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毒蛇

2024-09-12 21:32:30 作者: 走狼
  自從那次自己用磚頭把兒子親手打傷後,楚員外變得木訥多了。

  他經常在屋檐下像一根木頭似的獨坐很久。

  每當在院子裡看到楚波頭頂的那道疤痕的時候,心裡就非常愧疚。

  想那天,當他把磚頭扔出去的時候,本來只想做個樣子,其實是無心傷到楚波的。誰想偏偏就那麼湊巧擊中了楚波的頭。

  還好後來孩子沒多大事,不然他怎麼向死去的楚波他媽交代。

  就在兒子頭破血流的那一刻,他終於才意識到李氏的意圖。

  李氏再怎麼說也比楚波大,況且楚波還是個孩子,怎麼會看上她呢。

  想想近年家業日漸蕭條,那天看著李氏說要告官想把楚波置於死地的時候,他終於感到後怕了。

  他後悔沒在開始時就聽楚波的勸告。

  他後悔被李氏哄得鬼迷心竅,最近幾年疏遠冷落了兒子。

  他這次把孩子打成那樣,可是這一切他又怎麼能向兒子開口解釋呢。

  他只能是站在遠處默默地望著他,心裡獨自難受。

  楚波自從受傷以後和父親的交流幾乎沒有了。

  他在家裡變得沉默寡言。他明白父親已經被李氏迷糊,說的再多已經沒有用了。

  李氏像一條毒蛇在暗處窺視著他。近幾年家境越來越蕭條,他恨自己枉讀了那麼多書,對這條毒蛇竟然沒有絲毫辦法。

  眼看著家道墮落,他為自己沒有能力扭轉這一局面而自責。

  父親雖然把他打傷了,但是他不恨父親。他心裡也堅定地認為父親是失手了,才打傷他的。

  只是不想再和他說話了,哪怕是看父親一眼,他的心裡也在懼怕發抖。

  父親已經不是從前那個疼愛他的父親了。

  在這個家裡自己成了外人。

  就這樣,在楚家大院,這對父子始終沒有再說過一句話,他們之間就像隔著一條大河。

  沒過了多久,天氣轉冷,楚員外加上最近諸多事情,心情不暢忽然得了中風,嘴歪眼斜,流著鼻涕,手腳不時地抽搐著。

  更嚴重的是他說不出話來了,喉嚨只能「啊啊」地叫,卻發不出話音。

  楚員外中風之後每日都在屋檐下坐著,望著楚波的房間。

  李氏逢人便說:

  「唉,這天天一大堆的事,員外又成了這樣啦,這個家我管不了了,後娘難當啊。」

  楚波得知父親中風了以後,心裡翻江倒海,十分難過。

  他遠遠地看著父親抽搐著手腳,每日啊啊地喊叫,他的心情無比痛苦。

  他後悔從自己受傷後,在父親能說話時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現在想和他說話也晚了。

  看著他現在的樣子,李氏肯定會虐待父親,想到這裡心中更加難過。可是他又能做什麼?

  想到這裡,他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院子裡。

  他的父親看見他出來了,用盡全身力氣身體向前傾,激動地揮動著抽搐的手,「啊啊」嘴裡大聲地喊叫著。

  不一會兒父親從椅子上掉了下來,匍匐在了地上,向楚波的方向蠕動著身體。

  楚波見狀後連忙跑上前去,抱起了父親的頭。

  父親流著淚激動地趕緊用顫抖的手摸了摸兒子頭上的傷疤。

  看著父親滿臉的愧意和抽搐的樣子楚波頓時流淚了。

  父親眼淚和鼻涕一起流了出來,手指著李氏房間的方向比劃著名,嘴裡「啊啊」地叫著。

  畢竟是親父子,楚波從父親的表情讀懂了父親的話。

  楚波流著淚點了點頭。

  這時候李氏出來了說:

  「哎呀,怎麼這麼不小心,讓別人看見還以為我照顧的不好呢。」

  說著對身後跟著的人說:「外面風大,你們趕緊把員外抬到屋子裡去。」

  楚波默默地看著父親嘴裡「啊啊」地叫著被人抬回了房間。

  楚波回到了房間,回想著父親剛才的比劃和臉上的表情,他讀懂了父親的三個意思:

  一是讓兒子快走,李氏將很快會陷害他;


  二是父親表達了用磚頭打傷了兒子的愧意;

  三是父親後悔當初沒有聽兒子的話,現在家業淪落到了已經不可挽回的境地。

  回想著父親焦急痛苦無奈的表情和滿臉愧意,他的心裡痛苦萬千。

  他明白,現在父親已經成了這個樣子,這是李氏對自己下手的最好時機。

  但是這畢竟是他的家啊,自己從小在這裡長大,現在家裡有危難了自己獨自躲走了還算個男人嗎?

  再說他也捨不得那可憐的父親,他走後李氏還不會變本加厲地虐待他嗎?

  他怎麼能一走了之呢?他雖然還小,但是他已經明白了責任。

  這個扭轉這個家危難的責任雖然他抗不動,但是他也必須得抗。

  他下決心不走了,雖然李氏是條毒蛇,但是父親還在,他不能走,他必須得守著這個家。

  不知道是不是李氏懷疑楚員外那天對兒子說了什麼,還是李氏之前就計劃好的。

  李氏開始動手了。

  就在楚員外見完兒子那天的第二天上午,官府忽然派人來楚員外家搜查。說是有人報案丟了貴重東西。

  他們從裡邊開始,一間一間地挨屋搜查。

  等到進入楚波的房間搜查時,忽然從楚波的床鋪底下搜出了一隻玉鐲。

  李氏看見後大聲哭泣著說:「哎呀,娘呀,可算終於找到了,官爺您可得給我做主呀!」

  楚波瞬間明白了,是李氏動手了。

  他在想:

  為了栽贓陷害,李氏是什麼時候進入他房間的?是吃飯的時候?還是上廁所的時候?

  他正在想的時候,這時官府的人說:

  「楚波,跟我們走一趟吧。」

  楚波聽後指著李氏說:

  「是她栽贓陷害。」

  官府的人說:「證人呢?」

  「證人?」楚波怔了一下。

  如果此刻父親還能說話,他怎麼也得給兒子說句話啊,可是現在……

  他轉眼看見父親被人看著,著急得坐在椅子上「啊啊」喊叫而無濟於事。

  楚波說:

  「稍等一下。」

  說完他回到了房間,環顧了一下自己從小就生活的屋子,然後出來把門關好後又朝父親走去。

  父親老了許多,憔悴了許多,父親依然坐在椅子上被人看著。

  他張開了雙臂,緊緊地擁抱住了父親。

  他聞到了小時候就聞過的父親身上那熟悉的氣息瞬間流淚了。

  自從媽媽走後他好久沒有這樣緊緊地抱著父親了。

  過了一會兒。

  他鬆開了父親,他看見父親安靜了下來。

  他望著兒子,點了點頭,似乎在說著:

  「放心地去吧,不要惦記我。」

  他看見父親表現出了少有的鎮定。

  他離開了父親,向家門口走去。

  當他剛邁出門檻,忽然聽見「撲通」一聲響,他趕緊回頭望去,只見父親從椅子上朝前傾了出去。

  正當他要回去再看看父親時,官府的人催促著他說:

  「不要耽誤時間了,走吧,走吧。」

  就這樣楚波跟著他們向官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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