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謝濯懷裡蹭了好久,他終於摸了我的頭。Google搜索
他掌心溫熱,動作輕柔,他的手掌還沒有我記憶中的那麼大,但輕撫的動作卻那麼令人熟悉。
幾乎是在這一瞬間,我激動得熱淚盈眶。
我把頭埋在他的懷裡,不停的蹭,不停的蹭,直到他雙手放在我的前腿下,把我抱了起來。
「你是誰家的小狼?」他問我。
我「嗷」了一聲,聲音奶奶的,我告訴他:「我是狗。」
但他根本沒聽懂:「你不能來我這裡。」他說,「你阿爹,阿娘,會擔心。」
他平靜的說出這話,讓我更加心疼,我在他手裡掙扎,想要再次撲進他懷裡。
他似乎也怕把我抱壞了,連忙將我放到他腿上,於是我便用一條腿撐著身體,前面兩條腿趴在他胸前,伸長了脖子,仰著腦袋,伸出舌頭去舔他下巴。
除了像條狗一樣,我想不到現在這個身體,還能做別的什麼事情安慰他。
謝濯被我一頓亂舔,有些招架不住,連連往後仰頭,直到他癢得不行,笑了一聲,我才停了下來。
「嗷嗷嗷!」
我對他說——「笑一笑!」
「嗷嗷嗷!」
謝濯,你就該多笑一笑!
他看著我,我巴巴望著他,他又摸了摸我的頭,我已經很熟練的在他掌心蹭了起來。
他沒說話,片刻後,我看著他神情又微微沉了下來,他轉頭看向門帘。
「你該回去了。」他說著,把我抱了起來。
我掙扎,嘴裡叫著:「我真的是條狗啊!我不是狼!不是你們這一族的!我要來的就是你身邊,你讓我回哪兒去!」
謝濯當然又沒聽懂,他將我抱到了門帘邊,蹲下身,看了我許久,然後雙手捧著我的肚子,也沒撈門帘,直接將我從門帘與地的空隙當中送了出去。
門帘外,雪狼族好些族人都看著這邊,似乎對剛才屋裡一頓小奶狗的「嗷嗷嗷」感到好奇,每個人似乎都在做手裡的事情,但又似乎在關注著這裡的事情。
「阿娘……」有個小孩悄悄跟自己母親說,「謝濁沒有活吃小狗。」
他娘立即捂住了他的嘴巴。
我看了眾人一眼,又扒拉了一下地上的土,衝進了門帘里。
帳篷內,謝濯似乎又打算回床上呆著了,看我又鑽了進來,他又愣了一會兒。
「出去吧。」他說,「我這裡你不能呆。」
看他又想過來把我抱走,我三腳並用,蹦到了他的床上,
他追過來,我便又跳到了地上。
這一瞬,我仿佛起了勝負欲,絕對,不能讓他逮住我!
於是,為了躲避謝濯,我用三條腿在屋裡瘋狂走位,不停亂竄。桌下、凳子、床上甚至連帳篷上,我都跳上去掛著了,好一通折騰,屋裡被我倆翻了個翻。
終於,謝濯不追了,倒不是他累了,而是我累了,我縮在他的被子堆里,三個爪子牢牢的抓住被子,連嘴巴也緊緊的把被子咬住,一副「你要是敢丟我我就跟你的被子同歸於盡」的陣勢。
一同追逐,謝濯連氣都不帶喘的,他只是站在床邊看了我好一會兒……
「好吧。」他說,「等你阿爹阿娘找來,你再跟他們走吧。」
謝濯走到了床邊。
我怕他詐我,還是緊緊的咬著被子。
但謝濯似乎特別懂我此時的心境,他沒有靠近我,只是在床邊蹲下,把腦袋放在床榻上,靜靜地看著我。
好一會兒,我放下了方才追逐時的戒備,便也鬆開了他的被子。
他沒打算趕我走了,我又往他那邊鑽了過去,我拿鼻子去拱他的臉,他便抬手,輕輕摸我的腦袋,我的尾巴便不由自主的又在身後晃了起來。
真好,謝濯。
此時此刻,真是你離開以來,我做夢也不敢夢見的好。
我在謝濯的帳篷里睡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族人來給他供奉魂力,我一直趴在旁邊,安靜的看著。
我作為靈魄,已經陪著謝濯看過好多次這個畫面,我也很熟悉謝濯接受魂力時的模樣,所以我敏銳的察覺到了謝濯今天的情緒變化。
在一開始的時候,他常常看向我,似乎有點不舍,怕下一個人就要開口,說讓他把我還回去。
但當時間推移,供奉魂力的人都要走完了,還沒有任何一個人對他提出索要我時,他又變得有些焦急、擔憂。
他不停的在打量每個人的神情,又不停的觀察我的神情。
我猜,他一定是在想,我是不是也被阿爹阿娘拋棄了,所以都沒有人願意認領我。
為了不讓他著急,我儘量表現得平靜坦然,仿佛就是一個打著哈欠的困狗,對生活無欲無求。
直到所有人都離開,魂力供奉的儀式完了,謝濯才走到我身邊,摸了摸我的頭:「你是誰家的小狼呢?」
「汪。」我說:「我是狗。」
