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早晨,林溪去離長城不遠的山上餵馬。
當他從山上下來回到泥屋的時候,看見院裡站著兩個士兵。
正當他納悶他們是在來做什麼的時候,只見那兩個士兵看見林溪回來了,就連忙走上前來,其中一個士兵向他施禮道:
「請問您可是從京師來的林先生?」
林溪連忙還禮說:
「是的。敢問您二位是?」
那個士兵說:
「我們是鎮撫廳的士兵,千戶大人現在邀請您到鎮撫廳一趟,與您有事相商。」
林溪連忙說:「好的。」
林溪心裡暗想:他與千戶大人從未謀面,互不認識。今日相邀不知為了何事?
看的出來,他們好像在院子裡等待很久了,林溪沒有進屋,就直接和他們向鎮撫廳走去。
從林溪的泥屋出來,沿著小巷向北走,到了城堡大街向東走,過了步雲橋,又過了城隍廟,再過了二賢祠,到了鼓樓十字路口向繼續向東走,過了無影塔,又過瞭望雲書院就到了鎮撫廳。
這是林溪第二次來鎮撫廳。第一次和押差一起來的時候聽說千戶大人到馬營等地巡邊去了。
鎮撫廳建在城堡大街北邊一側,門外東西兩側各有兩個石獅子把守,站著士兵警衛。
士兵帶著林溪從角門走進大院,鎮撫廳是前後三進的院子。
鎮撫廳甬道兩側栽著楊樹,筆直挺拔,士兵帶著林溪踩著落葉一直朝最裡邊的院子走去。
林溪看見前邊的院子有士兵在進行整隊操練,軍容整齊,步伐有力。
走進最裡邊的院子,林溪看見高大威武的正堂,士兵帶著他走了進去。
只見正堂牆上掛著一塊大匾,上面寫著「鎮擄安民」四個大字,遒勁有力。
牌匾下面擺設著一組高大的書櫃,裡面放著許多書籍。
書櫃的前面擺放著一張辦公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前面兩側各擺放四張椅子;正堂兩側陳列著刀槍劍戟各種兵器。
進了正堂,士兵對林溪說:
「林先生請坐下稍等片刻。」
林溪說:
「好。」
那個士兵說完轉身出去了。
不一會兒,忽然聽有士兵說:
「千戶到。」
林溪趕忙站了起來。
只見正堂走進一個男人,步履如風,身穿戰袍,腳踏戰靴,四十多歲的模樣,身姿挺拔,如獨石屹立,濃眉如飛劍一樣眉角向上斜飛,一雙帶著劍氣的眼睛,炯炯有神。
林溪連忙上前施禮說:
「軍戶林溪給千戶大人施禮。」
千戶大人仔細端詳著林溪,然後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千戶大人嘆了一口氣說:
「久聞林大人才學一流,且為人剛正不阿,怎奈朝中奸人當道,被發配到這等邊遠之地,實乃我朝一大損失啊!」
說罷千戶大人又連連嘆氣。
林溪連忙說:
「千戶大人莫嘆氣,要怪只能怪我林溪天生這種孤傲的性格不適宜在朝中做官,造成了今天這步田地。原來千戶大人也是性情中人,今日遇見大人,也是我林某人不幸中的萬幸啊!」
千戶大人說:
「實不相瞞,我對朝廷這些年長期奸人當道,把朝廷弄得烏煙瘴氣感到痛恨。」
千戶大人又說:
「我在著塞北駐守戍邊這些年,帶領著將士們出生入死抗擊擄寇的侵擾,可他們卻瞞著皇帝剋扣將士們的軍餉。」
千戶大人接著說:
「唉,許多將士們都敢怒不敢言。」
林溪說:「想不到在這麼邊遠閉塞的塞北,這麼重要的防禦要塞,將士們也得受奸人的淫威算計。奸人不除國無寧日啊!就怕哪一天我們的國家不是被擄寇打敗了,而是被國內的奸佞給毀掉了。每想到這裡我就心痛不已!」
千戶大人說:
「他們竊取國家的財富,日夜飲酒作樂,鶯歌燕舞,我等卻不屑與他們為伍。我們雖然頂著風沙,日夜為國操勞,征戰沙場,防禦擄寇,但死得其所,能為國捐軀便覺此身無憾了。」
林溪被千戶大人的話語感染,頓時熱血沸騰。他在千戶的話語裡看到了在荒涼的塞北存在著散發著崇高的人性的光輝,對他由衷地感到敬佩。
林溪說:
「在這內外交困的亂世,我們的百姓們能擁有像您這樣憂國憂民,奮勇戍邊的好官實在是應該感到慶幸。」
千戶大人忽然把話題一轉說:
「為了能讓戍邊的將士們在邊關守御,軍事訓練之餘能讀上書,學上文化,提高整體防禦水平,我幾年前在望雲城堡修建了一所學校取名望雲書院,可是由於戰亂頻發先前請了幾個教書先生走了不少,現在書院急缺教書先生,久聞林大人博學多才,精通經詩子集,可否在這望雲書院做個先生?以後您就不用屯田了,按月領取月銀補貼生活。」
