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計劃綱領 新衙!
大明開國,萬象更新。♟✎ ➅❾𝔰н𝕌ˣ.ςόM 👻♪
正月還沒結束,京城街道上的年味兒依舊十足。
距離蘇閒在宮裡「吹牛」的日子,已經過去五天的時間了。
在吹完牛後,蘇閒就被朱元璋派人送了回來。
剛回到家,娘親先是喜出望外,拉著蘇閒看了好幾圈後,旋即便是長吁短嘆。什麼她昨天去接自己的時候,一路上聽了好多的傳言,今天又是心驚肉跳,幸虧父親早朝去了奉天大殿云云……
蘇閒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而這幾天的時間,他其實一直在盤算,自己該怎麼搞這個新學。
說白了。
如果沒有父親在奉天大殿,突然說出來的改動四民。沒有幾位夫子的重啟科舉,沒有那位皇帝的突然詢問。
蘇閒還真沒想到,新學那地方去。
不過。
若真說起來,還真得多虧他們。
蘇閒還真得為未來打算。
如果朝廷以後真的定下了科舉,把先賢大義的《四書五經》奉為圭臬,將其當成國朝選仕的唯一準則。
那蘇閒對於自己,未來能否在這洪武朝堂上站穩一席之地,甚至能否保持現在的「領先位置」,還真沒有把握。
不是他對自己沒信心。
而是科舉一旦勢成,那此後大明的路數幾乎就是註定了,和大宋沒什麼兩樣——受制於文官之手!
大明不可能年年都打仗,沒有那麼多的新晉勛貴和武將。但每三年一次的科舉,卻足以讓現在還是「弱勢方」的文臣,逐漸坐大,並且逐漸把控朝堂!
而這說白了,也就是一個風向的事情。
大儒教化皇子,文官坐鎮朝堂,地方官治理天下。他們儘管沒有武將的霸道銳氣,但潛移默化之下,就會占據主導權。
沒有開拓之心,就會變得內守,內守就會安逸,安逸就會內鬥,內鬥就會廢弛武備,爭權奪位,然後歷史循環,走向滅亡……
真到了那時,朝堂之上論資排輩,你是我的先生,我是你的同鄉,我爹曾是元庭舊臣,東南仕族,咱們都是一家人……
朱元璋肯定想過防制這種現象,比如分封諸王就是他制衡朝野權臣、朝政混亂的一個辦法。
但可惜,內鬥為王!
在有共同的敵人時,文官團體向來是非常團結的。
但蘇閒和他們卻不是一家。
蘇家祖籍在關中,祖父帶著父親流落在湖廣,歪打正著之下,才趕了個巧,趁著朱元璋還沒稱帝,就來這南京城有了一間小院。
這可是父親蘇貴淵,早年前一筆一划,寫出來的房子。
自己一家在京城並無底蘊,論起家世,也沒有在元庭當官的,更不是東南仕林之人,再加上寶鈔提舉司的財權大握。
那絕對是香餑餑!
未來不用想,洪武帝今年五十了,自己老爹才三十,自己才七歲。
遲早也得進入官場旋渦!
就說現在……蘇貴淵走在哪兒都得被惦記著。
要不是自己在皇宮裡經營的好,現在又已經獻藥治好了太子妃,再度名震京城!
蘇閒回來的第二天,常府的老太君甚至親自上門感謝!那種規模,幾乎把這個杏花巷都給擠得爆炸了。
而蘇家聖眷正濃!
就在昨日,又有轟動的消息傳出,朱元璋在文華殿邀請兩位丞相、六部尚書,御史大夫……等等三品以上的大員。
確認了一件事……
改制寶鈔提舉司!
一時間,一個關於蘇貴淵新的名詞,已經出現在了這大明朝堂之上。
官場新貴!
