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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犀利不可忤

2024-08-16 12:40:32 作者: 無罪
  堵人做什麼?

  陳屠突然拍起了大腿。

  這顧留白肯定是懷疑冥柏坡里還有那個貴人安排的其他人!

  就在這個時候,顧留白停止思索,轉頭看陳屠,「你知道現在最快最乾脆的解決方法是什麼嗎?」

  「別問我,我就知道殺人。」陳屠有點胸悶。

  顧留白一笑,「對了,就是殺人。」

  「怎麼又對了?」陳屠都笑不起來了。

  顧留白冷笑道:「直接去鷺草驛把那個貴人宰了就最乾脆。」

  「可以啊!反正這裡距離鷺草驛不遠。」陳屠眼睛一亮,但旋即就發現不對,「這不是和殺了阿史那氏一個道理?剛擺平了突厥人的事情,現在卻殺個大唐門閥子弟,那接下來不也是被追殺到死?」

  「真好。」顧留白一本正經的說道,「終於不想著只靠殺人解決問題了,你們終於又可以多活幾天。」

  「開始整我的腦子了?」陳屠眯起了眼睛,冷笑道:「其實你要是沒有別的辦法,我們就真的這麼幹。」

  「既然把你們和我算計在內,要殺他沒那麼容易,說不定有一群玄甲士在那等著我們送人頭。」顧留白平靜道:「純粹靠殺人沒法解決的問題,最好用生意人的辦法來處置。」

  陳屠連笑都懶得對他笑了。

  陰山一窩蜂殺人換賞金都習慣了。

  的確滿腦子想的就是殺人。

  但顧留白滿腦子想的就是好處。

  這奸詐人做什麼都精打細算。

  這條道上說話算數的人不多,但瘋狗白眉的這些突厥人就說話算數。

  越想越覺得吃虧。

  昨天半夜到現在,髒活累活都他們幹了,但顧留白像頭豬一樣安穩的睡了整晚,弄了半天,現在何鳳林那一群人和突厥人要感激的都是他。

  好處都被他利索的占完了。

  真他娘的操蛋!

  被何鳳林趕到南邊的那些商隊的人還是沒怎麼敢動,突厥人和何鳳林這些人離開之前,他們不想沾染任何麻煩,不過那些冥柏坡的常住人口似乎沒受什麼影響,這個時候該幹嘛還是在幹嘛。

  這些人在陳屠眼睛裡也絕非善類。

  哪怕是看著那些屍體,他們也就像是看著乾柴一樣,一點恐懼的意思都沒有。

  不過最為變態的自然當屬顧留白。

  昨晚已經吃了一案板的羊肉,看著這些屍體也並未倒胃口,居然又讓春風樓里的那個老頭去用羊湯煮麵片了,而且還在和龍婆一頓比畫,問她想不想吃點啥。

  這小子看起來好像對陰山一窩蜂的人都很大氣,但陳屠卻總覺得被吃干抹淨的是他們陰山一窩蜂。

  突然間陳屠的眉頭又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他看到有三個人走了出來。

  昨夜在顧留白的陪同下,他已經在冥柏坡轉過了一圈,那些營帳里、庫房裡、吊腳樓里的人長什麼樣子,他記得七七八八,最後半夜裡到的三批人馬,他更是一個個盯得很仔細。

  不過這三個人的面孔很陌生,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顧留白帶著他逛冥柏坡的時候,這三個人故意躲開了。


  狐假虎威…現在作為老虎的突厥黑甲騎還未到,顧留白這隻狐狸的算計已經起效了?

  走過來這三個人長得都很有特點,看過之後想忘記都有點難。

  首先這三個人不是胡人,而且膚色比較白淨。

  在關外這條商路上,膚色白淨的唐人絕對少見。要麼是那種跟著商隊出來見識一下邊塞風光的文人,要麼就是一些出來談大生意的商號掌柜。

  其次在唐人裡面,這三個人的長相和裝束本身也很獨特。

  中間的一個身穿圓領寬袖黑色暗紋錦袍,外披一件厚重的蓑衣。不過常見的蓑衣是棕麻編成,但這人的蓑衣卻是某種動物的長毛編成,看上去油亮油亮的,而且應該很暖和。

  這種蓑衣陳屠從來沒見過,但肯定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這個人的臉和蓑衣一樣有特色,他的臉小小的,只有巴掌大小,一張特別稚嫩的娃娃臉上長著鬍子,給人的感覺分外怪異。

