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好。」景安之隨口一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在他眼裡,王汝玥仍然是她記憶里的孩童模樣。他自然不會對個孩童生出什麼心思來。
姜南秋則專心躲避著景安之炙熱的目光。一來二去,兩人都忽視了王汝玥。而對於王汝玥來說,縱然她內心滋生出了些許少女情思,可遇上了這樣明晃晃的忽視,少女情思也只能作罷了。況且王氏將她接來鎮國公府的意圖也很明顯。她是要嫁給四爺景之翰的。
沒多久,黃昏將至,王氏也笑著走出了前廳,她讓景安之領著姜南秋回秋闌閣。而王汝玥就此住在了桐院的廂屋之中。
王汝玥的到來並沒有在鎮國公府掀起多少風浪。她性子謹慎又小心,又是王氏娘家的內侄女,僕婦小廝們待她也十分尊敬。
平日裡,王氏要官家理事,並沒空搭理王汝玥。而姜南秋這段時日一直在加緊練字,便將王汝玥請了過來。
王汝玥雖然是庶女,但到底出身鎮國公府。而她上頭的嫡母並不嚴苛,一應學識也都遠勝姜南秋。尤其是王汝玥的一手簪花小楷,甚至比榮夢晗的字還要清雅別致幾分。
姜南秋眸光明亮又驚喜,「玥兒,你這字是幾歲開始練的?」她一邊稱讚著王汝玥,一邊滿是羨慕地去瞧宣紙上的簪花小楷。
王汝玥羞著臉道,「是從六歲開始。」
姜南秋愛不釋手地拿著宣紙欣賞,羨慕之餘,她心裡也多少生出些感慨。練字一事講究的是天分與努力,有時甚至天分也不甚重要,最要緊的是努力。這些出生優渥的世家貴女從六七歲就開始練字,所以才能寫出這麼一手驚艷又別致的簪花小楷來。她自己卻在二八年華的這一年才有機會握著狼毫,鋪著宣紙練字。過去這十六年,竟都白白浪費了。
王汝玥瞧見了姜南秋眼中一閃而過的神傷,她隱約覺察到這位表嫂的失落情緒。
王汝玥雖不善於言辭,卻也柔聲安慰道,「嫂嫂才開始練字,字已經寫的這般好了,再苦練一段時日,玥兒也會自嘆不如。」
她這話里有些豁然開朗的氣度。姜南秋將王汝玥的話聽進了心裡,便一掃陰霾,笑著道,「玥姐兒說的是。」
按照年齡來說,王汝玥還比她小上兩歲,可是王汝玥說話做事的氣度卻有積分落落大方之態,可見寧親王府的教養是何等的好。
「我命里沒有個妹妹,嫁來鎮國公府後也滅有個年紀相仿的妯娌,還有有玥姐兒你,往後我也算有了個伴。」姜南秋笑著道。
因為她這話,王汝玥莫名地及其了四表哥景之翰。她知曉自己要嫁給無表哥,心間雖有些惴惴不安,更多是喜悅。
往後,她會成為姜南秋的妯娌,兩人若是關係融洽,她以後的日子也會好過一些。於是王汝玥極其認真地教起了姜南秋讀書寫字。
姜南秋也是知恩圖報之人,就偷偷傳授了些如何籠絡夫君心的手段給王汝玥。沒幾日下來,兩人便成了無話不談的密友。
玉兒頗有些吃味,「夫人是真喜歡表小姐。」
凌青笑著逗她,「怎麼?吃醋了?」
玉兒剜了她一眼,想反駁一番,可心裡確實泛起了酸澀之意。只是玉兒是個明事理的丫鬟,哪裡會真的吃王汝玥的醋。
她只是感嘆了一番,「夫人在閨閣時就寂寞無比,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好不容易得了個能說體己話的玥姐兒,我怎麼會吃醋?」
景安之起先也很高興。姜南秋在鎮國公府里沒個年紀相仿的妯娌相伴,如今王汝玥來了,她就多了個說話的人。
百日裡,景安之不在府上,姜南秋便去尋王汝玥說話解悶。兩人總是在外書房讀書習字。
王汝玥性情和善,時常柔聲指點著姜南秋的字,姜南秋也是個好學之人,握了筆,捧著書,鑽研幾個時辰也不肯歇息。就連王氏也打趣她,「咱們鎮國公府要出個女狀元了。」雖說是玩笑話,卻也能顯露出姜南秋聰穎的天資來。
姜南秋求知若渴,王汝玥又不吝賜教,兩人是一拍即合,關係融洽得不得了。
這一日,景安之下值後去外書房,剛走到庭院就瞧見了坐在廊廡下誦讀詩詞的姜南秋。王汝玥也搬了個圖凳在一旁指點著她。此時的姜南秋在學識和寫字都有了很大的進步,寫出的簪花小楷也稱得上是清秀有加,做出的詩詞也有幾分韻味來。
景安之心中感嘆。
他讓阿吉開了私庫,贈了一副名家字畫給王汝玥。
「爺說了,將來表小姐出嫁時,他還有厚厚的嫁妝備著。」
阿吉的話讓王汝玥紅了雙頰。她知曉這是表哥在感謝她陪伴表嫂的意思。表哥定然是十分心悅表嫂,才會這般細心地向自己道謝。
王汝玥心中十分羨慕,甚至還生出了幾分期待。她與四表哥,是否也會像表哥和表嫂一般郎情妾意,琴瑟和鳴?
王汝玥正滿懷少女起思時,又陡然想起了王氏的吩咐,她如同被人澆下了一盆冷水般,那點期待化為了蹤影。
第二日,姜南秋照例與王汝玥去外書房習字,她讓丫鬟們端茶進書房時正巧瞧見了王汝玥眼下的烏青。姜南秋就關心地問,「這是怎麼了?」
王汝玥支支吾吾了半天,到底抵不過心中的憂慮,便與姜南秋說了自己的心裡話。
「姑母讓我嫁給四表哥,是要讓我為她所用的意思,可我,只想嫁個可靠忠實的夫君,與他生兒育女,相夫教子,並不想......」
王汝玥紅著眼與姜南秋傾訴。她是個心思單純的閨秀,不僅沒有陰狠深沉的心機,處事更是柔善溫和。
聽了王汝玥的話,姜南秋心裡很不是滋味,這段日子的朝夕相處已讓她把王汝玥當做了自己嫡親妹妹一般。況且她曾經與王汝玥陷入了相差無幾的愁緒之中,那時的她被榮夢晗死死壓著,景安之又對她冷淡無比,日子可謂是十分艱難。
於是,頃刻間,姜南秋生出了同病相憐的憐惜來。在權衡利弊後,姜南秋設身處地地為王汝玥考量了一番。
「關關難過關關過。」
「母親的吩咐你不能違背,那就兩頭逢迎便是了。只要你穩住母親這一邊,又真心對待四弟,日子一久,四弟自然會明白你的良善,母親也不會生你的氣。」
幾日後,王氏做主給榮夢晗開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