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冰何其聰明。
她腦子稍微轉轉，就知道林城是在說誰。
齊露的表姐，齊嫻。
出身商業世家，卻對法律有超高的熱情，同時兼顧家族期望，靠自己的努力拿下雙學位。
如今是圈內有名的大律師。
一般人可請不動這尊佛。
「這確實算個辦法，有她在，其他人也會多少給些面子。」
秦冰重重嘆出一口氣，語氣無奈，「但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齊小姐，我們哪能把她弄來。」
要說人脈，想靠人情把齊姐哄來，秦冰不覺得自己的朋友圈子裡有誰能跨這個階層。
但要說錢……秦冰想起手頭危險的財政情況，又開始頭疼。
「我們是搭不上線，但你別忘了，你有個出息的弟弟。」
林城壓抑不住語氣里的激動，「齊露可以無視我們，但絕不會無視秦凌！
只要秦凌能替我們說話，給齊家人吹吹枕邊風，那位齊小姐還能拒絕本家人的請求？」
電話里安靜片刻。
秦冰忽然笑笑：「這是林恆告訴你的？」
「你可以這麼認為，不管怎麼說，他算是給我們提供了一條路子。」
提起噁心的人，林城語氣裡帶上些厭煩，急切地想把話題切回來。
「當務之急是請人幫忙，解決困境。至於林恆，等我們生意穩定，有的是機會和他抗衡。
你快給你弟弟打個電話，打探一下情況。」
秦冰又猶豫一瞬：「我們關係比較僵硬……」
「所以你就不管？！」
林城忽然提高音量，聲勢接近吼叫。
沒再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反駁，他神色緩和些許，繼續勸說。
「我不是逼你，但這個時候，只要你放下面子說兩句好話，我們就不用這樣焦頭爛額了，不好嗎？
你放心，我也是從外面回來的，我知道他什麼心理。
待會兒碰頭，我教你怎麼說。」
秦冰咬著嘴唇，到底答應下來。
來來回回折騰幾圈，時間已經下午。
等秦冰收拾好道具，前往寧桐一中，天邊已泛起紅雲。
老周接到電話匆匆趕來，神色莫名：「你是秦凌姐姐？」
「是我，之前跟你打過招呼的。」
秦冰客氣地笑著，「周老師知道，這孩子青春期，在和家裡人鬧脾氣。
我想著來給他送點東西，勸勸他，麻煩周老師幫個忙，這是一點心意。」
她說著，遞過去一個不顯眼的白色塑膠袋。
外表看著像超市不值錢的袋子，視線從上方一掃就能看到，裡面好幾個禮盒，高檔煙和茶葉之類的不少。
老周擺著手，直往後退：「這我不能要，不合規矩。
秦凌那邊吧，他是個有主意的孩子，要不我去跟他說一聲……」
秦凌家的情況，他知道得不多。目前唯一的了解渠道是秦凌那張嘴。
按照秦凌之前的說法，這所謂的姐姐對他可算不上好。
老周心裡打鼓。
按照秦凌那個犟脾氣，直接把人放進去，說不定會鬧出衝突。
「不用。」
秦冰尷尬地收回手，聲音一壓再壓，「那孩子總覺得家裡人虧待他，連帶著看我也不順眼，現在還鬧著要決裂。
但小孩的心理你也知道，在自我意識發展的時候沒得到良好引導，慣於從自己的角度思考，忽略他人感受。
一旦沒被滿足，或者他設定的秩序被打破，他就會覺得自己遭到欺壓。
周老師也有孩子吧，你肯定能明白我們的無奈。」
老周連連點頭，尷尬的又扶眼鏡又搓手掌。
他沒少看育兒經，這種秩序期確實有，但一般來說，這是嬰幼兒身上存在的特質。
秦凌身上……老周仔細想了想，那孩子脾氣是差了點，但平日和人相處時大方開朗，懂得替他人著想，遇到事情還會能幫就幫。
品性方面是過得去的。
怎麼看也不像秦冰說的巨嬰。
這是人家家務事，老周視角有限，沒辦法當著人家的面做出評價。
他只能咳嗽兩聲：「那現在恐怕不是緩和關係的好時候啊。」
家庭矛盾不及時處理，等到孩子有出息了，再忽然紅著眼睛拎個保溫桶上門，還隨便抓個人就開口哭訴，句句都怪秦凌不會體諒人。
著實不體面。
老周心裡那桿秤一偏再偏。
「都是一家人，還講什麼時候？」
秦冰又嘆口氣，低頭裝模作樣地擦淚痕。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總不能什麼都不做，盼著他十幾年後回頭。
前陣子我結婚，家裡人三請四請，好不容易哄他上桌，他也不願意作為唯一的弟弟發言，還吃一半就帶人離開，怎麼看都是心裡有怨氣。
我想著過來說兩句軟話，要是真有誤會，也好早點解開。」
秦冰稍作停頓，看到老周表情軟化，當即乘勝追擊。
「家裡矛盾處理好了，也好讓他安心學習啊。
周老師就通融通融，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全程在邊上看著，我保證不讓你這尖子生掉一根毫毛。」
「我哪是那個意思！」
老周大嘆一口氣，「放學有一陣了，他現在應該在寢室休息。
你們家裡的事，我作為老師不好插手，秦凌姐姐，你心裡得有個數。
家裡事我就不旁聽了，把你帶過去，你自己跟他說。」
他是有心護著秦凌，但身份擺在這裡，他能做的有限。
家長想見自家孩子，到他這兒求得聲淚俱下，他又能有什麼辦法。
「誒，行！我一定好好說！」
秦冰喜出望外，趕緊跟上。
於是乎，一刻鐘後，秦凌站在自己寢室門口，看著面前滿臉笑容的秦冰，心裡滿是煩躁。
陰魂不散。
「我舅說化驗結果……」
王攀手舞足蹈地從陽台跳出來，發現氣氛不對，把嘴邊的話緊急往下咽，探頭看了一眼，「秦凌，你這是有事兒啊？」
秦凌不情不願地嗯了聲。
他寧願回去哄王攀，至少王攀知道把聰明勁用對地方，還是個功臣。
「你跟你表舅商量吧，該判刑就判刑。
要是需要我們去配合調查，你再通知我一聲。」
揮揮手讓王攀安心，秦凌才看向秦冰。
對視的瞬間，秦冰擠出笑容，把手裡的保溫桶遞過去。
「這是我給你準備的……」
秦凌看都沒看一眼，越過她往外走：「換個地方說吧，在這兒也不嫌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