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後宮裡的女人

  劉婕妤也是個可憐的人。

  其父親劉宏在隨先皇平定西方戎狄之亂的戰爭中救駕有功，被封為二品輔國大將軍，後為平叛各割據勢力而四處征戰，家族地位一時顯赫至極。

  先皇賜婚八皇子謝玄，待劉婉及笄後成婚。

  誰料先皇驟然駕崩，父親積勞成疾，不幸離世。朝中局勢瞬息千變萬化，權臣霍慶把持朝政，八皇子成了如今的文宣帝，三年國喪，禁止嫁娶婚配，這樁婚事只能暫且擱置。

  一來二去，五年就過去了。

  按側妃身份入宮本該位居妃位，但卻是同秀女一同入宮，只封了婕妤，這身份在旁人看來就尷尬的很。

  真是世事難料啊。

  「小主，先吃點東西吧。」說著，張嬤嬤便從食盒裡面拿出了早膳。

  沈雲卿掃了一眼，唉，這冷宮裡吃的東西，還真是一言難盡啊。說寒酸吧，兩菜一湯，比自己跑龍套時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時候好點，可是看著這些吃食，實在是沒有一點點的食慾，清湯寡水，比殘羹剩菜也好不了多少，再加上院子裡時不時傳來的謾罵聲，這飯是吃不了一點，還要想辦法改善一下處境才關鍵。

  「嬤嬤，既然這個劉婕妤這麼激動，那就一起出去看看吧。」沈雲卿抬眸，神色如常。

  阿碧拿了件不知道什麼時候的披風，滿是褶皺：「小主，外面風涼，披風圍上再出去吧。」

  站在門口，沈雲卿抬頭望了望這四四方方的天。

  看著這陌生的宮牆，身處在人人避諱的冷宮，一股悲涼之感湧上心頭。

  四方的圍牆，宮牆外冗長的巷子，就這樣困住了她的一生，想想前世為了老年時候的生活能夠輕鬆一點，拼命工作，哪成想，天不隨人願，還沒開始享受就穿到了這種破地方，這一輩子還要困於冷宮，真是不甘心啊。

  院子裡，許是昨天大雨的緣故，沒有半點初春的氣息，反而更顯荒涼。

  見沈雲卿出來，劉婕妤不顧管事嬤嬤的勸阻，發了瘋似的朝沈雲卿走去。

  記憶中的劉婉，溫柔嫻靜，與世無爭，雖是將門之女，卻不乏才女之氣。眼前的劉婉，卻沒有了半分往日的清冷高貴，臉色蒼白，言行舉止倒更像是個潑婦。

  「沈雲卿，你說你到底為什麼要害我，你我無冤無仇，我本不喜交際，唯見你性子直率坦誠，才與你交好幾分。」劉婕妤越說越激動。

  「可你，可你……」泣不成聲。

  「小主，您要注意身子啊。」劉婕妤的侍女，冬雪說道。

  冬雪安撫著劉婕妤，抬頭望向沈雲卿：「沈貴人，奴婢依然尊稱您一聲貴人，自從我家小主小產後，就一直臥病在床，直到前兩日才略有好轉，但是小主一直想不明白，你為何要幫著貴妃做這樣的事情。」

  阿碧為沈雲卿辯駁：「我家小主是被人陷害的。」

  「阿碧，你先退下。」

  「姐姐，還望姐姐仔細回憶一下當日情形，皇嗣一事這麼重要，卻如此草率處理，從開始到結束不過一天，莫不是背後之人心虛，害怕夜長夢多。」沈雲卿語氣淡淡，眼神里透露著真誠。

  見劉婕妤冷靜了下來，沈雲卿繼續道：「我並非要為自己辯解，只是不甘心成為他人的替罪羔羊，如果我想害你，我們同住一處，平日裡有多少次可以動手的機會，又怎麼會蠢到在皇后生辰宴上，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

  劉婕妤看沈雲卿不像是在說謊，便也恢復了以往的理智，細細思索。她說的不無道理，自小產後，自己一直沉浸在悲傷之中，整個人仿佛失去了神志，無心顧及其他。

  皇上雖已登基多年，但一直忙於朝政，無心兒女情長，目前只有貴妃為皇上誕下了一位皇子，其餘各宮皆無所出。劉婕妤突然爆出懷有身孕，後宮自是掀起軒然大波，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她的肚子，祈禱懷的是個女兒，最好生不下來，而與她同住明瀾殿的沈雲卿就成了最好的靶子。

  劉婕妤：「你說的有道理，但我不知道，你的話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沈雲卿見她恢復了以往的神態，便講：「姐姐，拋開這件事不談，我們同住明瀾殿近一年，我可有哪裡對嬪位以下的妃嬪是沒有資格單獨住一個住處的，自沈雲卿入宮就被分到了明瀾殿偏殿，因劉婕妤性子冷淡，不喜與人交談，因而也不會拿一宮主位的身份壓她，原主的日子倒也過的相對自在。

  「倒也不曾，知曉你是個單純率真的人，只是後宮不同於旁處。」

  「不過，若真如你所言，有人借你之手害我，那你倒是無辜的了，真正的兇手還逍遙法外。」

  沈雲卿與劉婕妤對視，看到那雙一向清冷的眼眸中多了絲絲恨意：「姐姐，你我是友非敵，以姐姐的家世，再誕下皇嗣，會威脅到後宮這中誰的地位呢，太醫一向稟報說脈象穩固，極有可能是個男胎，如此一來，可以想到的，或是有能力操縱此事的，恐怕也就只有那兩個人了。」

  劉婕妤看著眼前的沈雲卿，總覺得數月不見，她似乎變了很多，從前的她，雖然直率單純，但是行事魯莽，如今的她，身上卻多了幾分從容與淡然，短短數月，判若兩人。

  「你是說……」劉婕妤欲言又止。

  「是啊，是我糊塗了，這件事情只要稍加思索，就會發現漏洞百出。」

  看劉婕妤若有所思，沈雲卿補充道：「是啊姐姐，切莫要一葉障目。」

  「冬雪，回吧。對了，沈雲卿，等我的好消息吧，或許你馬上就能離開這裡了。」

  看著劉婕妤離去的背影，沈雲卿鬆了一口氣，還以為要動手了呢。不過，如此一來，有個人能幫自己一把，出了這冷宮，偶遇皇上總歸是有機會的吧，起碼不會像現在這麼被動。不過，在出去之前，也不也能閒著，機會有時候是靠人創造的。

  靠人不如靠己，不能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