……
得益於此,蘇閒也得未雨綢繆。
他看得出來,關於國朝選仕,朱元璋也在猶豫,要不然也不會拖延這麼久。
而如今的朝堂之上,關於選仕的趨勢。
以前是兩種。
以淮西勢力為首的……胡惟庸一方,如今其坐鎮中書省,權勢正濃。薦舉之法,本來是整個朝堂百官、地方官都可用的選仕之法,但不敵人家左手握著吏部,右手握著御史台。
而另一個便是默默不言,看起來就跟軟柿子一樣,連個像樣的代表文臣都推不出來,還讓宋濂熬老頭,提出之前被起了又廢的——科舉。
按照歷史脈絡來看,前者如同烈日當空,但沒多久就夕陽西下。
而後者卻是老而彌堅,很快要活出不知道第幾個春。
但現在……
蘇閒希望是三種。
儘管這個就如同燧人氏取火一樣,最開始只是一個小火苗。
但蘇閒提出格物後,越是結合現在的局面,就越是覺得可行。
借著歷史洪流,這小火苗遲早要成為席捲天地,乃至改天換地的烈火!
西方的文藝復興,馬上就要開始了,從14世紀往後,就開始踏上油門,工業時代正在招手,生產力的提升讓西方仿佛真的如同上帝眷顧,一個個在後世都散發光芒的名字,恆耀於空!
而東方古老大國,長達數千年制度、文化、軍事、工藝上的遙遙領先!卻被按上了暫停,乃至倒退鍵!
不在烈火中重生,就被烈火燒個灰燼,然後淪落為人家的養分。
但同樣。
在現在這個時代,要將新學真的捧上廟堂,受全大明的百姓認可,受全天下的學子尊重,乃至仕林儒生,都要捏著鼻子認了的局面!
難如登天!
所以,這新學的第一槍,一定要打好!
且不能拖延時間,要很快行動。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優質人才!
既有權勢,未來註定在這朝堂上有響噹噹的分量,甚至能決策一國大勢!
近水樓台先得月。
其實不用想了,就在蘇閒自己所在的大本堂!
至於以後招收的人才,源頭一旦確定,活水慢慢就來了。
蘇閒要先調動這些人的興趣,再給老朱一個震撼。
然後在兩方爭奪「未來選仕」的爭論中,讓這星星之火,儘快燎原。
只要新學一成,自己在這大明,看似只有「簡在帝心」的無根浮萍,才算是真的有了根。
且在猥瑣發育的時間段中,剛好能錯過,洪武這幾個血案,最嚇人的時間點。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
太醫院必須改制!父親那日在朝堂上說的話,簡直是說到了自己的心裡。
要知道,從整個空印案開始,自己就無形中,受了朱雄英的幫助。
現在的太子妃暫且無事了。
但朱雄英才是重中之重。
而關於其為什麼早夭,後世最大的一個猜想,好像感染豆疾,即——天花!
天花哪怕是在後世,完全治癒都很難。就算有幸治好,身體也會留下坑坑窪窪的痘痕。
而古代的治癒機率,好像只有拿命扛了?
但其可預防,甚至在後世是人類第一次消滅的疫病。
所以,太醫院就是蘇閒瞄準的「靶子」,在未來的四年時間,不!三年時間內,必須提前準備。
湊巧,太醫院又是世襲的戶籍,相比較農戶、匠戶……等在朱元璋心裡的分量,其可不就是個軟柿子。
而在大明後期,大明皇帝溶於水,溶於藥,紅丸案……把皇帝治死還能高升,簡直是古今奇聞!
將自己的未來方向,乃至整個小家的立身之本想通之後,蘇閒馬上就進入行動。
他先是戴上令牌,前往宮裡的內官監,開始仔細交代一些事情。
如上所言,這第一次的新學……
不!
現在還是要低調一點,新學太大,自己還抗不起來。
要說就說,自己要以身踐行……《禮記·大學》之中格物!
這格物第一槍,不僅要一鳴驚人!
