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寂靜無聲的馬車裡突然響起一聲清脆的敲擊聲,本就心中有鬼的李芷蘭險些從座位上彈跳起來,一顆心「撲通撲通」的幾乎要從胸膛里跳出來。
「你要死啊!不知道直接上來!」
李芷蘭以為是打聽消息的彩雲回來了,張口就罵,掀開車簾卻對上了姜何深那張陰沉得如鍋底一般的臉。
李芷蘭的腦袋空白了一瞬,雙眸瞳孔放大,整個人都僵住了,半晌才扯出一個乾巴巴的笑容來:
「是......是二公子啊......」
姜何深長這麼大,還沒有被人這樣貼臉罵過呢!還是被他看不順眼的李芷蘭罵的,不由得心裡更添了一份惱怒,皮笑肉不笑道:
「二姑娘這話說得好像隨便一個外男都能登你的馬車似的!」
「我......我不知道是二公子,還以為是我那個冒冒失失的丫鬟呢!」
李芷蘭僵著笑,勉強解釋道。
姜何深倒也不和她繼續糾纏,目光越過她溫柔的落在江姝靜臉上,笑著問道:
「江姑娘,早時你說的那家糕點鋪子叫什麼名字?我吩咐人也去問問,再不行我就出足夠的銀子把那家鋪子買下來就是了。」
李芷蘭看著姜何深對著自己和江姝靜兩副面孔不由得氣惱地攥緊了膝蓋上的衣服,可還是得忍著氣含著笑替他打著帘子。
江姝靜溫和的勸道:
「不是銀子的事情,不勞二公子費心了。」
還是一貫的被拒絕,姜何深倒也習慣了,揚著笑臉還想要繼續說些什麼,背後突然伸出一隻手攥著他的衣領就給人拎走了。
而後是姜何齊溫潤的面龐出現在李芷蘭的眼前:
「小弟淘氣,二位姑娘受驚了!」
隔著厚重的車簾,還能聽見姜何深的嚷嚷:
「哥,哥,哥!我還在和江姑娘說話呢!」
回應他的是一個清脆的腦崩兒,姜何深「哎呦」了一下就沒了動靜。
想到姜何深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江姝靜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原本因為和姜何齊近距離接觸而面色緋紅的李芷蘭一扭頭瞧見江姝靜唇邊的笑意,便忍不住想要出聲刺上兩句:
「姜二公子對姐姐還真是上心,巴巴的來問鋪子的事!可惜姐姐不領情,真是辜負了二公子的一片真心。」
「妹妹的字不錯,集百家之長,千變萬化,真是難得!」
江姝靜卻不知道從哪摸出來一本李芷蘭平日裡寫的字帖,翻開了兩頁,淡淡的評價道。
李芷蘭看清了她手中的東西,臉上的神色一下子就變了,劈手將字帖奪了回來,塞在身後:
「你怎麼能亂翻我的東西!」
江姝靜拍了拍手心並不存在的灰塵,盯著她的眼睛意味深長的說道:
「這可不是我翻的,是齊公子托我還給妹妹的。妹妹和齊公子的關係——倒是比我以為的要親近很多呀!」
李芷蘭原本的氣勢一下子就虛了下去,背在身後的手捏著字帖的一角都出了汗。
她想起來了,這的確是她親手送出去給齊肅的,上面有她轉換了幾種字體所寫的詩詞,情意綿綿,展現自己。
不過這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沒想到他竟然還留著這東西,更要命的是,他竟然把這東西給了江姝靜!
「你別胡說!這字帖是我與齊玲瓏一同探討練字心得的時候留給她的,應是齊妹妹託付她兄長的。」
「是嗎?」
江姝靜勾了勾唇角,顯然對這個漏洞百出的說法並不相信。
「姑娘。」
兩人沉默間,彩雲爬上了馬車,白著一張臉躲到了李芷蘭身邊。
李芷蘭瞥著她六神無主的樣子不滿的皺起了眉頭:
「怎麼回事?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姑娘——」
彩雲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江姝靜主僕二人,湊到李芷蘭耳邊低聲道:
「是齊公子,齊公子出事了!」
「什麼!」
李芷蘭下意識地去看江姝靜,而後壓低了聲音:
「怎麼回事?」
李芷蘭和彩雲二人避著江姝靜,幾乎是用氣音小聲的交流著。
可惜,她們不知道這種程度的小聲落在江姝靜的耳朵里還是分外清楚的。
只聽得彩雲低聲說著自己一路聽來的消息。
齊公子今日一早被花樓的姑娘發現倒在大堂內,整個人衣不蔽體,渾身上下都是青紫的痕跡,已然沒有氣息了。
得到消息的齊夫人帶著大夫趕過去,診斷出來說是——那種事情做多了,累死了......
齊夫人大發雷霆,把花樓上上下下的人都拘起來了,可沒有一個人知道齊公子昨晚是怎麼出現在花樓里的。
這時候,不少官眷夫人知道自家丈夫喝花酒出不來,正帶著家丁婆子在門口鬧呢!不少人把花樓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起來了看熱鬧!場面亂得很呢!
「死了?」
彩雲說了一大堆,可李芷蘭只聽得齊肅死了這個驚天消息,不敢置信的扭過頭來看向江姝靜。
別人不知道,可她卻是最清楚齊肅蹤跡的。
齊肅分明被她說動要在酒樓里毀江姝靜的清白,可現在江姝靜好端端的坐在馬車裡,齊肅卻死了!還死的這樣不光彩!
一瞬間,迷惑,恐懼,不安等情緒在李芷蘭的心頭滋生出來,像是有無數隻藤蔓迅速的包裹住她,讓她呼吸都變得困難。
見她看過來,江姝靜目光幽深定定的瞧著她,可唇邊卻勾出一個春風般和煦的笑容。
兩種矛盾的情緒同時出現在江姝靜的臉上,讓她的面容朦朦朧朧的蒙上了一層面紗,叫人看不清,也讓李芷蘭生生打了一個寒顫。
「姑娘,你怎麼了?」
彩雲握著李芷蘭冰涼的幾乎沒有人氣的手,關切的問道。
「沒......沒事。」
李芷蘭下意識地攥緊了彩雲的手,如同一具傀儡一樣回應道,整個人的身子都僵硬了。
怎麼會這樣呢?
是她做得嗎?她怎麼可能有這種手段?
可若不是她,又是怎麼回事呢?
李芷蘭無力的倚靠在馬車壁上,一雙眼睛似闔非闔,想要睜眼與江姝靜對峙,卻遲遲不敢開口。
直覺上,李芷蘭知道齊肅的事情與江姝靜脫不了干係,可她不敢這樣想。
這個念頭只要冒出一點點,就足以讓她渾身都生出層層密密的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