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樣以一條狗的身份,在雪狼族留了下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謝濯又開始出門了,只是每天出門他都是為了給我找水與食物。
我會儘量拖延他在帳篷外的時間,讓他在外面多玩一會兒,再多玩一會兒,雪狼族沒有人陪他,那便由我來陪他,雖然我身帶殘缺,只有三條腿,但這並不影響我行動。
時間久了,卻讓謝濯產生了一個誤會,他以為,是我喜歡在外面玩,於是,他每天在給我餵我的時候,也會有意無意的延長在外面的時間,但他會儘量帶我離開族人們聚集的地方。
我以為我在讓他開心,他或許以為他在遷就著我。
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見過去的快樂的神情真的越來越多的出現在了謝濯臉上。
他好像,重拾了對未來的期待。
甚至,因為神智的打開,他也開始在謀劃一些未來了……
謝濯開始在每天供奉魂力的儀式結束之後,會偷偷的勻給我一點點魂力,讓我一直精神滿滿。
因為這一點魂力,我不僅不會餓了,身體裡也開始有魂力在蓄積了。
我甚至覺得,時日長了,我說不定能直接變成一隻土狗妖!這樣就可以長長久久的陪著謝濯了!
他做這個舉動的時候,沒有任何解釋說明,我也問不出來,所以不知他是有意蓄謀,真的想讓我變狗妖,還是單純的不想讓我餓著。
但不管他目的如何,我每天還是會裝餓,然後帶他出門遛遛……也可能是他認為的遛遛我。
給魂力是一方面,他還有一些和之前不一樣的舉動。
他在帶我出去的時候,偶爾會經過族人居住的地方,有的雪狼族族人會在自己的帳篷前教孩子,有的教孩子識字,有的教他們做一些日常需要的東西,有的教他們修煉——畢竟,別的雪狼族小孩沒有誰會給他們供奉魂力。
謝濯以前是儘量不打擾這些人的,這些人也不會搭理他。
但現在,謝濯會停下腳步,在他們身後駐足。
今天在這家看了識字,明天在那家看了射箭。
對於這樣的謝濯,雪狼族的大人們反應各不相同,有的族人看見他了,只當沒見著,繼續教孩子,而有的族人則會帶著自己的孩子換個地方繼續教。
而謝濯面對這些人,反應也十分的不一樣。
有的人不避諱他,他反而不看,有的人避諱,他反而會悄悄跟上去,再多看幾眼。
時間久了,我也發現,他會跟過去的那些人,是教的好的。有的任由他看,他也不看的人,是教的差的。
我驚奇的認識到,謝濯小小年紀,卻也是有自己很狗的點的!
於此同時我也認識到,這是一個多麼聰明的孩子,與此同時,又十分的可惜,如果他有父母願意好好教他……
我又心疼他了。
於是,我開始……做賊了。
我晚上偷偷跑去了一個族人的帳篷裡面,找到了今天白日裡,謝濯很想看,但卻被這家主人闔上拿走的一本書。
然後,我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書叼走了。
我,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偷書狗!
我從帳篷出來,飛快的跑回謝濯帳篷,然後跳上謝濯的被窩,開始扒拉他:
「謝濯,你有魂力,你少睡會兒,起來看書識字了,我可以教你!」
「嗷……」我怕叫醒別人,只用嘴巴發出了氣音。
「小狼,睡覺了……」
謝濯睡的迷迷糊糊,不願意起,我不能大聲叫,又怕老是扒拉他把他弄不舒服了,於是就走到他臉頰邊一頓舔,終於把他舔醒了過來。
我不由分說,直接把書刨到他臉上。
謝濯眨巴著眼,迷茫的看著我。
看我幹什麼?
看書啊!
「嗷!」
我把書叼起來,懟到他懷裡。
謝濯終於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書本,這一看,他臉上一愣,便又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來。
「你從哪裡偷的?」
讀書人的事情怎麼算的上偷呢?竊書賊能算賊?
