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瘋子,男,三十歲左右,蓬頭垢面,留著很長的鬍子。
他的眼神冷峻,長長的頭髮由於長期不洗,就像編成的幾條髒辮似的,披散在肩上。
他穿著一雙不跟腳的羊毛靴子,走路撇著腿,一件黑棉襖,一條黑棉褲,不知道穿了多少年,油亮油亮的。
城堡里的人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他獨自走在城堡里,自言自語,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他從來不和別人說話,高興的時候常常自己唱著大家覺得很有詩意的歌。
不知他從哪裡來,也不知道他要到哪裡去。
所以城堡里的人都叫他詩瘋子。
恰巧這一天詩瘋子一邊唱著歌一邊走到了書院門口。
他唱到:「鳳凰去哪裡了?那隻五彩的鳥,我魂牽夢繞。」
他又唱到:「有人說,要穿越一千年的時光去一個神奇的地方才能找到那隻飛走的鳳凰。」
他繼續唱到:「我去了那裡,我看見人們用茅草和蘆葦做房,食物是粗糧和野菜湯,他們冬日披著鹿皮禦寒,夏日穿著粗麻做的衣裳,每個人都是純淨臉龐,不管是平民還是國王。
他們生活簡樸,卻笑帶陽光。」
他接著唱到:「河水清澈可以直接入口品嘗,花兒芳香可以做成花環戴在頭上,鸞鳥自由地唱歌,鳳鳥自在地起舞,一切簡單而善良。那隻飛走的鳳凰幸福地生活在那個地方。
我本來想把它帶走,後來我不得不放棄我的夢想,因為我生活的地方似乎沒有它生存的土壤。」
當時將士們和孩子們中午放學了,正從書院走出來。林溪和詩梵也從書院走了出來。
孩子們忽然看見詩瘋子回來,就喊著:
「詩瘋子回來啦!詩瘋子回來啦!」
好像詩瘋子回到城堡是一件很新鮮的事情,大家看見了他都相互轉告。
不大一會兒,一大群人圍了上去,對著他叫喊著:
「詩瘋子,詩瘋子唱首歌吧。好久沒有聽到你唱歌了!」
詩瘋子就停下腳步,高聲唱到:
「大風狂,大風吹動了石頭、吹起了沙塵、吹散了烏雲、吹紅了太陽;
大風狂,大風吹掉了帽子、吹散了頭髮、吹起了衣裳、吹走了偽裝。
莫笑大風狂,天地本疏狂。疏,又何妨?狂,又何妨?」
孩子們聽後高聲說:「好詩!好詩!詩瘋子,再來一首,再來一首」。
詩瘋子又唱到:「我行走在這片原始森林,試圖尋找一縷曾經原始的我們。
綠茵,斜陽,藍天,白雲,可是軟草上未找到時間留下的腳印。
那是等待的光陰,傍晚是清晨。
最初的模樣就是最美的風景,沒有一絲雕琢的痕。
我懷抱著那棵原始的樹就像擁抱著我們那些過往的年輪。
我聞到了那片原始的花香,就像聽到了那些年我們萌動的心靈。
那裡有原始的我們等待的光陰,傍晚是清晨。」
然後詩瘋子繼續在大街上走著,路過燒餅鋪,燒餅鋪老闆喊:「詩瘋子,詩瘋子唱一首歌吧。」
詩瘋子停下了腳步又唱到:
「瞧,那個大塊的,似乎很大,不過一粒塵埃;
瞧,那個小塊的,似乎很小,也不過一粒塵埃。
玉盞瓊漿,山珍味美,觥籌交錯,氣宇慨慷;
春風十里,桃花得意,長安道上,肥馬鞭揚……
問:那粒塵埃之上有過多少凡情?
有過多少過往?
答:有多少粒塵埃就有多少凡情
就有多少過往。」
唱完了詩歌,燒餅鋪老闆送給他一個燒餅。
詩瘋子就邊走邊吃,大口地咀嚼著,後面跟著一群孩子和看熱鬧的大人,人群中有人問:
「詩瘋子,這段時間你去哪裡了?」
他也不答話。
他們繼續行走在大街上。
一會兒又路過小酒館,小酒館裡的人出來遞給他一壇酒,向他喊道:
「詩瘋子,詩瘋子唱一首歌吧。」
詩瘋子又停下腳步,打開了罈子喝了一口,頓感渾身舒暢,然後又唱了起來,他唱到:
「還在想昨晚的月亮如此沉迷的微笑。
我半夜起來,披上羊皮襖決定去找。
我一個人走在原野上,夜色寥廓,星星很少。
深一腳,淺一腳。
猛然間,我看見一個月亮,在那條河上。
但不知它是在水面上睡覺,還是跟著水流奔跑。
正當我要前去探查究竟,我卻被自己的影子絆倒。
於是我趕緊爬了起來。
恍惚間,我卻好像又找不到了剛才的我。」
唱完了,詩瘋子舉起罈子咕咚,咕咚又喝了幾大口。
然後提著酒罈子,邊走邊唱。
唱累了詩瘋子就回城隍廟睡覺去了。
跟著圍觀看熱鬧的人也就回家去了。
林溪在回去的路上說:「詩瘋子給望雲城堡帶來了詩意。」
詩梵說:「希望以後詩瘋子多來城堡,這樣人們就可以聽到更多的詩歌了。」
林溪回書院了。詩梵回家了。
又過了幾天,大街上見不到詩瘋子了,大家也不知道詩瘋子又去哪裡了。
詩梵問林溪:「林老師,詩瘋子好長時間沒有來城堡了,你說為什麼城堡里有很多人會一路圍著詩瘋子,聽他唱歌呢?」
林溪想了想說:「詩瘋子應該是一個遁隱於市井的世外高人。
詩瘋子的歌詞很吸引人,人們之所以歡迎詩瘋子的回來,是因為詩瘋子的歌曲給荒涼戰亂的城堡帶來了一些新鮮的東西。
就好像在一個困苦掙扎,封閉恐懼很久的暗室里,忽然打開了門窗,送來了一縷陽光。使困於城堡里的人們得到一絲心靈的慰籍。」
詩梵聽後不住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