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王二蛋,與死鬼老爹乃是多年的舊識,經常一塊喝酒。
張武小的時候,這廝總喜歡彈他小弟弟逗開心,煩不勝煩。
至於他的職業,說是混江湖的,實則就是個街溜子,多年穿鐵鞋,練了一手輕身術。
死鬼老爹弄死那個二流高手,便是他介紹的生意。
而今不知哪來的門路,連三品大佬的活兒都敢接。
今天弄死他,明天你也得從這個世界消失。
一路隱匿身形回到春風樓前,張武假裝上完廁所拎褲子,迎客的花姐一看他回來,頓時眉開眼笑往裡迎。
「小哥兒,我還說您走了呢。」
「沒找著你們樓里的茅廁,只好去外面出恭一下。」
「您裡面請,不過六爺已經睡了,要不要給您也安排一個?」
花姐擠眉弄眼說道。
張武點頭,從懷裡掏出十兩銀子說道:
「我要個胸大,屁股圓,活兒好的,讓她洗乾淨等我。」
「得嘞!」
花姐大喜,恨不得親張武兩口。
少年徑直上了二樓,來到剛剛眾人喝酒的房間,聽著裡面「嚶嚶嚶」的哭聲,只好無語地捂臉在門口等著。
半晌過後,聽著裡面的聲音漸漸平息,張武才敲門喊道:
「六叔,開個門。」
「你不是回家了嗎?」
馬六光著筋肉虬結的上身,見他回來大感意外。
張武附耳低語道:
「家裡出事了。」
「進來說。」
六叔走向床邊,掏出些碎銀賞給窯姐,擺了擺手,直接攆人。
房間裡安靜下來,張武才把家裡的事情講了一遍。
但把捅死王二蛋,改成他自己摔倒在陷阱里,摔死了。
張武時刻謹記六叔的教導,能把自己置於死地的事情,對誰都不能講。
「你做得很對,有些錢,有命拿,沒命花。」
馬六對王二蛋怎麼死的心如明鏡,心中感嘆張武成長的同時,也是有些驚悚道:
「幸好你腦子夠用,不然讓王二蛋平安離開,買死的消息泄露,不管你接不接這活兒,他身後的人都一定殺你滅口,免得你泄露秘密。」
「六叔,你別等月底了,明日便去鎮撫司吧,避避風頭。」
張武沉聲說道:
「這活兒我不接,其他獄卒也會接,就算大家腦子都清醒,都不接,買死的兇手也會想辦法威逼利誘,讓某個獄卒把二號獄的人幹掉。」
「先死國子監丞,再死工部侍郎,全是劉青一系的人馬,朝野必定震動!」
「屆時皇帝都會關注這件事。」
「龍顏一怒,天牢從上到下都會被清查一遍,誰在誰倒霉!」
「你說得不錯。」
馬六面色凝重道:
「敢買死工部侍郎的,至少也是個同樣的三品,甚至是一系人馬謀劃的結果,不管誰沾上都要粉身碎骨,武哥兒你明日也去找司獄,就說今晚在春風樓消耗過度,想休息一段時間。」
「恐怕事情沒這麼簡單。」
張武嘆息一聲說道:
「王二蛋已經到家裡找過我,儘管他枉死了,但他背後的人會懷疑我是否已知曉買死的秘密,若是持著寧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個的態度,恐怕我是危險了。」
「這……」
馬六眉心擰成一團,心急道:
「實在不行,叔跟你再回家一趟,把院子裡清理一下,把王二蛋的屍體弄走。」
「來不及了,他跳下陷阱的時候慘叫驚天,周圍鄰里肯定聽見了,這樣做無異於掩耳盜鈴。」
張武搖頭說著,直嘆倒霉。
馬六思索片刻,急得汗都流出來了,也沒想到好法子,只得一咬牙說道:
「要不你也跟叔去鎮撫司得了,孫千戶找過我,想邀你,都被我擋了,你少說也能混個正七品的總旗,買死之人膽子再大,也絕不敢動鎮撫司的人。」
「孫千戶?」
張武突然眼前一亮道:
「六叔,你說我拿這個買死的秘密,再加上金剛不壞神功和洗髓經的秘方,能不能換來他的庇護?」
「這個……」
馬六沉思著緩緩點頭道:
「他可勁拉你,無非也就是圖你神功和秘方,拉我也是一樣,不過你比叔前途遠大,將來必是超一流,想來他應該會庇護你。」
「不過……」
馬六嘆氣道:
「人家若一心想殺你,孫千戶貼身保護你也沒用,你總要吃飯,總要喝水,防不勝防,除非你有官位在身,讓兇手忌憚,從根子上不敢對你下毒手。」
「至於買死的秘密,你千萬爛在肚子裡,若對孫千戶講了,他派人去保護二號獄,豈不是不打自招?」
「……」
張武心頭一驚,霎時間汗流浹背。
馬六吩咐道:
「明日我去找孫千戶,把神功和洗髓經秘方給他獻上去,先看看他怎麼講,咱們再想對策。」
頓了頓,六叔說道:
「最好的結果,便是讓他去找鎮撫使大人,看在你護國天王之徒的份兒上,給你求個榮譽總旗的職位,掛了七品官名,還在天牢當你的獄卒。」
「這個辦法好。」
張武長出一口氣。
兩人又商量了一些細節,他才回到自己房間。
窯姐已經在床上給他暖被窩,見著少年相貌堂堂,英姿不凡,瞬間心花怒放。
可惜張武心事重重,哪有心思跟她滾床單?
丟下十兩銀子,吩咐一聲:
「叫一夜,這錢全部賞給你。」
兀自站在窗邊,聽著誇張的呻吟,看著街上的人流,心裡忍不住一聲嘆息。
距離蠻族退去才兩年而已,朝堂鬥爭便已激烈到這份兒上,需要買死三品大員。
不論任何行業,殺人都是最後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