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大戶里的妾室,若是得了臉,興許主母們還會賞賜下去幾桌席面。可是榮夢晗惹了王氏的嫌棄,景那孩子也不肯往攬月閣踏足半步,這納妾禮便辦得十分潦草。
好在榮夢晗經受巨大打擊之後心性沉穩了不少,並未露出半分不悅來。
行妾禮那一日,姜南秋贈了一隻成色普普通通的玉釵給她,說了些主母教訓妾室的話語。自此,榮夢晗便成了鎮國公府後院內的一位妾。
只是景安之夜夜宿在秋闌閣,根本沒有去瞧她一眼的打算。王氏也滿門心思盼著姜南秋早日懷上嫡子,哪裡有空去搭理榮夢晗。
於是,沉寂了幾日後,榮夢晗讓芳兒送了信出去。
景昭月特意趕回了娘家,與王氏說,「女兒要帶著夢晗去一趟龍安寺。」
說這話時王氏正在盤帳。聞言她臉色驟然變得十分難看,「好端端地去龍安寺幹什麼?」
景趙越痴纏著王氏的臂膀,紅著眼道,「明日事榮家人的忌日,女兒心裡......」她一副淚意漣漣的楚楚模樣,寥寥幾句話就哭疼了王氏的心。
「你這傻子,總還想著前塵舊事做什麼?」王氏嘴裡雖罵著女兒,可到底是心腸一軟,允下了此事。
姜南秋沒有異議。
自從她知曉景安之厭了榮夢晗後,便不想多與她計較。只要她能在後院裡安分守己,她也不會對她趕盡殺絕。
於是,月末這一日,景昭月便帶著榮夢晗去了龍安寺。
這一回,景昭月帶了英國公府的家丁,一路上風平浪靜。到了龍安寺後,景昭月照例為一雙兒女求了平安,便躲到雅間去安歇了一會兒。榮夢晗則全然不見了蹤影。
景昭月也吩咐了丫鬟們,「不許向外人透露榮姨娘的行蹤。」
丫鬟們知事,紛紛應道,「是,奴婢們不敢。」
上月里,四皇子染了重病。
沈貴妃所在的咸福宮日夜點燈不歇,每時每刻都能飄出些女子的哭泣之聲。
皇帝更是連日沒有個笑影。上朝時,他還無緣無故地申斥了幾個御史。天子之怒來得如此洶湧又怪異。
李皇后也會很好奇,尋找了不少門路去探聽咸福宮的消息。最後,才從太醫的口中得知,原來四皇子被人割掉了舌頭。
歷朝歷代都沒有一個啞巴登上帝位的道理。
沈貴妃哭得如此傷心,就是知曉了自己的兒子無緣帝位。李皇后卻是又驚又喜,慌忙去將五皇子喚了過來,問他,「這事可是你的手筆?」
五皇子不過淡淡一笑,「母后何必刨根問底,總之,他蕭桐是再也沒有資格與兒臣爭搶皇位了。」
剎那間,李皇后既震懾於兒子的狠辣無情,又欣喜於即將握在手心裡的滔天權勢。
咸福宮裡的沈貴妃卻是恨毒了五皇子。
成年皇子裡,只有五皇子有這樣狠厲的手段去整治她的兒子,況且四皇子高燒遲遲不退,往後說不定就成了個痴傻兒。她心中怎能不痛?
宮裡的爭鬥如沒有硝煙的戰爭般悄然拉開了帷幕。
榮夢晗對此半點不知情。她只知曉五皇子與她在龍安寺相約,若是足夠幸運,她興許能懷上子嗣。一旦有了子嗣,她就能在鎮國公府置之死地而後生。
此時的她,滿心滿眼裡都是森然的恨意。
這些恨意無孔不入,已將她的五臟六腑吞噬了個乾淨。
她恨姜南秋的狠毒與苦苦相逼,也很景安之對她的冷漠與無情,更恨這世道對她榮夢晗的不公。
她已然落入了泥濘之中,再沒有什麼可怕的了。所以,榮夢晗只是安靜地坐在了雅間裡,靜等著五皇子的出現。
約莫等了一刻鐘,雅間的門被人從外頭推了開來。一身清貴的五皇子緩緩推開了屋門,含著笑撞進了榮夢晗的眸中。
傍晚時分,景昭月才將榮夢晗送回了鎮國公府。姜南秋聽完了丫鬟們的稟報,不以為意的點了點頭。
「嗯,讓榮姨娘安心地呆在秋闌閣,份例也別苛待了她。」
姜南秋注重正妻的名聲,大面子上不願意讓外人挑出錯來。而正與她下棋的王汝玥聽了這句話,執棋子的手卻是一僵。她清秀的臉蛋上划過了幾分神傷。
姜南秋見了,立刻屏退了丫鬟,對她說,「你先別傷心,這消息還不一定是真的呢。」
王汝玥卻紅了眼眶道,「四表哥定然十分喜歡那個丫鬟。」
原來昨日王氏收到了老家奴僕寄來的信。信上說,五爺最近收用了個通房丫鬟,那丫鬟妖妖冶冶的,偏偏景之翰對她極盡寵愛,百般珍視。
還未嫁人,身邊便有如此棘手的狐媚子,王汝玥心裡怎麼會高興!
為了讓她開懷,姜南秋又不得不規勸她,「不過是個丫鬟。」
她頓了頓,指導著王汝玥,「當初榮夢晗可是被你表哥放在心上的白月光,還不是成了今日的魚眼珠,只要你有耐心,有手段,就不用害怕不能籠絡四弟的心。」
王汝玥正要答話的時候,守在廊道上的丫鬟們卻通傳道,「世子爺來了。」
王汝玥立時要退避三舍。姜南秋笑著挽留她,「這副棋還沒下完呢。」
王汝玥只拿了軟帕擦了擦淚,道,「玥兒就不打擾表哥表嫂了。」說罷,她也不敢去看景安之有些陰沉的臉色,就走出了秋闌閣。
姜南秋正覺得稀罕時,黑著一張臉的景安之已走到了她身旁。
姜南秋嬌嬌地喚了一聲,「夫君。」
景安之卻立刻上前攥住了她纖細的腰肢,劈頭蓋臉的吻已經落了下來。她吻得霸道又強勢,仿佛是要抽走姜南秋體內的所有氣息一般。
一吻作罷,姜南秋癱軟地靠在景安之的懷裡,氣喘吁吁道,「爺。」
景安之的大手不老實,面容卻十分陰沉,「自從玥姐兒來了我們府上,你整日裡陪著她,都不大愛搭理我了。」
景安之彆扭著一張臉說著這話。他這話,讓姜南秋嗅到了濃濃的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