還要熱熱鬧鬧,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並以此留下尾巴,引眾人期待……
而這些,就需要後世的一些小手段了。
依靠現在的百工技藝,還無法做到這種程度。
……
而就在蘇閒,在宮裡的內官監,和那些公公們聊的熱烈的時候。
與此同時。
大本堂內,這段時間,要準備秦王、晉王的就藩事宜。
所以幾位皇子,也經過特許,和幾位兄長打打獵,敘敘舊情,畢竟這一次離開,就不知道何時才能相見了。
朱元璋這幾天,也是和自己的兒子待在一起,對他們耳提面命。
此刻,方孝孺給老師宋濂,沏了一杯茶後。
這才坐下開口,「皇子就藩,我們所提的意見,全然無用,皇爺一意孤行已經是板上釘釘。」
「但這國朝選仕,我們所提也無用。真不知道皇爺讓我等來到這大本堂,是要做什麼?」
他性格剛烈,連續兩次磨刀霍霍,卻均是遭受了重大的挫折。更重要的是,連帶著自己的老師都要因此致仕。
一時間,方孝孺只覺得過往要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宏願」,似乎再也沒有了實現的可能。
「曾幾何時,陛下讓老夫為太子師,教授眾皇子的時候,老夫也是如你這般想的,然而現在,依然沒變。」相比較方孝孺的剛烈,宋濂倒是語氣平和。
方孝孺愕然抬頭,其它諸如李希顏等先生,也連連看來。
「要等!」
宋濂輕聲道:「放眼看看天下,開國十一年了,第一批接受我等教化的學子,也馬上就要長大了。」
「這些年來,我等大儒去往各地,傳播先賢經義,講聖賢之道,各地還有教諭,專管此事!」
「聖上從來沒有放棄過,你性子怎麼這麼急,就要開口放棄?」
方孝孺急道:「可當朝有胡惟庸,甚至老師您的兒子也要入中書省,這朝堂百官都看在眼裡。」
李希顏更是語氣激烈,「不倒胡,科舉就成不了!」
「都說右相管人事,汪相這肩頭,不說抗我大明朝堂、乃至各省各級的官員升遷平調了,怎麼連個選仕之法也扛不住?」
幾人說著,越是憤懣。
突然,其中一位先生忽然起身,悠悠道:「幾位,右相扛不住,那就得靠我們了。」
方孝孺看去,發現是近期被調入大本堂,在江南也有名望的大儒,趙景!
其身形高大,氣度淳雅,閒坐的時候一臉和煦帶著笑意,讓人不由得與之親近,此刻卻是眼神銳利。
「靠咱們?」方孝孺還沒反應過來。
就見對方道:「整個國朝,胡相併非一手遮天。其雖在淮西將領中名望不錯,在百官之中,權勢滔天。但徐達將軍就看不慣他!」
「說這些有什麼用?陛下還不是任用了胡相?徐達將軍還在北平呢。」
趙景道:「我說徐達將軍,只是想說其並非一手遮天。要知道……這當朝之上,雖有很多人想入其大門,但也有很多人,一直記著當年之事。」
一邊說著,此地氣氛似乎猛地嚴肅起來。
而趙景將幾人視線收在眼底,便索性一字字道:
「洪武八年,青田先生!」
此話一出,幾乎是瞬間,包含宋濂在內的幾人,全都臉色大變。
「你在說什麼?青田先生早就病逝……」方孝孺趕忙道,他雖然剛強,但並不想踏入這個旋渦。
但趙景卻不放棄,「誰說是病逝?這些年來,青田先生的長子劉漣,一直走遍各個衙門,要求一個公道。」
「但可惜國朝被某人一手遮天,聖意不察,所以導致其子上天無路,下地無門。繼續這麼下去,重審當年青田先生一案,更是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
眼看著其越說越多。
宋濂不由得道:「還是……」
但趙景似乎是知道,對方要說什麼,立刻將其打斷,「宋夫子,您的兒子進了中書省,是平步青雲了。但為天下學子撐一把傘的大願,難道你就忘了嗎?」
「致仕離開,您就安心嗎?」
方孝孺、李希顏紛紛大怒。
但宋濂卻止住他們,「也罷……老夫是想提醒你們小心,不可將此事做太絕……」
其實早在自己的兒子,被調入中書省任中書舍人之後。宋濂就知道,自己這官場生涯是真的到頭了。
胡惟庸這一招不可謂不高,你們都說他控制者選仕人選。
但真正的人事權,其實一直在右相身上,關他什麼事?
而且胡相不計前嫌,都將伱兒子調入自己的身邊,中書舍人說是七品官,但再說白了,和丞相距離這麼近,胡相甚至願意讓你兒子監視!
這在當日的朝堂上,已經算得上公心為國了。
還想怎麼樣?