他很困惑,「你為何會來到這裡?」
「汪。」我蹭了蹭他的掌心,「為了來陪伴你啊。」
那天之後,我就這樣在謝濯的帳篷里住下來了。
雪狼族的人從來不管我,對於謝濯的事,他們都儘量的做到了漠不關心,不用應付他們,也樂得自在。
只是現在的謝濯,讓我有些發愁。
那一次冰湖上,謝靈的話似乎對他衝擊不小。
我找靈魄契合的身體少說也找了一兩年了,謝濯在這一兩年裡,愣是沒出過帳篷。
我在帳篷里和他呆了兩天,覺得不能放由他繼續自暴自棄下去,於是想方設法的想將他拉出去,讓他再去感受感受外面的微風與陽光。
但要憑我這條殘缺的狗,那肯定是沒辦法將他硬將他拽出去的。
我想引誘他出去,我先是在屋子裡和他玩,當他玩得開心的時候,我便從門帘跑出去,跑到外面,也不走遠,就隔著門帘,讓他能看到我毛茸茸的腳,我會在外面叫:「嗷!」邀請他出來。
但謝濯不出來。
我等一會兒,便又會跑進去。
他會站在門帘邊,看著我,仿佛是被下了什麼禁令一眼,握著門帘,就是不掀開。
「嗷……」我扒拉了一下他的腳。
「我不出去,小狼。我就在這裡,不出去。」
玩耍無法打動他,我更愁了,但愁著愁著,機會又來了……
我餓了。
我自打進入了這個小奶狗的身體之後,便學會了簡單的呼吸吐納,靠著天地間零散的婚禮,支撐了好多天,這道理便如修道入門一模一樣,但我到底是條狗,時間長了,還是有些頂不住。
我的肚子咕咕叫著,嘴巴也感到了口渴。
我在屋裡翻來找去,想著要怎麼告訴謝濯我餓,讓他去外面給我找吃的。
因為謝濯也是不吃東西的,每天族人給他供奉的魂力,遠遠超過了他身體需要的能量。
我沒嘴說話,也沒手比劃,終於,我看向了我曾經進入過的那根蠟燭……下面的燭台。
我跳上桌子,拿嘴巴咬住燭台,放在桌子上敲來敲去,仿佛外面的乞丐在要飯。
謝濯站在桌邊,看著我,好久之後,他說:
「你喜歡玩這個?」
「嗷?」
你為什麼這麼理解?
謝濯把燭台橫放在地上,就地一推,讓燭台滾遠。
我生氣,又把燭台叼了回來,放在地上「叮叮噹噹」的敲,他看著高興,便又把燭台丟了出去。
我又巴巴的跑過去,屁顛屁顛的把燭台叼回來。
如此往復三兩次,我怒了。
你逗狗呢!
「汪!」
我很生氣,叫的一聲中氣十足,三隻腳都離開了地。
謝濯聽了,眼睛都笑彎了。
「小狼,你真可愛。」
可你分明在把我當狗玩!
我累了,也不管那個燭台了,就地一躺,不動彈了。
帳篷里安靜下來,謝濯蹲在我身邊看我:「小狼?」
我「嗚」了一聲。
「你不玩了?」
「嗚……」沒力氣了。
他似乎終於看出我沒精神了,有些著急,他將我抱了起來,我肚子也很配合的「咕咕」了一聲。
「嗚……」大爺餓了……
謝濯抱著我,看了好一會兒。
「你是不是……餓了?」
謝天謝地!你終於明白過來了!
還好他之前喜歡去外面溜達,自己沒餓過,但知道什麼叫餓。
我立馬回應了一聲:「嗷!」
他在屋子裡看了一圈,他這裡當然是沒什麼吃的,於是他終於把目光投向了門帘。
我以為,他會猶豫很久,因為之前無論我如何引誘,他都沒有踏出去,但出乎我意料的,他只頓了一會兒,便抱著我,掀開了門帘,走了出去。
外面的風與陽光,終於再一次落在了謝濯臉上。
風很輕,陽光也很暖,我仰頭看向謝濯。
他再次看到外面的陽光和族人,神色有短暫的恍惚。
而外面的族人沒有向以前那樣忽視他,他們也看向了謝濯,對於一個一年多沒出來的人,他們也感到了好奇。
謝濯只沉默了一會兒,便抱著我,前去找吃的去了。
他腳步很快,沒有過多的沉浸在情緒中,直接帶我找到了喝水的地方,好像,比起自己的情緒,他更在意我的饑渴。
「水。」他把我放在地上,用掌心從水缸里捧了水來。
冰涼的水被他掌心溫柔,我的舌頭在他掌心勾起水來喝著,似乎是舌頭觸碰到了他掌心,讓他感到有些癢,他微微眯了眼睛。
「慢慢喝,當心涼。」
但聞這六個字,幾乎刻在靈魂里的熟悉感縈繞而來,我不由得微微仰起頭來看他。
微風中,逆光里,我恍惚發現,在雪狼族日復一日的供奉中,他儼然已變成了少年,眉宇之間,氣息裡面,終於有了我熟悉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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