  他的身高和絕大多數普通男子差不多,但一雙手很短,一開始走過來的時候,陳屠還以為他的雙手都被人齊著手肘斬斷了,但隨即看到他如小孩子模樣的手掌,陳屠就知道不是的。

  接著陳屠很自然的聯想這人是不是個侏儒,其實袍子裡還藏著一個人,或者說踩著高蹺之類,但他仔細看了一會,卻看不出什麼破綻。

  另外兩個人看上去倒不像是有什麼天生的缺陷,都像是那種鋪子裡和和氣氣的掌柜,都是白白胖胖的,但兩個人眼圈黑得不像樣,就像是足有半個月沒好生睡過覺了。

  三個人的面色看上去多多少少有點尷尬。

  陳屠轉頭看向顧留白。

  他之前和顧留白說的那些並不是玩笑話,這種傷腦子算計的事情就讓顧留白去做,不然他真的會傷自尊。

  不過眼下這三個人明顯也不是對他有意思,對方明顯是猶豫了一會,看到顧留白從春風樓下來之後,才打定主意出來的。

  然而在聽到顧留白接下來的話之後,他卻迅速改變了主意。

  因為顧留白對著他說道:「等會我單獨和他們談,你們一個人都不要過來,至少距離我們二十步以上。」

  「那可不行,我一定要在場。」陳屠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這三人一看就十分兇險,小心有詐。」

  顧留白頓時笑了,「行,你跟著就跟著,到時後悔不要怪我。」

  陳屠屁話不說就皮笑肉不笑的跟在了顧留白的身後。

  「三位,我們找個僻靜點的地方說話?」

  隔著數十步的距離,顧留白就對著面色有點尷尬的三個人點了點一個地方。

  那三個人順著顧留白的手指望去,發現是個裝了貨物的洞窟。

  左右兩個黑眼圈的人看了中間那個短手的侏儒臉一眼,侏儒臉也沒什麼猶豫,馬上點頭道:「也好。」

  這洞窟並不算大,而且大多數地方都堆了貨物,只有兩個馬車車廂大小的一片空地。

  跟著顧留白走進這個洞窟的陳屠有些奇怪。

  周圍的一些庫房明顯偏大一點,就不知道顧留白為什麼偏偏挑了個小的。

  這空間太過狹小,萬一動起手來,真不好躲閃。


  好在這洞窟里堆的東西似乎比較金貴,一方方的貨物外面都裹著曬得很乾的金黃色稻草,除了散發的氣味有點辛辣刺鼻之外,洞窟里顯得異常乾淨,沒有一些洞窟里常有的尿騷味。

  這種洞窟一般就是來頭很大的商隊的固定庫房,外面平時都有人把守,所以就算是暴風雪,也沒有人住在這個洞窟裡面。

  那三個人是先進了洞窟,等到顧留白跟了進來,中間那短手侏儒臉就對顧留白拱了拱手,道:「鄙人崔雲深,不知梁風凝在何處?」

  「這種無用的廢話就不要說了,你們昨日暴風雪前就到了,不可能沒有打聽到梁風凝早就死了。」顧留白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陰沉,「不如說說你們為誰辦事,想要做什麼。」

  陳屠頓時有些意外,顧留白給他的印象是和誰說話都客客氣氣的,但現在沉下臉的時候,卻是一副擇人而噬的兇狠模樣。

  長著侏儒臉的崔雲深年紀應該不小,說話給人的感覺就是老氣橫秋的,此時見到顧留白臉色難看,卻是依舊不緊不慢道:「那看來我們打聽到的消息屬實,梁風凝早就死了,但你一直從邊軍手裡拿著他的軍餉。」

  看著顧留白明顯已經不耐煩的神色,崔雲深突然又話鋒一轉,「不過這也可以說明,這些年梁風凝的功勞本來應該是屬於你的。倘若我家主人稍微出些力氣,就能讓你名正言順的獲得這些軍功,順便還能將軍功的等級往上提上一提。到時候將你調去富庶的地方當個肥差豈不是美的很?」

  顧留白眼睛一亮,道:「當官倒是不在乎,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謀個爵位。」

  陳屠的鼻子裡差點直接發出嗤嗤的聲音。

  這小子頂著兩個大綠眼珠子想要大唐的爵位,開什麼玩笑呢?

  但就在下一剎那,他反應了過來,顧留白這小子真的是在開玩笑。

  崔雲深也不笨。

  「你不想為官?」崔雲深皺起了眉頭,他並未發怒,只是沉吟道:「那是求財?」

  「我是年輕人,比較心急。」顧留言微諷的笑了起來,「你們盡可以摸我的底,但我給你們的最後時限就是突厥黑騎到達的時候,在他們到達之前你們還不老實告訴我你們想做什麼,那我就直接讓他們把你們拖出去殺了。」

  崔雲深微微垂首,他巴掌大的臉躲在陰影里,顯得格外陰森。

  「我實在想不明白。」

  他聲音微寒的輕聲說道,「在所有捲入這樁事情的人裡面,你是最容易脫身的一個,你為何偏偏要糾纏得越來越深?以你表現出來的能力,你不會不明白要面對的是什麼樣的貴人,難道你不想好好的活下去嗎?」

  「你想不明白,那就讓我來告訴你為什麼。」面對赤裸裸的威脅,顧留白也並未動怒,只是想到了某段往事,他平靜的說道,「我娘在我小的時候就教過我,永遠不要做任何人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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