趙景卻不知宋濂心中所想,只是喝道:「什麼叫做絕?我等只是想為青田先生安葬之魂,求一個公道。」
「眼下其都將我等逼到這個地步了?怎麼還不想著還擊?」
「今日退五步,明日退十步,然後得一夕之安寢?」
「哼!自青田先生被害後……」他直接敲定此案,隨後看向眾人,「汪相被陛下三次扶相,卻一事不問。昔日青田先生的交好臣子,不是被害就是被貶向他處,以至於太多臣子自顧不暇。如今科舉剛剛一提,就被其三言兩語直接打落塵埃。」
「今日不爭?何時來爭?」
趙景站起身,「劉漣馬上就要進京,此次聖上有意,重用其總覽江西事務,具體職位不知,但面見聖上是必然。」
「諸位若是怕了,就由趙某來掀起這第一大幕!」
……
中書省。
胡惟庸正親自研磨,親自在其上寫下了數行條例。
一旁的李佑不知道站了多久,只是一直看著。
終於。
胡惟庸放下筆。
「寶鈔提舉司重設……」
「各地寶源、寶泉局併入其中,廢鈔紙、印鈔兩局,增設鑄幣司。」
「廢行用庫,立錢運司!歸統各地錢莊。」
「新設發行司、監鈔司……」
一連說了許多,胡惟庸越說越是氣惱。
「這寶鈔提舉司的新名字,雖然未定。」
「但你且看看?以前的兩行兩庫,其大使連個品都輪不到,現在的每一個司,幾乎相當於之前的寶鈔提舉司。」
「其職門齊全,陛下是連內部的監察都設立了。」
「但凡涉及各地布政使司、按察使司、戶部府庫。在錢運司設立乃至運行期間,務必第一時間協助。」
「權力大到天上去了?」
一旁的李佑滿臉羨慕,「那這蘇貴淵會是幾品?」
胡惟庸面色陰晴不定,曾幾何時,這個最高就八品的衙門,最初也只是輔助大明錢幣不足的附屬衙門。
眼看著現在搖身一變,要開新衙了,到手的香餑餑結果距離自己越來越遠。
「此獠還曾在朝堂上,和那些腐儒一唱一和,哼!不僅要選仕之權,還要動搖四民根基?」
「怎麼陛下就沒把他給下了!」
沉吟片刻後。
胡惟庸忽然緩緩一嘆,「看來本相這段時間,還是太隨和了,得換換手段,你那邊怎麼樣?」
李佑聞言,知道胡相指的是什麼事。
原本,他們還想著接著蘇貴淵查舊鈔的功勞,讓其高升。
但現在,其還真的高升了,再給他功勞,短時間也不可能再升了。
「現在這舊鈔怕是……」
「送給他!」胡惟庸大手一揮,「你也辦辦好事,本相想個法子,看看能不能讓聖上對其再度看重,調任其它地方,當個一地主官,未來還能升任中樞朝堂。」
說著,胡惟庸自己都笑了起來,「調離中樞,才好辦事。」
李佑恍然大悟。
隨後想到什麼又道:「胡相,那劉漣好像要回京。」
「劉漣?」初次聽到這個名字,似乎有些陌生,但胡惟庸的眼神馬上就冷冽下來。
「來就來,自己找死!」
……
是夜,寒風陣陣。
但朱元璋在謹身殿內,卻恍若未覺。
其與朱標正在一同處理奏疏,忽然想到什麼連忙問道:「太子妃如何了?」
「好多了,今天已經能下地了。」
朱標喜不自禁,「說起來,我倒要好好的謝謝這個麒麟子。」
「嗯。」朱元璋臉上也浮現笑意,不過他剛想說什麼時候,卻很快想起什麼。
「不對?咱怎麼覺得自己忘了一件事?」
「那小子那天吹了一通牛後,這都幾天了,就沒個動靜呢?他口口聲聲的新學呢?」
聞言。
朱標也是一臉古怪。
朱元璋卻沒了再看奏疏的心思。「王和?」
「奴婢在……」
「那小子這幾天在幹什麼?不會真唬咱吧?」
「回稟陛下,蘇小公子倒是沒什麼動靜。」
「你看!」朱元璋看向朱標,「八成是被其騙了。」
但下一刻,卻見王和的聲音繼續響起,「但蘇小公子倒是去了內官監,讓他們做些東西?」
「嗯?」朱元璋下意識問道:「什麼東西?」
那聲音這次回答,似乎有些古怪,不知道該不該說。
但還是趕緊道:「好像是兩口鍋……」
朱元璋和朱標面面相覷。
「對了,還有一張牛皮!」
朱元璋登時眯眼,「他真要給咱吹牛皮不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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