林溪說:「久聞千戶大人一貫倡導中文興學,文化教育是功在千秋的大事,如果大人需要,我當然義不容辭。」
千戶大人說:
「好!真是太好了,林大人肯在望雲書院教書實乃塞北將士百姓之福啊!」
接著千戶大人緊緊握著林溪的手說:
「林大人能來,塞北的教育有望了,以後望雲書院就交由林大人負責!林大人明天就搬到望雲書院居住,在書院上班!」
林溪說:「一切聽由千戶大人安排。」
之後林溪和千戶大人又相談了很久,他們談了戍邊形勢,還談了詩歌,這次的會面很愉快,他們都把彼此當作了朋友。他和千戶大人都是有為國為民情懷的人,志趣相投,所以一見面就沒有了距離感,而且還有了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林溪回到了泥屋。
他梳理起了流放到塞北這段日子以來所經歷的所有事情。他想,他雖然遠離家鄉,但是遇見了像千戶大人這樣的格局遠大,有情懷,有抱負且志趣相投的朋友,他感到了一種絕處逢生的感覺。
林溪之前被流放痛苦抑鬱的心情減少了許多。通過和千戶大人的接觸,他知道了,這個世道雖亂,但仍然有像千戶大人這樣一直堅持操守永不不變節的人。
他鄉遇知音,這是一件多麼值得慶幸的事情。不知道現在藍可在幹嘛。他想把這個好消息第一時間告訴她。
於是林溪向她的泥屋走了過去。
林溪敲她的家門。
「嘎吱」一聲門開了,她顯然對林溪的到來感到有一些意外。她說:
「你今天沒去地里幹活嗎?」
她示意讓林溪到她屋裡說話。
林溪邊進屋邊說:「今天沒去地里,那會兒千戶大人找我了。」
藍可驚訝地問:「千戶大人?他找你做什麼?」
林溪進了屋坐在炕沿上說:「千戶大人說現在望雲書院急缺教書先生,讓我去做教書先生。」
藍可聽到後高興地說:「那不是挺好嗎?以後你就不用去地里干那些粗笨的農活了。你又是個文化人,讀了那麼多書,這個差事太適合你了,學有所用啊。」
林溪說:「可我就要搬走了,搬到望雲書院去住,以後離你就遠了,見面就不方便了。」
她笑著說:「沒事,再遠也沒有出了城堡啊,我以後要是想你了就去找你,你要是想我了也可以來啊。」
林溪說:「我想天天看見你啊。」
藍可笑著說:「這麼大個男人怎麼也跟個孩子似的,別婆婆媽媽的,男人事業要緊,趕緊去吧。」
林溪說:
「望雲書院晚上有夜學班,專門面向塞北的百姓開的,我看得出你也是個喜歡讀書的人,如果你感興趣可以來參加夜學班。」
藍可聽到後,眼睛一亮放著光說:
「是嗎,太好了,我一定去。這樣一來可以天天讓你見我一面,解除你的相思之苦,二來我也可以再讀點兒書,學點兒文化,兩全其美豈不是好事嗎?」
林溪高興地說:
「好,那就這麼定了。」
藍可說:
「嗯。就這麼定了。」
藍可又說:「你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林溪說:「東西不多,沒啥可收拾的,就把我院子裡的那些菊花搬走就可以了。」
第二天早晨。
藍可把林溪送到門口,林溪背著一個包袱拎著那些菊花向望雲書院走去。
望雲書院建在城堡大街,西邊挨著無影塔,東邊挨著撫鎮廳。
書院門口長著一棵枝葉茂盛的大榆樹,粗大的枝幹,一個人抱不過來。門口是柩星門,門樓上掛著寫著「望雲書院」四個大字的牌匾。
書院為兩進院結構,約占地三畝。
其中前院正中兩間大殿供奉著孔子及其弟子的雕像,為孔殿。
東西建有房屋各兩間,東邊一側兩間做教師宿舍;西邊一側兩間做藏書館和廚房。
藏書館藏有經史子集千餘部。
孔殿兩側均有通道進入後院。後面的院子正堂兩間,起名明倫堂主要是給戍邊將士們進行業餘文化教育,明倫堂前面長著一棵上百年的山梨樹,每年秋天會結出滿樹的山梨,孩子們下課後會在樹下撿山梨吃;東西房各兩間,東邊的兩間叫做啟蒙齋主要給六至十二歲的孩子進行啟蒙教育,西邊的兩間,一間叫做明德齋現在做教書先生的辦公場所,另一間叫修道齋做夜學班場地。
望雲書院原來有六名教書先生,現在走得只剩下兩名了,其中一名是六十多歲的老先生,另外一名是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他們都是在啟蒙齋教書。
林溪沒有來之前因為一直沒有合適的教書先生,明倫堂和修道齋就一直停課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