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岳看了一眼父親,又看了一眼母親,他可是說錯了什麼?
謝太師只道:「對外不必表現出咱們與魏家有夙願,若有人問起,你只需說一切案皇命行事,那兩個孩子已經尋了他們外家親戚收養了。」
謝太師不想留下詬病,認為他們謝家對昔日恩人無情。
他們的仇怨更不需要對外人提及,任何一件小事都會成為有心人的把柄。
晚輩都下去後,他問謝老夫人,「那孩子的主意你可是猜到了?要不要我們出手。」
看似小事,卻事關名聲與將來的隱患。
老夫人點了點頭,「她是個心中有成算了,由著她去吧,不會出差子。」
謝太師嘆氣,「她有擔當是好的,可惜了。」
老夫人知道丈夫可惜什麼,還不是謝家沒有這樣的後輩。
魏卿玖已走至大門口,馬車也都備好了,謝婉追了出來。
她跑得吁吁,「表姐,我想隨你去桃園。」
她似是給自己找理由,道:「表姐,如今桃園的果子應當熟了吧?由記得第一次去的時候桃花還未開,我想再去看看。」
睹目思人也好啊。
她想柏獻,想得心口疼,可是她連去桃源的機會都沒有。
今日表姐來了,她再不想忍著,見不到人,見見他的住所也好。
魏卿玖挑眉,她知道表妹的心思,可五師兄並非良人,且他不日要回廖陰山,何時歸來沒有定數。表妹的婚嫁就在這兩年,她不想婉兒的心思一直在師兄身上。
魏卿玖眼神里閃著複雜,一邊想著讓表妹遠離師兄,一邊又不忍心拒絕。
「那就去道個別吧,師兄過了今晚就離京了,回京沒有定數,見見也好。」
謝婉的小臉唰地就變了,嘴唇甚至都白了。
魏卿玖嘆息,卻無可奈何。
她們到的時候,柏獻正在焚燒書籍,火盆里已經積了半盆的灰,也不知燒了多久。
「師兄,你怎麼將這些東西都燒了?」
她搶下一本書,竟然是畫本子。
魏卿玖!!!
「真沒看出師兄有這種愛好,書局裡的話本子怕是都被你搬到桃源了。」
柏獻手中的畫本只是一個皮,裡面是他這十幾年來搜羅那女人的點滴,他要走,這些東西毀了最好。
他把最後一本丟在炭盆里,剩下的被魏卿玖給壓住了。
「師兄,你不要了可以給我,閒來無事我也可以解個悶。」
柏獻笑了一聲,瀟灑地轉了身子,長長的月白色袍角帶起星點紙灰。
「隨你,女子看這些可不好,若你要我也不攔著。」
他將一個匣子拿出來,「這裡是桃源的地契,也一併送你。」
這裡的一切,師兄竟然都不要了
魏卿玖緊張地問:「師兄,你告訴我,這一次走是不是很危險?」
柏獻挑眉,「怎麼可能,你見過你師兄將自己陷入過危險之地嗎?」
那個女人用的伎倆就是下蠱蟲,他已經將這些蠱蟲的破解之法研究了七七八八,只余當年父母中的那千股盅和自己身上中的噬心盅一直沒有找到真正的解法。
他摸了摸心口,難不成要像老方一樣,將胸膛剜開?
他搖了搖頭,還是稟著本心不動情的好。
然而一抬頭,發現門柱邊多了一抹淡桃色的身影,小丫頭背立在門前,只露出一半個肩頭和一截裙擺。
瘦削的肩膀輕輕的聳動著,若細聽,還有少女壓抑的啜泣聲。
不用猜也知道是小師妹把她的親親表妹給帶來了。
他正要上前逗弄一番,就聽魏卿玖問。
「師兄,上次你給的那顆『失憶丹』可還有了?」
柏獻挑眉,向書架上面一排白玉小瓶瞥了瞥,「只餘一顆了,你要用?」
魏卿玖挨個小瓶打開聞了聞,將蠟封的藥丸倒了出來。
「太好了,有了這藥我就安心了。」不然現調配還要等上些時日。
她將用途和五師兄說了,柏獻想了想道:「聽說上次那顆失效了,後我做了改良,這顆你用的時候將它化在蜜水裡。」
他丟下這句話,便一步跨出了房門,剛剛的小丫頭竟然不見了。
他找了一圈,發現那丫頭鑽進了他的桃林。
謝婉聽到柏獻與表姐的對話一時悲從心起,她有一種直覺,此一別怕是再也見不到柏公子。
她情難自已哭得傷心,又怕表姐發現這才躲進了桃林。
可是看著滿樹長出紅絲的果子,她竟是難過之情又涌到了心口。
這裡換了主人,日後再沒有美如謫仙的公子為它們施肥剪枝,它們可還會長得這般肥美?
忽然,滿鼻桃香,濃烈到似回到四月桃花正勝時期。
那花香讓人心曠神怡,沁人心脾,竟是將心中那一腔悲傷都給沖淡了。
她轉頭,並未看到漫天的花瓣,卻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眸。
「柏,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