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圖龍坐在牢里,隔著鐵欄,一絲不苟糾正張武的動作錯誤。
巡邏的獄卒們見到武哥兒在練功,也都好奇的圍過來看熱鬧。
想看看他修煉神功有什麼不同。
畢竟大家都找呼圖龍學過這十二式,至今還沒誰練出成就。
但圍觀一會兒之後,獄卒們便都懶洋洋打起哈欠。
牢里油水豐厚,又有祖傳的鐵飯碗傍身,不用為生計發愁,酒色早已掏空眾人的身體。
這時柳正鈞也來給獄卒們送宵夜。
一碗簡單的餛飩,直把呼圖龍饞得口水都流了下來。
這牢里精通人情世故的又何止張武一人?
老柳從食盒裡拿出多餘的一碗,放入牢中冷聲說道:
「我不管你以前教大家的時候藏私沒有,但你若對武哥兒藏私,這一餛飩便是你的送行飯。」
呼圖龍悶聲道:
「這金剛不壞神功並無什麼心法之類,我教你們的十二式,便是此功直通大成的法門,唯有十年如一日的苦練,才能有所成就。」
頓了頓,呼圖龍掃視獄卒們說道:
「你們也都知道練功是苦差事,我耗盡三十多載歲月才有這一身成就,沒有大毅力,大決心,縱使成仙之法在眼前,你們也練不成。」
「我衣食無憂,手裡有錢,自當及時行樂,練那勞什子武功作甚?」
突然有打雜獄卒喊道,另一人也不服氣的幫腔說:
「縱使練成金剛不壞神功,又能如何?」
「人這一生匆匆百載,死後照樣一抔黃土,用一輩子練功,腦子有病。」
「此言有理!」
獄卒們都打開了話匣子:
「況且我等獄卒賤籍,上進無門,家裡又有老小要養,難道要放棄這鐵飯碗,練成神功,去流浪江湖?」
「可笑!」
「江湖是那麼好混的嗎?」
柳正鈞也接茬道:
「混不好的都被砍死了,混好的逃過仇殺,也如你這般逃不過天牢,你再強,還能強得過整個皇朝?」
「……」
呼圖龍被辯得啞口無言,只是悶頭喝餛飩。
對於這些道理,張武沒有開口,卻深表贊同。
猶記得蘇秦講過一句話:
「使我有洛陽兩傾田,安能佩六國相印。」
……
轉眼張武練功已有三日,一趟拳打得虎虎生風。
金剛不壞神功的十二式,說白了就是引導術。
通過動作引導出氣感與內力,不斷錘鍊肉體,強化四肢百骸與經膜。
再經過日夜不輟的苦練,五年方可小成,十二年才能大成。
按照呼圖龍的說法,十二年大成是最快紀錄,天賦與根骨極其妖孽的奇才,才能練得這麼快。
根姿平平者,哪怕練一百年,從小練到死,也無法小成。
「那你練了幾年?」
「九歲入少林,十八歲修煉此功,如今已三十有九。」
呼圖龍雙眼迷離,像是在回憶這一生的崢嶸歲月,到頭來也只能搖頭嘆息道:
「我這一生,全都給了武道,值得回憶的也就只有那幾個嬌俏娘子,也不知她們是否給我留下了骨血。」
「?????」
張武無語道:
「看來卷宗里說你奸淫擄掠,無惡不作,沒有冤枉你。」
「你還小,連女人都沒摸過,自然不懂男歡女愛之妙。」
呼圖龍睨了少年一眼說道:
「你以為我等練這一身神功為了什麼,不就是想用拳頭打破世俗禮法,逍遙自在,為所欲為?」
「普通百姓想睡黃花閨女,必須長得俊,有才華,家世清白,而後三媒六聘,花大價錢才能抱得美人歸。」
呼圖龍不屑說道:
「而我等有武力傍身,看上誰直接去睡便是,想要銀子便去搶,偶爾善心發作就去劫富濟貧,如此仗劍天涯,快意恩仇,才不枉此生。」
「……到頭來落個秋後問斬?」
張武的話讓呼圖龍啞然無語,只得嘟囔道:
「總之比尋常百姓爽多了,我寧願半生逍遙,也總好過一輩子在田地里忙碌,整日眺望遠方,連縣城都沒出過,官家來收租還得努力討好,搖尾乞憐,與圈裡的豬狗何異?」
「你倒是看得通透。」張武贊道。
「那是自然。」
呼圖龍拿起酒壺痛飲一口,由衷大喊道:
「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