連本帶息一起還清,今天一個月零十天,再不還,老子斷你一根手指!」
「不就是兩百萬嘛,老爺子為我留的東西隨便賣一件,都綽綽有餘!我這剛從京城回來,還沒進家門,你們給我點時間籌錢好不好?」
赫然是宋璟與兩個追債人的聲音。
宋津南淡淡掃了眼,三人還在掰扯,牽了喬晚的手走向自己的座駕。
秘書提前安排了司機來接機,兩人走進停車場,司機早就恭敬地站在車前侯著。
上車後,喬晚小聲問宋津南,「宋璟現在什麼情況?」
「吃喝玩賭。」宋津南語氣不屑,「一個月有二十天在澳城賭場,十賭九輸,把老爺子留下的資產霍霍得差不多了。」
「難怪他離開宋氏之後,你沒追究他做過的惡事。」喬晚的心思這才通透起來。
三個多月前,宋璟與周世宏父子聯手製造了那場車禍,令宋津南墜入安浦江。
宋津南剛在澤城站穩腳跟,就開始收拾周世宏父子,對同為始作俑者的宋璟卻沒有進行任何打壓。
聽到宋津南死裡逃生,宋璟心虛地甩下一份辭職信沒了蹤影。
喬晚一直以為宋津南放過了宋璟,現在才知道他在用另一種方式報復宋璟。
宋璟本就是個不學無術的公子哥,吃喝玩樂五毒俱全。
這幾個月,宋津南的置之不理等於給了他放縱的時間,讓他在作死的路上繼續沉淪。
吃喝玩賭,輸錢,變賣手中的產業,再吃喝玩賭,輸錢……如此反覆,後果可想而知。
這比直接動手收拾宋璟的殺傷力還大!
這時姜早打來電話,說同事給介紹了個男朋友,今晚要在麥記吃相親宴,讓喬晚去參謀一下。
喬晚剛爽快應下,一旁的宋津南就不悅開口,「你去不了,晚上我另有安排。」
喬晚知道,宋津南和姜早相互看不順眼,但沒想到電話還沒結束,宋津南就如此不給面子。
「宋太太現在出行是不是都要經過預約了?我一介草民約不到宋太太,這個電話就當我沒打!」
姜早也是個暴脾氣,生氣掛了電話。
喬晚瞪了宋津南一眼,「今晚姜早相親,我必須去替她把把關。」
「兩小時後在會展中心有場酒會,帶家屬那種,我一個人去不妥。」宋津南看了下腕錶,「抱歉,到現在才告訴你。」
「讓我來想想,怎麼才能把時間錯開。」喬晚不想厚此薄彼,邊思索邊說,「到市區之後,我先去麥記待個十幾二十分鐘,再去酒會與你會和。」
「相親成敗與外人沒有多少關係。只要姜早與男方看順眼,你們的意見都是浮雲;相反,只要有一方入不了眼,你們就算強行撮合也改變不了任何東西。所以,你不要摻和這場相親。」
宋津南繼續反對。
「你生死不明的三個多月,是姜早陪我走過來的,她這次相親我必須到場。我向你保證,最多在麥記待半小時。」她柔聲央求。
宋津南蹙眉沉默。
「求你啦,我會帶羅林一起去,絕不讓你為我擔心!」她一改往日的強勢,扯住宋津南一隻手撒嬌。
一場生離死別,令她改變了與宋津南的相處方式。
以前只要有分歧,宋津南態度強勢,她必定針鋒相對、絕不讓步。
最後,每次慘敗的都是她。
宋津南再度歸來,她越發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相處時光。
大事小情只要有分歧,她幾乎都會順著宋津南,真要不贊同就軟磨硬泡,總之,就是不吵架翻臉。
因為,現在的重逢相聚來之不易。
宋津南看出她主意已定,只好妥協,「我昨天讓羅林替你定了禮服和化妝師,為了節省時間,讓化妝師提前去會展中心等著。」
「就知道我家宋先生對我最好。」喬晚笑著倚在他身上,滿足感爆棚。
車子駛入市區,宋津南的手機來電響起。
兩人同時瞥到屏幕上閃爍著「樓凜天」三個字。
喬晚莫名緊張起來,宋津南不疾不徐點開,未語先笑,「一天不到,樓先生就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