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
趙康問話,旁邊有書吏進行記錄。
「你昨夜在哪?」
「春風樓。」
「可有人證?」
「有,馬六可以作證,與我同寢的窯姐也可以,花娘老鴇都可以。」
「你平時與王二蛋是否有過節?」
「沒有,父親走後,我們倆完全沒有任何交集。」
「……」
一番詢問,寫下案卷,見張武絲毫沒有心虛撒謊的樣子,趙康長出一口氣。
只要王二蛋不是張武幹掉的就好,否則礙於昔日情面,這案子可不好辦。
二萬兩銀子,不是捕快們能貪的,必定要查出這錢的來路。
「小武,那我們就先走了。」
「成,趙叔你們慢走。」
目送捕快們把屍體抬走,回去後仵作會驗屍,確定死因。
等眾人離去,關上院門,張武第一時間從井裡打了水,開始沖洗院子,抹去自己殺人的痕跡。
用鐵刺把王二蛋捅死,給經驗豐富的仵作,一看便知道喉嚨傷口是人為的。
還有所謂的人證。
你中途離開過春風樓,時間還不短,人家若想查你,根本藏不住。
不過,張武已經和馬六打過招呼。
六叔拿到鎮撫司的身份腰牌後,會第一時間去順天府衙門施壓,讓他們快速結案。
鎮撫司的百戶們近兩年來專司抄家滅族之事,百官聞之喪膽,雖只是六品,但對上二品大員都不帶虛的。
「買死之事,只怕是藏不住了。」
張武把陷阱重新布置好,已經是三天後的事情。
馬六上午過去,順天府下午便結了案子,死因是私闖民宅,跳牆自殺。
但六叔昨晚帶來消息。
鎮撫司密探匯報,這兩天有人在春風樓打探消息,王二蛋的屍體還給他父母后,也有老仵作上門查看過。
面對未知的死亡威脅,張武只有一個選擇——
吞下練氣丹!
增加三年功力,憑藉金剛不壞神功,他將成為一流的頂尖高手。
只要不是飯里下毒,不是超一流高手出馬,他都無懼。
但這丹藥,他至今都拿不準有沒有副作用。
不過好在,這三天夜裡馬六都會來保護他,幾乎把他當成了親兒子。
是夜,黃昏降臨。
張武喝過自己熬的稀粥,正準備吞下練氣丹時,六叔身穿飛魚服,腰挎繡春刀,一臉興奮回來了,張武連忙把丹收了。
「武哥兒,事情成了!」
咣當一聲,院門被暴力踹開,大黑鎖都飛了出去,可見馬六的興奮。
張武連忙離屋相迎,一眼便看見六叔手裡拎著個小銅印。
既是配飾,也是官印。
銅印黑綬,正七品!
「哈哈哈!」
馬六放聲大笑,聲震如雷,用力錘了張武胸口一拳,高興說道:
「武哥兒,這下不用怕了,就算他是一品大員,也絕不敢動你,你這榮譽總旗可是陛下特批的!」
「怎麼回事?」
張武拿過小銅印,視若珍寶。
以後咱就不是賤籍了,而是七品官老爺!
馬六眉飛色舞解釋道:
「孫千戶為了拉攏你,可算是出了大力氣,不但親自去找鎮撫使大人,把金剛不壞神功和洗髓經秘方獻上去,還說了你許多好話,承諾你十年後必定是呼圖龍那樣的絕世高手。」
頓了頓,六叔被迎進屋,猛灌一口熱茶解渴,接著說:
「鎮撫使大人被說動,昨日與陛下談起此事,說你護國天王之徒,卻僅是個天牢獄卒,實在屈才,何不讓你掛個虛職,等你來日神功大成,也好為朝廷效力。」
「於是,陛下大筆一揮便批了!」
馬六大手在空中一揮,頗有揮斥方遒的架勢。
張武心裡也是有些激動。
「六叔,謝謝你。」
「嗨,咱們倆之間用不著這些虛禮客套,你有出息,六叔打心裡高興。」
馬六拍著張武的肩膀,欣慰地說道:
「不過這次事情能成,也有你展叔一份功勞。」
「展叔?」
張武愣住。
「沒錯。」
馬六點頭說道:
「我給孫千戶送秘方的時候,想著做事周全一些,乾脆把藥物也一併弄齊,裡面的三種珍奇藥材,都是你展叔弄來的。」
「他給孫千戶和鎮撫使大人各配了一副藥,二人在藥缸里泡完四個時辰,立馬獲得巨大好處,七日後功力大增是肯定的,豈能不盡心辦事?」
六叔感嘆道:
「如果不是你展叔,就算有藥方,我等也無從抓藥,你的事情也懸。」
「那我可得好好謝謝展叔。」
張武滿懷感激,世上還是好人多。
一個善意的提醒,不只救了唐展,也是救了自己。
與人為善,果然有好處。
「六叔,要不我們喊展叔去春風樓慶祝一下,今晚喊個頭牌開開眼。」
危機解除,張武心裡高興,也想娛樂一把,享受一下勾欄聽曲的滋味。
「萬不可大意!」
馬六連連搖頭,眉心擰緊說道:
「你雖成了總旗,但朝廷還沒有下發公文,買死兇手若是消息不靈通,不知道這事,你出去亂逛豈不是送命?」
「……」
張武嘴巴張了張,無言以對。
苟之一道,六叔為王!
「你不止不能粗心大意,還要加強警戒,免得在這最後關頭慘遭毒手。」
馬六雙眸閃爍精芒說道:
「這三天夜裡有六叔陪你,兇手除非找到孫千戶那樣的高手,才有把握刺殺我們倆。」
「咱們今晚這樣……」
六叔附耳低語幾句,張武面色凝重地點頭。
梁子已經結下,被人百般惦記,總要看看兇手是誰。
就算你是當朝首輔,我現在惹不起你,一百年後,待你家族凋零時,我也定要你好看!
別人記仇三五年。
我記仇,一百年,一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