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了合同,交不出物是要給違約金的,家中的餘墨哪夠填補這個窟窿,只能變賣了產業。」
「可這個時候,那女人竟然病了,我沒將她打死,她自己卻病的要死。她娘家人一紙訴狀將我告到了衙門,這腿在牢里就斷了。」
「父親不忍我有牢獄之苦,變賣了所有產業將我從獄中撈出,我已經知曉,搞我的這些人,是早前生意上結下樑子的古梅園吳家。」
「家沒了,又得罪了已經惹不起的吳家,只能暫且離開邯鄲城。」
他捶打自己的腿,「是我拖累了父親,我這傷一直難愈,什麼也做不成。拖累父親和女兒和我受苦,落到如今的這步田地。」
謝婉聽了她的故事,竟然驚得一身虛汗。
他不過是想娶一房媳婦傳宗接代,一個女人竟然將一個百年古法手藝傳承的世家給毀掉了。
「你別灰心,我說給你治腿就不會騙你。等身子養好了,不怕不能東山再起。」
男人沒有接她的話,儼然被打擊到一蹶不振,根本不相信謝婉能幫助他。
天亮了,男人猶抓著那包吃食沒有動,謝婉不知道他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她自己這夜是過得最苦的,可她心中有了一個堅定的聲音,她要幫助這一家人討回公道。
她將馬牽過來,讓男人爬到馬背上。
她拿乾草給老人的屍體掩蓋住,碎碎念道:「暫時委屈你在這裡了,有一日你兒子身體好了,會接你離開。」
謝婉一隻手牽著馬,一隻手拉著小鳳藥,外面的雨停了,露出明艷的太陽。
地上到處都是泥窪,深一腳淺一腳,將二人半截衣衫都染髒了。
謝婉沒遭過這樣的罪,肚子很餓,鞋中濕泥的感覺讓人噁心。
她頂著難受還安慰小鳳藥,「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和父親離開,從前你家過什麼樣的日子,以後我會讓你們家繼續過什麼樣的日子。」
女孩子懵懂,卻是用力地點著頭。
「姐姐,昨天的包子好吃,可是爹爹一直不捨得吃,我怕他會餓死。」
前方就能看到城門了,謝婉心下一喜。
腳上的水泡也似也沒有那麼疼了,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就好似自己也看到了曙光一樣。
「別擔心,好吃的還有很多很多。」
她早就盤算好了,她們這樣狼狽進城只會讓人嫌棄。
病已經拖延了,不差一時半刻,先找了一間不算大的客棧,要了三間房,要足了熱水。
使夠了銀子,讓小二買來乾淨的三套衣物,叫了一桌子吃食。
同時,也喚了城中的大夫。
飯還沒有吃,大夫先來看診,看了男人腿上的傷,只是皺了皺眉,便稱能治,只是要遭一點罪。
而且需要靜養,半年都不能勞作。
老大夫看了看他們的衣著,只是普通人。
「姑娘,他這腿傷倒是花不了多少錢,但你們一直住著店,這樣養著的費用可不小,你若是治,咱們就先刮骨重接,若不治,老夫就走了。」
謝婉摸了摸懷裡的銀票,在這裡住店吃飯一天是五錢銀子,半年也不過是一百多兩,加上看病吃藥,留下二百兩足夠了。
「治,不過先讓病人吃飽飯。老大夫可以回去拿藥,您回來就直接給他治腿。」
邢夷拒絕,「姑娘,這不是小數目,您不必受此拖累,只需要將我的女兒收留在身邊,給她口吃的,就算彌補了咱們。」
謝婉很少拿主意,可是拿定了主意就不會更改。
「你也是賺過銀錢的人,一二百兩在你們邢家鼎盛之時不可能拿不出,自己有能力站起來,為你的女兒撐起一片天,為什麼要託付給陌生人?」
「我也不是白幫你的忙,老爺子到底是因為我去的,我為你治病也是為了自己安心,你若是心中過意不去,等著邢家的墨坊東山再起之時,再還我的情吧。」
二兩銀子,都不夠琳琅閣一隻髮簪錢,卻能救人一命,謝婉半點不覺得花得多。
她本想安頓好二人,將半年的店錢付了,藥錢給了就離開的。
可是邢夷的傷太重,重新接骨比當初斷掉還要痛,她到底心軟,又多留了兩日。
追上柏獻已經不抱希望了,只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邯鄲城內一間宅邸,柏獻撥弄著手中的琴弦,聽著墨七匯報。
「主子,謝家姑娘追至城中,安定在老來客棧,還救了一對父女。」
柏獻長嘆,不愧是小師妹的親戚,這秉性都是一樣的。
「給謝府去信,讓他們將人帶回去。」
他無心招惹,可是留著這麼個小尾巴總歸不放心。
謝婉閒著無事,想打聽一下古梅園吳家的情況,卻不知,從她帶人入城的那一刻,吳家人已經盯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