我用鼻子懟了懟書本,讓他好好看。
謝濯看著書本,他很想翻開,但還是忍住了:
「要還回去。」他說,「之前路過一個帳篷的時候,看見木木娘在打木木,說不讓他不經別人允許,就拿東西。小狼,這不可以。」
「嗷……」天亮前就還回去,你先看。
謝濯掀開了被子要下床,作勢要往外面走。
「嗷!」我叫大聲了些,心裡想著:你都被這麼對待了,你還顧這些!
我替謝濯委屈,便攔在了他身前。
謝濯腳步頓住,他與我對視片刻,窗外的月光透過門帘的縫隙灑在地上,謝濯沉默安靜的看著我,然後他蹲下了身體,他沒哭沒笑,面上似無神色,但他卻摸了摸我的頭,掌心溫熱,一如他的內心。
「我會有自己的辦法學到這些。」
他把書還了回去,沒有驚動任何人。
他身體裡的魂力讓他已經比好多雪狼族的成人都要厲害,而他現在,還是剛進入他的成長期而已。
他回來了,輕輕抱著我,繼續睡覺,就好像什麼也沒發生。
我看著謝濯的睡顏,心裡卻想到了一句俗話,原來說三歲看小,七歲看老,這話竟有些道理。
謝濯原來從小就是這樣一個人了,沉默,隱忍,把溫柔與堅韌,藏在了靈魂深處。
後來,我便再不做狗賊了。
我尊重謝濯想要生活的方式,他可以晚上去偷,但他沒有,他在白天,在他人或是默許,或是厭煩的白眼裡,學會了自己成長所需要的所有知識。
他識字了,會自己在地上練字。
他學會一些招式了,會自己在無人的地方練習。
他還給我做了一條「假腿」,用自己打的匕首,削好了木頭,配好了榫卯,穿上了棉線皮革,給我套在了我本殘缺的腿上。
在時間的流逝里,他學會了很多很多東西。也慢慢成長成了真正的少年郎,外形模樣,幾乎與我記憶中的人,別無兩樣了。
而我,也早已從一條小奶狗變成了……
一條大狗。
是,謝濯雖然每天都給我一點點魂力,但耐不住這是條天生殘缺的小狗,身體實在虛弱。
或許它的壽數本就該在被母狗拋棄的那一刻結束,我和謝濯以修仙之道,給這小狗強行續命,及至今日,還讓它這身體健健康康的,已經算是逆天改命之舉了。
變成一條壽數綿長的狗妖可能是沒什麼希望了。我只想著怎麼在兩三年後,這條狗徹底消亡之時,我又要用什麼樣的模樣再來見謝濯,又或者,我要怎麼安慰他失去小狗時的難過……
在我開始擔憂於未來時,雪狼族裡面也漸漸開始發生變化了。
謝濯的成長期已經維持了七年,隨著他的成長,邪神命令族人給他供奉越來越多的魂力,許多人甚至因為自身的魂力匱乏而出現了疾病。
整個雪狼族對謝濯和邪神的不滿越來越多,但依舊沒有人膽敢第一個站出來挑戰邪神的權威。
雪狼族的情況對於謝靈來說,更是雪上加霜,她不得不離開雪狼族,去更遠的地方尋找魂力,有時候,甚至一兩天也回不來。
因此,渚蓮必須學會照顧自己。
渚蓮開始時不時的離開帳篷,謝靈在的時候會在帳篷外教渚蓮射箭,讓他自己可以去冰雪森林外捕獵一些小動物。
謝靈不在的時候,渚蓮便會在帳篷外,給自己熬煮食物,他沒什麼魂力,必須每天攝取食物。
這麼多年裡,整個雪狼族間,謝濯唯一沒學的,就是謝靈的箭。
他不是沒遇見,他是刻意迴避了,包括偶爾在林間遇到渚蓮,他都刻意迴避了。
在外人看來,謝濯好像對這對母子並無念想。
而只有我知道,他其實,還是很想靠近謝靈,還是很羨慕渚蓮。
因為……我看見他偶爾會在很遠的地方駐足,目光就定在謝靈的帳篷那邊。
有時候他能看見謝靈,有時候看不見,只有渚蓮在那兒。
比起謝濯,渚蓮要顯得又矮又瘦,面色蒼白,若說是兄弟,他到更像是一個常年被欺負的弟弟。
