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為何?」
儘管一早知道這小許太醫,也是主子的人,可他就這麼一下子貼過來,顧剛則還是被嚇了一跳。
老狐狸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挪身子,「怎麼,主子對這沈無妄,另眼相看?」
可,不過一個出身不明的閹人而已。
出身不明?
顧剛則一愣,看向小許太醫:「莫非,沈無妄也是主子的人?」
可,不像啊……
小許太醫含笑點頭,「顧大人當真機敏過人,一點就透。」
顧剛則:……
片刻後,顧剛則反應過來:「可那沈無妄的行事,分明就……」
小許太醫面上擦過一絲不悅。
若是他做得了主,像沈無妄這樣死倔得百折不回的,就該拖出去殺了餵豬。給後面的孩子讓路!
可主子就是偏喜沈無妄。
就算他三番兩次與主子作對,用了移魂針都不頂事兒,可主子就是不願殺他!現如今,沈無妄明擺著就是要幫著江書,查明真相。
主子還是說:「我隨你們如何行事,總之不許動妄兒。」
真是叫人氣得牙酸!
不過這些話,沒必要說給顧剛則。
只是短短一瞬,小許太醫就調整好了面上神情。他對顧剛則笑了笑:「沈大人和你我不一樣,主子說他還有旁的用處。」
這便是一錘定音。
沈無妄動不得。
顧剛則心中輕嘆了口氣。他很快調整心境,「小許太醫,只不知……何時老夫才能見到主子?」
藏在他府中的那個,說自己叫竹葉,不過也是為主子辦差的下面人罷了。
顧剛則位極人臣,只願意和權利最頂端的人打交道。
可那「竹葉先生」,明顯不是。
還差得遠呢!
小許太醫聞言一笑,「顧大人,不急不急。」
「何如能不急?」
竹葉先生交給他的呼吸吐納功法是不錯,可單是一個呼吸吐納,已有這般功效,那後面……
返老還童的誘惑,顧剛則不信有人扛得住!
再說,他心中也尚存些疑惑。
顧剛則年輕的時候博覽群書,連那嬴帝墓都下去過幾次,就是為了看遍天下孤本。不少書上都記載著返老還童的功法。
可大多數,練下來才知道,不過是騙人的。
竹葉先生承諾的秘法,到底靈不靈,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要見到那所謂的主子,才能看個清楚。
小許太醫:「顧大人,您位極人臣,本就是人中龍鳳。您這樣的人,要見主子,本是不難的。」
「哦?」
小許太醫:「可惜啊,可惜。可惜叫那景瀚跑了。不然,您提上景瀚的首級,可不就能見到主子了?」
果然是因為這事兒!
顧剛則只覺心中無比憋屈:「都怪我那逆子!」
「可不是?」小許太醫接話道:「主子也是憐憫顧大人一片慈父心腸,此事不曾怪罪顧大人您呢。」
不怪罪,可也不見他。
顧剛則心中冷哼一聲,「小許太醫,咱們把話說開了吧。老夫如何才能見到主子?」
「很簡單啊,有功就行。」小許太醫依舊一臉輕鬆,「若沒有景翰,顧慎的大好頭顱,也能給顧相您敲開主子的那扇門。」
「什麼?」
顧剛則臉色發白。
景翰逃跑一事,看來主子果然怪上了顧慎!
那是他的兒子,是在這世間唯一的血脈親人。
他那日,那般嚇唬顧慎,是為了教他狠下心來,卻不是真的要他性命啊!
一旁的小許太醫一眼看透了顧剛則心中所想,「顧大人,竹葉先生應該一早就已提醒過你,入了咱們這個門,要斷情絕愛,什麼家人、宗族,都要拋在一旁,一心只以天下為念。你居然還念著你那兒子……」
更何況,還是個不成器,不上道的東西。
他深深看了顧剛則一眼:「顧大人的呼吸吐納密法想是練得不錯,也快要進展到下一步了吧?下一步的秘法,可就只有咱們主子有了。顧大人何去何從,可要好好思量。」
另一邊,某處不知名的陰影里。
披散著長發的男子,在石英雕成的潔白蓮花當中盤坐調吸。
半晌後,他睜開眼:「什麼事兒?報來。」
「是。」
一道柔柔的聲音響起,身披白紗的女子進入石室,跪下,恭恭敬敬道:「晴雪托奴婢向主子請安。她在宮內一切都好,已能和楓葉姐姐說上話。她只是想問,江書一事,那顧剛則、沈無妄都不頂用,可要她幫忙?」
「不必。」男子冰冷的聲音響起,「讓她做好自己的事,護住楓葉即可,萬不可自作主張。」
跪在地上的白衣女子臉上閃過一絲不甘。
雖很快消散,卻還是被男子敏銳地察覺到。
「怎麼,你也有什麼想頭?」
「奴婢不敢!」
「不敢就好,」男子淡淡地收回了目光,重新閉上眼睛,「你們下三洞的最是忠心,別叫我失望。」
「是……」
白衣女子退出石室,終還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是啊,她們下三洞這些女孩兒,都是無依無靠,無親無故,被主子撿回來的孤兒。
和上三洞不一樣。
能進這組織上三洞的,身上都有些能耐。比如楓葉,她最會玩蠱蟲,甚至有傳,她能和那些噁心的蟲子溝通,雖說她這一手是師承自主子,可竟然青出於藍。
至於下三洞,像她,像晴雪,不過就是普通人。
有一顆忠心罷了。
她們之中,最聰明漂亮的,莫過于晴雪。
薄薄的白色衣袖下,女子的手指無聲地攥起。晴雪快成鴻慶帝嬪妃,這件事,她不曾報告給主子,想要多替晴雪爭取些時間。
等她在宮中站穩腳跟,成為主子也不能輕易除掉的存在。那時候,主子就會知道,她們下三洞有的,不僅是忠心!
她們也有的是能力和手段!
不比上三洞差,不比任何人差!
另一邊,秋獮草原上。
龍帳里,鴻慶帝看著一紙文書,手指輕顫著,揉皺了那張紙。
他身邊,軟軟地依偎著的晴雪,忽閃的大眼睛,一臉單純無辜:「皇上,您臉色不好,您……沒事吧?」
鴻慶帝轉過頭,目光陰沉地看向晴雪:「你認字?」
後宮不得干政。
晴雪眼睛一下子睜大,眼眶微微發紅:「皇上,您知道雪兒是貧苦人家出身,哪裡識得了字……皇上取笑雪兒呢!」
她身上披著薄紗,在鴻慶帝身上蹭來蹭去。
終於哄得皇帝鬆了手,那張字紙,飄飄忽忽地掉落在了地上。
晴雪被鴻慶帝壓在身下。
面上浮出一個冷笑。
那封密函,看不看,她都清楚裡面寫的是什麼:
皇后有異樣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