雪狼族人在謝靈不在的時候,也會去關心渚蓮,或贈予食物,或言語關懷。
那也是謝濯從來沒有得到過的東西。
每當這時候,我便能從謝濯的眼睛裡,看到失落。
以前我還會插科打諢,打斷謝濯,到後來,我更加尊重他情緒低落的時刻。
我知道,這些事情,就是避無可避的。如果之後小狗的肉身消失,我有一段時間找不到另外的身體,謝濯總要自己面對這些。
他要會處理自己的情緒。
顯然,他處理得很好。
他會羨慕,會失落,但很快又會轉過頭去,向他自己該走的路走去,或者俯身,下來摸摸我的頭。
我不能保證我一定能安慰到他,但我能保證,當他把目光轉過來的時候,我永遠都看著他,永遠都在注視他。
我眼裡一直都有他。
然後我就會看見謝濯黑曜石一樣的眼睛裡,神色會從迷茫變得柔和。
「小狼。」謝濯摸我的頭。
我的尾巴在身後本能的甩動。
「我們去冰湖走走吧。」他說。
「汪。」我平靜的回應。
就這樣,不用更多的語言,仿佛他的心緒,便得以平和。
我們走在冰湖上,謝濯得情緒已經很是平靜了。
我在他身邊看著他,時常會想,如果我是謝濯,我會變成什麼模樣呢?
我大概……會恨透了這個世界吧。
但好神奇,謝濯卻走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他得到的關注太少了,所以,哪怕只有我給他的那麼一點點,哪怕只是來自於一條狗,他也就滿足了。就這麼把溫暖放在了心底,煉出了堅韌又柔軟的內心。
而我以前,卻差點把這顆心毀掉了……
「小狼。」謝濯喚我。
我仰頭看他,他方才似乎調息了一番,掌心已經凝聚了一點魂力。
每天都是如此,他會自己凝聚魂力,給我送來。
我仰頭,準備靜靜的接受。
而便在此時,遠處忽聞箭羽破空而來之聲,我轉頭一看,羽箭直接沖我而來,謝濯一手在給我送魂力,一手直接憑空握住羽箭箭身。
箭頭已經碰到了我的狗鼻子,我嚇的大氣沒喘一口。
今天差點就離開這個身體……
還未等我想完,緊接著又是一支箭破空而來,箭勢之快,更比前面那隻殺氣濃重,電光火石間,謝濯用手中那隻箭的尾巴撥了一下飛來的箭,箭尖歪了去!卻依舊有「篤」的一聲箭尖插入什麼東西的聲音。
我轉頭一看,羽箭帶著謝濯給我做的假腿,已經在冰湖上滑行了一段距離了。
剛才這箭要是穿在我身上,現在飛出去在地上滑的可能已經是我的狗身體了吧……
我愣愣的看向箭矢的方向。
謝濯也收了掌中魂力,神色冷漠的看了過去。
他的神情,仿佛讓我看到了不死城裡的那個謝濯……
遠處,箭射來的方向傳來渚蓮的聲音,帶著濃厚怨毒:「整個雪狼族,都將魂力供奉給你,多少人因此變得虛弱,而你,卻將魂力給一條狗!?」
「我給的是自己的魂力。」
渚蓮卻不聽,手中箭矢再出,謝濯手中羽箭反手一打,那飛來的弓箭直接被打飛拍到了一旁,插在了冰樹之上。
渚蓮身側無箭,卻依舊抬起手來,以他身體裡的魂力為箭,直接凝出一道光芒沖我射來。
我和謝濯都沒料到這樣的渚蓮竟然還能用魂力凝成箭羽!?
謝濯反手將魂力凝成的箭羽擊散,但有一縷魂力卻在被擊散之後,直接從地上跳起來。
我沒反應過來,直至光芒穿過我本殘缺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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